第59章 度厄仙君（一）

　　曳炽冷着脸再一挥手，无数棺材破土而出，它们长着八只脚，大张的漆黑嘴凶悍无比，对村民们张牙舞爪。村民们看到此般场面吓得半死，纷纷惊恐地往后退，大夫倒在地上呼救，两个男村民一人一边抬起大夫往前跑，身后，他们的村落就此消失，没有一样东西留下。

　　数不清的棺材妖怪凶悍地瞪村民们，随即，曳炽挥手，数以万计的棺材挤成一堆，扒拉出泥土，不断往上堆砌。地动山摇，村民们惊慌失措奔走逃命，好不容易逃过瘟疫魔掌，他们更害怕死亡。逃，逃，逃，村民们逃离，曳炽完全不理会，他站在原地，身子腾空而起。站在半空中，曳炽看着地上无数的棺材妖怪行动迅速，没有丝毫怠慢。

　　无数棺材怪扒拉出泥土，将自身混在泥土中堆集成山，主山堆集而成，在这平地高耸。主山堆集完，剩余的棺材怪往四周扩散，找准方位扒拉泥土，用自身堆集为山。浩大的动静停止，无数的棺材堆集出棺材山，堆集出棺材山周围的守卫山，当所有的山峰堆集完成，曳炽飞到主山上空。

　　主山自动从山顶让开一条道路，曳炽抱着九方尸骨从主山让开的道路落下。拼命逃跑的村民们听到身后的动静停止，纷纷转头观望，只见原本通往村落的平地赫然立着几座山，而他们村落位置出现的那座山最高最大，鹤立鸡群。

　　村民们互相看看，没有一个人敢回去查看情况，最后他们悻悻然离开故土，身无分文远走他乡逃亡。主山之中，曳炽落在一个大山洞前，他抱着九方的尸骨抬脚走进去，山洞里放着一具红木棺材，除此之外，并没其他东西。

　　曳炽走向红木棺材，红木棺材的棺盖自动飞起，立在后面的墙边。曳炽走到红木棺边，将怀里的九方尸骨轻轻放进去。看着已经干瘪的九方，曳炽心中升起一片杀意，想到追根究底因为他救九方，心中更不是滋味。抬起手，曳炽用指甲划破手腕，让自己的血流入棺材中。

　　鲜红的血从白皙的手腕留下，犹如绵绵的细流，无声，不断。曳炽的血流在九方尸骨身上，九方的尸骨慢慢消融，露出森森白骨。曳炽任手上的血流进棺材里，缓缓淹没九方的白骨。当棺材中的血淹没半个棺材，曳炽脚下一个踉跄，他立刻扶住棺材才站稳。

　　现在的曳炽身上除了保命的几滴精血，全放出流入棺材中。这时的曳炽相当虚弱，他一挥手，棺盖飞起，自动盖上。曳炽转身，背靠棺材盘膝坐下，开始打坐调养。

　　曳炽调息将近十年才渐渐恢复，此后，每五十年曳炽放一次血在红木棺材里。曳炽打定主意将九方炼化成妖尸，他四处游走，寻找需要的灵宝，碾碎，融入血中，放入红木棺材。九方吸收血液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全身的骨头越来越白，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很多年过去，棺材山一直没有出什么事，但前不久，曳炽回去查看时，棺材山已不见，唤来棺材妖，曳炽查看它的记忆。看过之后，曳炽心中一喜，九方醒了，而且，是他命令众妖放过侵入棺材山的人，他需要有人带路，去寻找许多年前村落里的人。

　　或许九方一开始跟在郑峡阅身后来到S市，不过来找人，当街上的人愤怒地朝他扔东西，激起他心中的怨气，才降下红雨。村落里人的后裔大多在S市，若不激发九方的怨气，也许他的复仇对象只有那些人。九方不再是以前的九方，以前的九方心怀慈悲，心里住着佛，如今的九方身为妖尸，心里的影子只有曳炽。

　　慈悲，善良，好心，那是以前九方才有的东西。对于晓晓，九方为什么会起恻隐之心，谁都说不清，或许九方对晓晓的感觉，更像得到一个喜欢的玩具，自己能玩，别人不能动。

　　天空中的乌云完全散去，韩封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九方的记忆，空气中还弥漫着属于九方红雨中的气息。韩封转头看向一个方向，此时他不再急着赶去，妖尸的怨气消散，事情也许已经结束。举步，韩封朝前走，现在的他很想见阿度，很想很想。

　　曳炽说完所有的事情，周围的人陷入沉默。阿度等人，存活时间漫长，对他们来说，人类身上发生什么事都见怪不怪，可如今，他们爱上身为人类的另一半，不由得想，若是把九方换成他们爱的人，他们会如何。根本不需要问，他们只会比曳炽更加疯狂。

　　谢长官一行人与阿度等人感想不同，司徒长官感觉悲哀，同情九方。谢长官无动于衷，他才不关心什么恩恩怨怨。庞长官也不关心以前的恩怨，他只在乎如今人民的生命安全。三位属下都是忠于长官的人，心中没有什么想法。

　　司徒奉雀听完故事，砸吧下嘴，扶住司徒长官的手，“故事还算有趣，最有趣的阶段是你居然为了一朵晨玉花去陪别人。”

　　说着，司徒奉雀眼角瞄向阿度。说起那件事，阿度想起来，曳炽有次找他要晨玉花，他当然不白给别人，随口说句很无聊，让曳炽留下陪他几个月。那段时间他正好守着司命仙君后裔中的一个，百无聊赖，缺个聊天的人，便随口一说。

　　阴差阳错，或是命中注定，有些事已经发生，无法更改，追究过错不如迈步向前。阿度瞄一眼司徒奉雀，开口，“人类交给你处理，曳炽我来。”

　　“好吧。”司徒奉雀笑眯眯地无奈摊手，“谁叫我摊上一个人类亲人呢。”

　　话语落，司徒奉雀扶起司徒长官转身，司徒长官很想说他的伤已经好了，不需要扶着，可看到司徒奉雀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他把话咽了回去。司徒奉雀扶着司徒长官走到谢长官面前，他看看谢长官，又转头看看庞长官，唇角的弧度加大，“接下来的事不该人类知道，你们知趣点，跟我走吧。”

　　庞长官一脸严肃，双眼紧紧盯着司徒奉雀，“你们想放过屠城的凶手？”

　　司徒奉雀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地摇摇手指，说，“不关你的事。这位人类长官，你要弄清楚，降下红雨的根源是人类，是你们罪有应得。”

　　愠怒地皱眉，庞长官低声呵道，“城中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不光想放过凶手，还要把责任推到死去的人身上？”

　　阿度，白粼，阿胖听到庞长官的话，转头看向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司徒奉雀摇头，眯眼说，“人类的法律只管人类，其他种族的法则只有一条，强者为王！”缓缓张开眼，司徒奉雀双眼凌厉地看庞长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的决定不需要你们同意。”

　　一挥手，司徒奉雀将庞长官和谢长官送作堆。庞长官完全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已经跌坐在地上，挨着谢长官，心中无比吃惊司徒奉雀的强大。司徒奉雀眯眼笑着转头看阿度，说，“人我带走了，你们随意。”

　　说完，司徒奉雀并不等阿度回答，扶着司徒长官向前迈步。司徒奉雀向前迈出一步，身影闪动，与此同时，谢长官，庞长官，及其三位属下都跟他同步，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碍事的人类被带走，白粼一脸鄙夷，觉得搭理人类就是浪费时间。阿胖打着哈欠，实在想快点结束事情。阿度看着曳炽，询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曳炽揽着九方腰的手收紧，盯着阿度说，“永恒空间。”

　　白粼吃惊地转头看阿度，真有永恒空间？阿胖不由自主看向阿度，所谓的永恒空间究竟怎么回事？阿度似乎早料到曳炽会这么说，他淡淡道，“当年让你帮助筑起永恒空间你不肯，如今，你却要进入永恒空间？”

　　看着阿度，白粼激动地吼，“还真有永恒空间？”

　　“你想要什么？”不理会白粼，曳炽直直看着阿度问。

　　阿度叹口气，悠悠说道，“当年，我用半数以上神力与众妖合力创造出永恒空间，虽说是永恒空间，不过神力和妖力聚集起来的产物。永恒空间的隐患便是力量衰竭，所以，进入永恒空间的妖物，每天都要贡献出妖力支撑空间。那么多妖，每天取不多的妖力贡献出来，足以支撑永恒空间。”

　　“这么说来，是不是妖停止贡献妖力，永恒空间就会消失？”白粼瞪大眼，好奇地问。

　　“不会立即消失，就算停止贡献妖力，永恒空间也还存在，只不过会消耗构成空间的力量，假以时日，早晚会消失。”阿度平静地解释道，“所谓的永恒，便是众妖齐心协力，每天贡献妖力，让空间长久不衰。”

　　曳炽微微皱眉，说，“除了每天贡献妖力，还需要什么？”

　　“不需要其他。”阿度直视曳炽，说，“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永恒空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去永恒空间吗？”

　　“去。”曳炽转头看向九方，微微一笑，“他心中已经没了佛，人界不适合他生存。”

　　“我没有什么再问。”阿度突然感应到什么，唇角扬起微笑，眼神透过曳炽看向远方，“不过你要稍等一下。”

　　话语未落，阿度身影一闪，消失不见，白粼瘪瘪嘴，不说话，阿胖打个哈欠，特别想回家，曳炽握住九方的手，眉眼温柔。街上，韩封朝前行走，他非常确定阿度在那个方向，感知到什么韩封停下脚步，直直看着前方。

　　下一刻，阿度出现在韩封面前，两人眼中看着彼此，相视一笑。阿度走到韩封身边，手拦上他的腰，把整个事情简单说一遍。韩封转头看阿度，问，“永恒空间？你为什么想到做这样一个地方？”

　　微微叹口气，阿度慢慢解释道，“司命仙君嫁给人类，引众妖哗然，纷纷慕名而来。眼看人界的妖物越来越多，虽然暂时没出什么事，但总归是个隐患。那段时间，妖和人相恋多不胜数，追仙王朝甚至准许妖和人登记成亲，导致不光是妖，其他种族也前来。”

　　“妖和人登记成亲？”韩封一脸吃惊加好奇，“妖不是能够千变万化？以人类的能力怎么分别妖？莫非又是你？”

　　捏捏韩封的脸，阿度笑道，“没错，登记的印章由我施法，没有妖可以作乱。众多种族混杂，乱是迟早的事，无奈之下，我只能与恋上人类的那些妖商议，创造出一个永恒空间，让他们搬过去。”

　　“永恒空间里没有时间流动？”韩封宛如一个好奇宝宝，不断发问，“只要众妖每天贡献妖力，住进去的人类是不是不会变老？也不会死？”

　　“空间里的时间永远静止，人类住进去，不会老，但会不会死还要看他自己。”阿度好笑地摸摸韩封的鼻子，说，“毕竟人类不止老死这一种死亡方法。”

　　“不会老，对人类来说已经很好。”韩封微笑点头，看着阿度说，“永恒空间会不会因为住进去的妖太多而崩溃？这样你的心血岂不白费？”

　　“小封封真好，什么时候都关心着我。”阿度蹭蹭韩封的脸，笑眯眯地说，“所谓空间便是不断生长，住进去的人越多，空间越大，不会崩溃。”

　　了解地点点头，韩封轻轻推阿度，“既然有事要办，你快去吧。别让人一直等着。”

　　怀抱住韩封，阿度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小封封等我回来，我会尽快赶回来。”

　　“好。”韩封轻轻回应，眼眸温柔，“我会等阿度。”

　　看着韩封的笑脸，阿度凑近他的唇，语气轻柔，“你这样，我哪舍得离开。”

　　韩封微微一愣间，阿度吻上他的唇，韩封很自然地微微启唇，无声地邀请着阿度。阿度吸允韩封的唇，舌头滑进他嘴里，掠夺他口中的甘甜。唇齿相依，舌头相缠，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脸上，荡起丝丝暧昧，眷恋。

　　交缠的吻，交缠的心，这一刻无比温情。微微离开韩封的唇，阿度抵着韩封的额头，双眼看着他。不知为何此时阿度想起白妍的话，韩封太好，好到没边，一般人配不上他。

　　轻笑出声，阿度摩擦韩封的唇，“有了我，小封封一定看不上别人。”

　　韩封没好气地瞪阿度，“你胡思乱想什么？”

　　“没。”阿度将韩封整个抱在怀里，心情大好，他凑到韩封耳边，暧昧地调笑，“小封封快点成长，这样，你才能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心中很想赏阿度一个白眼，但韩封却不争气地红了脸，他总有种预感，一旦给阿度开荤，以后的日子绝对没羞没躁。轻推开阿度，韩封催促道，“还不快走？”

　　“走走走。”阿度一脸求饶地撒娇，“回来我要吃小封封做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