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万白山上，几人出现在峰顶。

　　雪豆再度遭遇了围观，应如是瞪大眼睛，打着磕巴道：“你、你是师弟？”

　　“啾。”雪豆跳上李无晴的肩头，昂起胸脯。

　　“小师叔……”温吉星愣愣看着他。

　　李无晴道：“你们看到了，是他。”

　　应如是恍然大悟，“识灵鸟？”

　　雪豆的确和刚刚那个小世界里的识灵鸟一族十分相似。

　　“啾。”事到如今，雪豆无意继续隐瞒，而且……

　　此时四周漆黑一片，已是深夜。

　　雪豆跳下李无晴的肩头，眨眼间化成了人形，冲着几人一笑，“我也是刚刚才顿悟了变化的方法。”

　　为了告诉父母他的身份。

　　“那你教我们画的阵法，是你们一族的独传秘术？”应如是终于有时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裴暮雪哑然失笑，“当然不是，是我们被那个龙魂，就是龙西的魂魄吧，被他送回去时，悄悄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温吉星顿时恍然大悟。

　　应如是怀中的仓鼠冒出一个头，他摸了摸它的脑门，突然想起一事，“说来，无凌呢？”

　　他们被传送到千年前，独独没见无凌的影子，本以为他可能在某个地方同他们走散，可怎么至今不见影踪。

　　“他，可能没来得及被送走，也可能被困在方才的世界里，更有可能，他已经先行离去。”李无晴道。

　　“这……”应如是和温吉星同时看了看裴暮雪的脸色，他们知道，裴暮雪和无凌的关系非同一般，更是和李无晴三人有着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纠葛关系。

　　裴暮雪配合地脸色白了白，瞄了瞄李无晴。

　　李无晴垂下头，避过了他的目光。

　　“你们回来了？”黎羽走了过来，踩在杂草落叶上，脚步声异常清晰。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裴暮雪，似笑非笑，“怎么个个惊魂未定的样子，黄尘暗界里的家伙有那么厉害？”

　　温吉星嘀咕着，“世界都崩塌啦，能不可怕吗。”

　　“哦？”黎羽很感兴趣，走到温吉星面前，“世界崩塌？我族代代流传下来的传说里，也有这样的故事。我爷爷以前给我讲了好多次，确有其事一般，原来真有这样的事？”

　　温吉星一抬头，就看到黎羽的脸在面前放大，吓得后退几步。在他心里，这个识灵鸟的族长可是一个十足恐怖的人物。

　　等等，识灵鸟？

　　“你、你是识灵鸟？”温吉星看看黎羽，又看看裴暮雪，“不太像啊。”

　　黎羽瞥了裴暮雪一眼，笑道：“是不太像。我族千年之前都是白白软软小小一只，我爷爷说，我们移居到这个世界之后，原本的模样太过无害，无法震慑各色繁复多杂的敌人，而且其他鸟类都比我们妖娆多姿，后来我们也就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毕竟要适应生存坏境嘛。”

　　妖娆多姿，如今万白山上的识灵鸟的确配得起这个评价，色彩斑斓花里胡哨，简直能亮瞎眼。裴暮雪想，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李无晴道：“雪豆是独一无二的。”

　　裴暮雪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李无晴怎么突然在众人面前这样吹捧自己，他会害羞的。

　　很明显，李无晴不会害羞，还冲他一笑。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应如是咳了一声，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

　　温吉星连忙附和，他是真的不想看到黎羽。

　　裴暮雪道：“再等一刻。”他转向黎羽，“你的祖先还有其他传说么？能不能全数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黎羽问。

　　裴暮雪垂下眼帘，方才那最后一面，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依稀在眼前。

　　“我想想啊，还真有。当初我族移居之后，听说还有一个友好的邻族同伴，他们的长相太过凶猛，频频吓到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那些人时不时就组队来猎杀他们，两边都没占到便宜。后来……”

　　“后来怎么了？”温吉星有些急切。

　　“后来，他们就决定避世不出，沉眠与地下。他们的存在后来一直被认为是杜撰。”黎羽缓缓说完。

　　“就在这万白山下？”裴暮雪问，他挺在意龙族的后来。

　　“我哪能说得准，毕竟，这只是个不知真假的传说，不是吗？”黎羽笑了笑。

　　裴暮雪无言。

　　李无晴问：“还有吗？”

　　黎羽抱着手臂来回踱着步子，像是在认真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的抬头。

　　“有啊，还有一个和我族有关的传说，不过是个笑话了。当初有一个祖先，天天教自己未破壳的孩子说话，可是那个孩子从来没学会过，最后干脆缩在壳里不出来，太失败了哈哈。”黎羽没忍住笑了起来。

　　应如是脸色变了变，小心看了裴暮雪一眼，问道：“那最后那个孩子呢？”

　　黎羽笑着回答：“后来，这就不是个笑话了，而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祖先去世时，儿子才隐约有了破壳的迹象，就把他托付给一个好友。大概是太笨了，听说那孩子又花了几百年才破壳。”

　　裴暮雪皱着眉头，“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

　　黎羽的确在揶揄他，此时正色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暮雪叹了口气，“行了，我们该走了。”

　　李无晴道：“万白山下的暗道已经关闭，我们要想进去，需要再次动用霜骨剑。”

　　裴暮雪抬起头，差点忘记这茬了，“霜骨剑，不是被我扔进暗道了么。”

　　李无晴眉梢一动，“刚刚的世界里，只有一把霜骨剑。”

　　裴暮雪和他对视一眼，彼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龙西打造了一把霜骨剑，他们从黄尘暗界回去千年前，带去了一把霜骨剑。按理说，那个世界有两把霜骨剑才对。

　　裴暮雪道：“会不会和我一样……”

　　他回到千年前，附到了当年的自己身上，而霜骨剑被带回后，也和那个世界的剑重合了。他们回来后，霜骨剑也应该分离才是。

　　他摸了摸乾坤袋，绳子一开，一把亮黑色的剑嗖地飞出。

　　“不用了，你们有十把剑也用不着了，”黎羽道，“暗道已经封闭，短时间内无法打开。”

　　“这怎么行！”应如是瞬间急出一头汗，“师父还在里面！”

　　“谁在里面都不行，这个暗道要是能让你们天天开着玩，早就崩毁无数次了。它可比你想的更加脆弱！”黎羽丝毫不退让。

　　的确，他是暗道的守护者，没他的准许，有多少把剑也不行。

　　裴暮雪回头看去，那是他们进入黄尘暗界的地方，他的师父至今还被关在那里，独自一人无依无靠。

　　“我们走吧，早晚有一天，我会带他出来。”裴暮雪心情低落，声音也低沉。

　　几人回了门派，修仙界顿时沸腾。得了消息后，各大门派均派来人，询问这一行的成果。

　　“师父啊！”正清宫的赵雨璇哭成了泪人，当初师父自荐前去，门派里就有人劝她，可是无人能改变她的决定，没想到这一去就是永远的不归。

　　万水门的所有弟子，还有一部分千山派弟子，同样愁云惨淡。水无涯逝世，虽然去之前他们已经隐约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当消息落实，水无涯真的没能回来，众人皆悲从中来。

　　无人关心无凌的生死，其他门派的人将千山派大厅挤了个水泄不通。

　　“应掌门，此行如何？你们几个完好无损归来，一定将阴鬼一族一网打尽了吧。”

　　“是呀，你是去赎罪的，任务没有完成，依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会心安理得回来呢。”

　　应如是坐在案前，喝了一口茶，“首先……”

　　他一发话，所有人都安静了，屏息凝神盯着他。

　　“首先，我已经不是掌门了。然后，关于此行的结果，基本上如诸位所说，除了两个漏网之鱼。”应如是继续喝着茶，他已经不做掌门，无需刻意保持掌门风范。

　　漏网之鱼……

　　所有人都咀嚼着这几个字，狐疑地看着气定神闲的应如是。

　　应如是没再给出其他信息，众人赖在千山派几日，最后不得不一同离去。

　　不管怎么说，这场危机暂时解除。修仙界派出的前锋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接下来的一月，所有修者都食素祭奠亡者，寻古兰和水无涯被列为救世仙者，记载于各种书籍之上。

　　这天，裴暮雪去寻李无晴，万水门刚刚撤下斋戒，可是无人脸上有喜色。

　　“你伤心么。”他问李无晴。

　　李无晴道：“师父逝去，我的确痛心。”

　　他脸色发青，似是连日无眠，裴暮雪有些担忧，“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李无晴抬眼看他，在这瞬间，裴暮雪无端生出一丝异样。从何时起，他的目光就是这样满满的深情，近来似乎未变过。

　　以前的他也没这样啊，裴暮雪被他盯着有些如坐针毡。

　　“走吧，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近日事务太多，你不会已经忘了吧，我们之前的那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