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兽丹和契约兽的消息暂时封锁，对于实验的人选，几大军团争论不休，秦六在一边跟看戏一样。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当他们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时，他们也不想让别人成为那个人。

　　“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情。”秦六等得都困了，他们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

　　他撑着脑袋，手肘抵在桌上，看着他们：“虽然只契约一头星兽，但我建议你们每个军团都出两个人，因为——”

　　“不是你们挑选星兽，而是星兽挑选你们。阵法只是一座桥梁，至于星兽愿不愿意过桥、想过哪座桥，都由它来决定，而不是你们。”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间，李深试探性地：“冒昧问一句，星兽选择的标准是？”

　　“我怎么知道？”秦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星兽。”

　　吴宏毅：“星兽有强弱之分，他们挑人的标准应该和机甲运行的道理差不多？资质高的人才能驾驭高级机甲，资质低下的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秦邯，然后等着秦六的回答。

　　“唔……前半句话有问题。”秦六回忆了一下在御兽门看见的情形，“契约存在很多不确定性，都说了是星兽挑人，哪怕你资质再高，它也可能单纯地因为你的气味不好闻就不要你。”

　　“至于后半句嘛——”和吴宏毅讲得差不多，“资质高确实会有优越性，他们可以驾驭更强大的星兽，甚至可以契约多头星兽，他们的上限要比其他人高很多。”

　　他说完其他人就或隐晦或直白地打量秦邯的面色。

　　看见他还能一如既往地挂着笑，李深在心里骂了一句，又有些幸灾乐祸。

　　虚伪，他现在指不定想怎么哭呢？

　　第五军团本来就在机甲方面要吃亏很多，如今再来个什么契约兽，他们恐怕要更加艰辛了。

　　秦邯四平八稳地坐着，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忧，小恩人坐在他边上，表面一脸正经地听其他人新一轮的争执，实际上偷偷伸出一片叶子。

　　那片叶子偷偷爬上将军的后背，轻拍着安慰他，同时还给他传音。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用洗髓丹砸死他们！”

　　其他人已经基本把第五军团排除在外，他们吵他们的，秦邯在会议桌下面把他的小恩人在手里揉搓着，挤出各种形状。

　　“那就先这样，我们分布在五个点，利用兽丹吸引星兽来回奔波，等时机成熟，在五个点依次进行打击，捕获的星兽各自所有，允许军团之间的星兽交易。”

　　李深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秦邯，这句话也主要是说给他听的，毕竟第五军团大概率是用不着几头星兽了。

　　他心下笑得灿烂，对于第五军团的打击乐见其成，但是表面还得装作一脸可惜的样子：“秦将军，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帮忙啊。”

　　秦邯把“无视”两个字贯彻始终，秦六跟他学得有模有样，没理李深在后面叫他。

　　回到房间，秦六有些奇怪：“吴宏毅今天看起来确实不知道兽丹、契约这些事情？”

　　秦邯和他差不多，今天的注意力都在桓路和吴宏毅身上，他们两确实表现得和别人一样惊讶，没有破绽。

　　秦邯：“吴家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更倾向于他们的传承出现了断层，这种断层当初迫使他们进入大众的视线，融入普通民众当中，如今这种断层也让他们和普通人同化。你上次看见的实验室，很可能是吴家为了复兴建立的。”

　　有关兽丹和契约的传承，很可能就在断层中永远地消失了。

　　秦六把自己抛向软绵绵的床，同样还是将军给他特别准备的被子，他在床上滚了两圈，一脸兴奋地坐起来：“我的网店可以不用开下去了！光是星兽就足够大赚一笔了！”

　　当然，吴鹤轩那单既然已经接下来，他也会尽心尽责地给他一副完美的身体，不欠因果。

　　秦邯戳了戳他的脑袋，顺便把他的白日梦也一同戳破：“你的阵法当然可以挣钱，但这么多星兽，你一头一头帮着契约不得累死？我猜那个阵法没你在，也一样能运行吧？”

　　秦六点头，他捉着脑门上的那只手，直接把将军拉着坐到他身边：“阵法只是一部分，如果你们成功契约了星兽，要不要给它吃的？要不要训练它？要不要一件随时能够带着它走的装置？”

　　“这些是什么！”他激动地按着将军的肩膀，“是金钱！”

　　秦邯：“……”

　　他看着秦六好像能发光的眼睛，仿佛看见一堆堆星币插着小翅膀往里头撞。

　　秦邯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这次实验，第五军团不会派人参加，但是你之前说的洗髓丹实验人选，就我来吧。”

　　秦六上次分化出三颗低配洗髓丹，他随手嚼了一颗，给狼崽子塞了一颗，还剩下一颗，他让将军挑出一个身体素质最好的人。

　　听见秦邯推荐他自己，秦六有些震惊：“你还用洗髓丹吗？”

　　在修仙界，谁不知道仙君的天资之高，他的人生就像现在网上说的开挂那种，天赋好，又努力，师父好，机遇好，简直就是现在小说里的天选之人。

　　像洗髓草这种逆天的存在，当初都只能在土里仰望的他身姿。

　　秦六目光严肃地盯着他，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你不要怕他们承受不住！你要学会放手！让他们去拼鸭！要多给他们机会……”

　　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堆，秦邯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和育儿心经没什么两样。

　　秦六无辜地看他：他最近追的剧就这么讲的。

　　秦邯有些哭笑不得，他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和小恩人聊过他的资质问题。

　　“我只是D级而已。”

　　秦邯是唯一一个能以D级资质，驾驶S级机甲的人，但是他平时一般都用A级，因为驾驶S级机甲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普通的D级刚和S级机甲建立精神连接，就会立刻精神力崩溃，因此秦邯才会被资质普通的人捧上神坛，因为他跨越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秦六：他睡得多，别骗他。

　　“你是D级？”

　　不说当初仙君的天资，秦六曾经接触过秦邯的识海，就是那次他们遭遇星兽潮，迫降在荒星，秦邯和他出去找能源，他见过秦邯庞大的识海。

　　那绝不可能是D级。

　　秦六缠着将军，不相信他，想再看一次他的识海。

　　秦邯无奈，闭上眼，任由那股不知名的力量蹿进来。

　　他又回到了那片白茫茫之中，左右看了一圈却又没见到秦六，他轻轻叫了一声，周围没有回应。

　　秦六发现了点上次忽略的东西，将军的识海似乎没问题，但细看之下能发现条条细微的裂痕附着在表面。

　　识海是隐秘而脆弱的地方，但是秦邯的识海仿佛是个被砸的稀巴烂，又硬生生被拼凑起来的瓷器，表面上看着精致无暇，实际上一碰就碎。

　　秦六漂浮在空中呆了几秒，然后降下去小心翼翼地摸上一条裂缝，他的手虚虚地悬在地面上，没敢真碰上去。

　　一丝诡异的紫色从细缝中一闪而过，秦六的指尖又凑近了些，一道细蛇般的紫色闪电迅速地窜上他的手指，钻入体内消失不见。

　　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升到空中，然而秦邯的识海却整个开始泛起紫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包裹在识海之外，企图通过无数条的裂缝钻进识海。

　　他不敢耽搁，立刻退出秦邯的识海，掏出一颗养神丹直接塞进还没睁眼的秦邯嘴里。

　　秦邯刚恢复意识就察觉到了嘴里的异物，然后听见小恩人有些焦急的声音：“咽下去咽下去。”

　　下意识照做的将军直接将小药丸吞了下去，他睁开眼，看见小恩人一脸紧张地问他：“怎么样怎么样？”

　　秦邯：“好像有点……”

　　秦六：“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秦邯：“……噎。”还有点苦。

　　秦六给没他兑水，他就直接吞下去了，小药丸直径有些大，秦邯差点卡在喉咙里。

　　秦六还当他怎么了，结果是觉得噎着了，他一口气没上来，瞪着圆眼睛给将军倒了杯水。

　　等他喝完又问他：“还有什么感觉？”

　　秦邯仔细感受了一下：“……没了，刚刚那是洗髓丹吗？”

　　“不是不是。”秦六有些发愁，和现在的秦邯解释识海什么的，简直就是在和傻子对话。

　　他眼神关爱又忧郁地看了一眼“傻子”，然后取出低配洗髓丹随手扔给秦邯：“你真没必要吃这个，不过，嗯……你情况有些特殊，试试就试试吧。”

　　他好像不是再讲能改变人一生的神奇丹药，更像是随手扔一颗糖，给一个非要吃糖的熊孩子。

　　又是“傻子”又是“熊孩子”的将军：“……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秦六一心想着他的识海到底是怎么回事，随意地朝他摆手：“没有没有。”

　　将军的经络不能再坚韧，识海不能再宽广，根本不需要做太多的准备工作。

　　“吃就完了，你要还觉得噎。”他把剩下的水递过去，“多喝热水。”

　　接过水杯的秦邯：“……”

　　小恩人好像对他变得越来越敷衍了。

　　他想象中，小恩人应该会和刚刚那样，一脸紧张，然后有一片叶子缠上他的手腕，小恩人用担心的语气在边上安慰他。

　　秦邯：“我要吃了。”

　　他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看向小恩人。

　　秦六：“哦。”

　　“……”

　　将军默默地吞下药丸，默默地喝了口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