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颜嘉茂没想到还会接到罗晓良的电话，实话实说，他是有点惧怕罗晓良这个人的。
平时私下对凌子皓持敌对态度是一回事，但真要面对旧公司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颜嘉茂当初其实是很幸运的，在横店打滚了没几个月，就被罗晓良一眼相中，直接签回了公司。
最初他对这个公司没什么太大想法，在横店的时候身边多是混了很久都签不了约的人，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就觉得能有一家公司带他冲破这个困境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当他看见合约里的转售协议时，心态立即就变了。
颜嘉茂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娱乐圈那么久从来没见过哪家公司还有这种转售协议的，这条协议能说明两件事——一是这家公司是慈善机构，专门来普渡三十八线小透明的，二是这家公司没什么实力，对自己也不自信，找到好苗子培养出来，卖给别的公司能赚多少是多少。
前者颜嘉茂是不考虑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后面那一条了。
因此颜嘉茂从签下合约那一刻，就当这家公司是跳板，后来公司让他上选秀节目，他便觉得机会到了，可是当真的走到解约换公司那一步时，颜嘉茂又觉得有点心虚。
原因无他，他是星悦第一个动用转售协议的艺人，也是唯一一个。
他还记得当时办妥所有手续，在罗晓良办公室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罗晓良自签他下来以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当时罗晓良就跟他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都是人之常情，你是我亲自签回来的，虽然有点遗憾不能亲手将你送上去，但毕竟相识一场也算是一种缘分，希望你将来有更好的发展。”
颜嘉茂一心想走，原以为自己会走得很洒脱，可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不管是谁，在面对离别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有点空落落，会下意识想念前人的好。
后来他签到了现在的公司，余展强成了他的经纪人，铆足了劲想在新公司一展头角，好做出一番成绩给星悦的人看，结果梦还没做完，余展强就给了他几份资料，让他从里面挑一个去陪吃饭。
颜嘉茂是个聪明的人，哪里能不知道余展强的意思，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路是自己选的，选岔了也得自己走下去。
他想向上，想成为人上人，在看见被自己视为竞争对象的凌子皓在新剧组混得风生水起，那些一个个都不如他的老龙套们纷纷进了好的剧组，原本对星悦、对罗晓良的歉意，随着日子的推移，慢慢变成了恼怒和嫉妒。
可是罗晓良的这一通电话，将他封印许久的心虚和懊悔都释放了出来。
“罗总，”颜嘉茂平复了下情绪，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罗晓良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你还记得我啊，不错。”
颜嘉茂干笑了一声，罗晓良正了正色，语气严肃了一点，“今天给你打这通电话，你应该能猜得出来是为什么吧？”
颜嘉茂心里一抽，佯装镇定故意开玩笑道：“我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艺人，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是什么事，罗总真是爱开玩笑，是不是有什么资源想提携一下我呀？虽然换了公司，但我心里还是时常想着星悦的，罗总叫到我一定不会推辞。”
“是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老东家呢，”罗晓良冷笑一声，“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说得太明白。当初跳槽去别的公司，星悦没有刁难你就放行了，我们不求你对老东家怀有知遇之恩，但总归不是一转身就要害咱们一把吧？”
颜嘉茂知道罗晓良肯定知道热搜上的事了，但还是嘴硬坚持道：“罗总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呀？怎么我都没听懂。”
“听不听懂没关系，这次打电话来，是想警告你一声，”罗晓良语气低沉得吓人，“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也不是你应该去惹的，想想当初是谁把你从横店捡回来的，又是谁把你推到现在这个地位的。好好做人，脚踏实地做事，该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该碰的，做了就别怪别人没有提前警告你。”
语毕罗晓良没等颜嘉茂回答什么，很快挂了电话，颜嘉茂手里捏着手机，心里又慌又怒。
提醒的话已经带到，罗晓良也不打算继续做些什么，他相信颜嘉茂是个聪明的人，心里某个地方也希望自己当初看人的眼光不至于差成这样，这次事件在两天后凌子皓正式签约《0号机器人》后算是暂告一段落。
事件发生的时候，夏圣歌正在闭关研读剧本，这是他惯常的做法，等他知道网上关于《0号机器人》和凌子皓的事情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他翻回之前的记录，又从宋翰那儿了解了事情的全过程，宋翰还大大嘉奖了一番星悦的公关，夏圣歌听完以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凌子皓那孩子。
当别人都以为星悦有个厉害的公关团队时，夏圣歌却觉得这次的事情说不定有凌子皓的一份力。
想起之前在拍摄时凌子皓给他的种种“惊喜”，这种不按套路来的做法，还真不一定完全出自公关部的手笔。
夏圣歌问了一下事情的后续，得知凌子皓已经顺利签约到《0号机器人》，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只是暗暗地将颜嘉茂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0号机器人》的拍摄定在一个月后，恰好是《凄煌传》准备播放的时间，在此期间整个剧组会集体碰头两次进行剧本围读，不过在那之前，《凄煌传》的宣发开始提上日程。
凌子皓为了能和夏圣歌合作，要跑完所有的综艺，却没想到在大家参加的第一个综艺节目里，就看到了夏圣歌的身影。
夏圣歌要参加“悠闲假期”录制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严格来说他不算是和大家一起出现跑全场，而是作为特邀嘉宾中途插进来的一个小惊喜。
因此一开始集合的时候，凌子皓还以为自己没压中节目，心里还有一丢丢失望，等到后来大家做着做着饭夏圣歌突然出现，凌子皓那张震惊的小脸，夏圣歌每每回想起来心里都忍不住想笑。
“悠闲假期”是一档节奏很慢的综艺，大家去到某个偏远的小村庄或小镇上，做做任务，优哉游哉地度过两天一夜。
因为“悠闲假期”是上星节目，而且拍摄任务舒服，相当于边工作边休息度假，不少艺人都喜欢上这样的节目，因此这次《凄煌传》剧组来参加这档综艺的，是剧中的主演团队，包括女一号梅念瑶和男二男三的凌子皓和秦阳阳。
夏圣歌来到大家所在的小村庄时，众人正在做午饭。
梅念瑶上节目前特意学了几道菜，和会做饭的凌子皓一起窝在厨房里给常驻主持人打下手，秦阳阳平常只会吃不会做，便选择了到外面喂猪，因此正在喂猪的秦阳阳，是最早见到夏圣歌的人。
夏圣歌出现时，突然多了几个镜头对准秦阳阳，要是别人可能就会发现有猫腻了，可是秦阳阳很专心地在喂猪，于是几个镜头很好地捕捉到他震惊的神色，以及他大喊一声后，猪圈里吃着猪馊水的猪齐齐后退一步的动作。
夏圣歌心情很好，难得看到秦阳阳脸上没带着嫌弃，甚至还很阳光地笑了笑，挥手道：“HI~”
众人被秦阳阳的叫声给吓了出来，等见到门口站着的人时，除了主持人，其余两位主演都惊出了表情包。
主持人介绍了夏圣歌作为特邀嘉宾的身份，带着他参观了一下屋里屋外的环境，其余的人虽然留在原地继续干活，但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夏圣歌走。
夏圣歌放好东西后，主持人让他随便选择一边帮大家一起干活，夏圣歌果断放弃了喂猪的任务，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秦阳阳拿着几根稻草站在窗外往里看，委屈唧唧抱怨道：“不公平，你们分配任务的时候没说夏老师要来。”
夏圣歌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笑说：“怎么，又要我反省一下是么？”
众人一听，都知道他在说秦阳阳发的那条微博，心里对几人的关系有了不一样的猜测，同时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秦阳阳跺了跺脚，拿起稻草往在一旁偷笑的凌子皓一指，“他是共犯，你怎么不说他！”
被点到名字的凌子皓瞪圆了双眼，看着秦阳阳一脸不可思议，脸上就差点没写上“你怎么可以出卖我”几个大字。
夏圣歌嘴角的笑更深了，转头看向凌子皓，语气耐人寻味，“我可是被男二男三号孤立的男一号，又怎么敢忘记呢，你说是吧？”
凌子皓眨了眨眼，下意识点头，随后又疯狂地摇头，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笑出声。
凌子皓内心忐忑地低头做饭，主持人领着秦阳阳出去喂猪，梅念瑶看了看脱离了人群变得沉默寡言，毫无说话欲望的夏圣歌，又看看那边聊得兴起的秦阳阳，想了想说了句“我出去看看”，还是选择跑出去跟着主持人混镜头。
等众人一走，夏圣歌便不动声色地凑到凌子皓身侧，看见他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又忍不住扬了起来。
“姜递给我一下，我削个皮。”夏圣歌打破了沉默，接过凌子皓递过来的姜后，速度很快地削好皮然后切块。
凌子皓一开始还有点小紧张，但看见夏圣歌动作纯熟地切了起来，忍不住往他那边看过去。
夏圣歌察觉到他的视线，带着笑意说：“觉得我会做饭很神奇？以前在国外念书，在外面什么都要靠自己，不知不觉就练就了一身厨艺。”
他几下就将姜切好片，拨出一半开始切丝。
切了一会儿，夏圣歌又道：“怎么都不会说话了？之前在微信上不是还挺多话的么。”
“啊，我……”凌子皓咽了咽口水，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我们真的没有孤立你……”
“噗！”夏圣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凌子皓惊奇地抬头看他。
夏圣歌挥了挥手，眼角还带着笑，想伸手去拍凌子皓的头，但看了看自己手上湿哒哒的还一股姜味，终究没有把手伸出去，“我这是逗你们玩儿呢，秦阳阳都看出来了，你还当真啦？”
凌子皓一边发愣一边点头，又摇了摇头，回过神后眼里闪闪发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看着比刚才高兴了不少。
在秦阳阳骂骂咧咧胡搅蛮缠下，一顿饭在热闹的气氛中出炉。
大家一边吃饭，主持人一边问几人有关《凄煌传》的拍摄趣事，给足大家宣传的时间。
这一块原本是安排让梅念瑶主说的，秦阳阳负责带动气氛，凌子皓之前没上过综艺，相处了一早上主持人看出他是个安安静静的孩子，就没有强迫让他也多说话，只是偶尔cue一下他问他几句。
反倒是夏圣歌，意外地话还挺多，基本上无论谁提到他他都能说上几句。
梅念瑶一开始还有点怕他，两人在戏里面虽说是男一女一，但《凄煌传》是部大男主戏，两人真正在一起拍戏的时间还不够男一男二多，私底下就更别提了，没想到在综艺里面夏圣歌还更平易近人一点。
不管他是为了塑造人设还是什么都好，只要夏圣歌不黑着一张脸，梅念瑶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努力营造出《凄煌传》整个剧组关系都十分友好的氛围。
饭后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各人回了自己房间午睡。
凌子皓反射弧有点长，看到夏圣歌把行李拿出来，去洗了个澡换了套休闲服，才后知后觉地对自己和夏圣歌在上同一个综艺节目这件事有了实感。
他关了房门在床上打滚了几圈，激动地脸都憋红了，可兴奋过后又想到他们这次录制只有两天一夜，现在已经过去半天了，剩下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还有等这个节目结束后，接下来三个综艺都没有夏老师，顿时期待感蹭蹭往下掉。
他平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念叨：“早知道就不接这么多个了啊……”
凌子皓以为自己会激动得睡不着觉，但由于期待今天的录制，昨天晚上就已经兴奋过一回了，等平复下来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再起来时时钟已经走过了三点。
凌子皓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心这么长的一觉，睡醒时脑袋还是懵的，等听到秦阳阳在楼下大喊了一声，整个人才被迅速惊醒。
他去洗手间随便洗了把脸，穿着人字拖便往楼下走，还没走到客厅就听到秦阳阳又悲鸣了一声。
凌子皓加快了脚步，刚出现在客厅，秦阳阳就哭丧着脸跑过去抱住他，“子皓你终于醒啦，你快来帮我，他们合起来欺负我，太过分了！”
凌子皓看看被贴了一脸纸条的秦阳阳，又看看剩下几人围坐在客厅正中央，中间摆了个瓶子，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主持人对他挥了挥手，笑着说：“子皓快来，阳阳手气真的太差了，你来帮帮他。”
“你们在玩什么？”凌子皓一边走过去坐下一边问。
梅念瑶拿起那个瓶子晃了晃，“很简单粗暴的游戏，瓶口指到谁，被指到的人被称作大王吧，大王可以要求随意指一个人做一件事，要是那个人做到了，那么大王就要被贴一张纸条，反之做不到的话，被指定的那个人就要被贴一张纸条。”
“夏老师太欺负人了！”秦阳阳抱着凌子皓抱怨，“你看我脸上贴的都是夏老师写的，什么懒精，胖子，傻白甜，这不都是我的黑称吗！这期节目还能不能播了！”
夏圣歌挑了挑眉，“这不是你非要选我吗，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愿赌服输啊。”
梅念瑶笑着给一脸懵逼的凌子皓解释，“阳阳手气不行，每次转瓶子都对到自己头上，还每次都想陷害夏老师，结果夏老师为了不输给他，无论给什么要求都完成了，阳阳坑人不成反被自己坑了。”
秦阳阳委屈，“我哪知道夏老师尺度这么宽的，他那微博几百年都不发一条原创的，不是转发宣传就是转发别人的，为了不输连那种内容都发得出来，”他苦口婆心地指了指夏圣歌说：“夏老师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崩人设的不，等节目播出去以后你会掉粉的。”
夏圣歌耸了耸肩，“要是你不顶着这张脸说这句话，可能还有一点说服力。”
主持人哈哈笑了起来，“来吧子皓，你和阳阳组队，拯救一下他。”
凌子皓心痒痒地很想去看夏圣歌发了什么内容，但看到隐藏在四周的摄像头，还是忍了下来，故作嫌弃道：“我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吗……”
秦阳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骂骂咧咧，直言要和凌子皓决裂两小时，等下不再针对夏圣歌了，要跟凌子皓一决死战！
午后的乡间小屋子里，众人围坐在客厅正中央，暖气烘得暖洋洋的，大家暂时放下外界的纷纷扰扰，全然沉浸在这须臾的休闲和快乐中。
秦阳阳说到做到，以他的手气，刚坐下来重启的第一局，一下就将瓶口扭到对准了自己。
镜头下很好地捕捉到凌子皓一脸震惊的小表情，秦阳阳撑着腰大笑三声，摩拳擦掌说：“让你和我组队你不肯，哈！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他食指往凌子皓一指，眼睛转了转，想了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你！”说罢他手一划，绕了半个圈，从凌子皓指向了夏圣歌，“去亲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凌子皓：⊙_⊙
夏圣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