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佞骨其三十六
“疯子总是会被自己的刀刃伤到。”
“因为他们将疯癫作为外壳,用来掩饰自己那颗无比脆弱的心。”
马车上, 季舟伏在沈长楼盖着薄毯的膝上, 嚼着嘴里的梨,左右各嚼了四十下, 方才咽下腹中。
他眼珠微红,映在烛火下显得有些疯狂,瞳孔的颜色有些淡, 像某种打磨过的琉璃制品。
他像是被捏住下颚的毒蛇,无法在张出满嘴利齿,再也伤不得旁人半分,只能谄媚地用躯体将人柔软纠缠,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他将果核吐了出来, 唇角粘结着猩红血丝,像是口中被自己咬伤了,却又无知无觉。
他说:“要将这一世的我剥离开来,只有亲手抹灭他生的希望。”
沈长楼问:“生的希望?”
湿滑的血液顺着季舟嘴角淌落入衣领, 他像是不知疼痛般,扯着嘴角发笑,让人第一眼看了有些惊怖。
“他最怕什么, 最畏惧什么。”
“那就在他的面前,亲手毁掉。”
沈长楼沉默地看着他,撇开眼不语。
“我的好师父, 木已成舟,差的就是你这一刀。”
他话语像是劝慰, 循循善诱地说着某些可人话。
“只有你亲手去毁掉他的期许,那才算得上一句佳话。”
沈长楼漆黑的眼睛如同磐石般恒古不变,在烛影摇曳间落下沉寂缄默的深影,他隐忍而克制地望着季舟,好像这样就可以就此藏起他的锋芒,不再那么伤人。
季舟突然有些心慌,像是预见到了某些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却又分辨不明,只能欲盖弥彰地撩开车帘看外头。
马车外是夜。
浓稠的颜色腻在云端,甜腻的花香掺入潮气,在空气中混淆不清,紫微星尾像是刀刃一般撕裂开天际,徒留下一点光芒。
星星太亮,他看不见月亮。
季舟望着紫微星,只听得自己一声比一声重的心跳,像是跳出胸膛,证明一下他此刻的心绪不宁。
又似乎是不安。
他深深望了沈长楼一眼,像是要刻意保证什么,目光像捞着一片镜花水月般虚幻而不真实。
他凑到沈长楼耳边,声音恶狠狠的,却是少见的格外认真。
“等我将这一世的我剥离开来,我们就一起结为道侣,让那些曾经看不惯我的人瞧瞧我现在是多么意气风发,连你都是我的人。”
沈长楼将他推了开来,语气冷淡:“你失言了。”
季舟死死盯着沈长楼,像是非要在他神情中盯出些什么让自己满意的东西,逼迫他唇瓣开合间说出一些应允的话语。
但他并没有,季舟泄了气,却再度扯开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腻。
“我自然是开玩笑的,谁料的道长你会当真?”
话至最后,他终究是说不出那些属于自己的真心的话语,只能将那些矛盾复杂的情愫化为口头嬉笑惋惜,半真半假地笑出声来。
“道长您可真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真是冷情至极啊。”
说到最后,真情假意混淆在一起,连他自己都分不明白。
季舟说话间突然又想起这一切的开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地啃咬着手指,抑制住自己心底翻滚的疯狂年头。
他满怀恶意地想:倘若当初纳兰夫人没有将他捡回家中,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呢?
可是这世间本就由不得旁人抉择。
即使再过多少世,每当纳兰夫人那个大雨夜途经善贤寺的时候,总是会动她仅有一点的善心,将他捡回来,像是要对旁人证明自己有多么良善,得几句夸赞。
他想:所以即便是多少世过去,他也一样,做出一样的选择,在季若面前关紧那扇门,然后窃取季若的身份去武林盟。
做了就做了,再后悔也没有用。
手指被啃出了血,汩汩地从伤口处往外冒,季舟麻木地望了许久,伸舌去舔了舔。
铁锈的气息蔓延口鼻,他弯了弯眼,极讽刺地笑了笑。
“师父。”雨西他将口中血腥气卷入腹中,笑容危险而艳丽,“要听睡前故事吗?”
沈长楼望着他的手指,轻轻蹙了蹙眉,半晌淡淡开口:“我不是稚童。”
季舟对他的回答只当不曾听见,从他膝上起了身,懒洋洋地将自己陷在靠背的柔软里,翘起二郎腿幽幽道。
“从前有一个笨蛋,从小就被爹娘丢了,丢的时候还不忘塞块刻着杜字的玉牌牌,好证明些不可更改血缘似的。”
沈长楼说:“这一切听起来像是你从烂俗话本里截的 ”
季舟不理会他的风凉话,继续说:“那个笨蛋既没有成为什么行侠仗义的盖世英雄,也没有做出一番杰出的世界,沦落街头做了一个乞儿,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有一天一个“大善人”带着自家孩子路过寺庙,为了彰显自己的善心,便将那个笨蛋收为自己孩子的伴读,好提现自己的菩萨心肠。”
“笨蛋就是笨蛋,别人给他半点好意都可以记许久,即便这伴读名为伴读实则奴才,他依旧对这份恩情感恩戴德。”
“然而那个小主子杀了人,却将污名尽数推在了那个笨蛋身上,当地县令可怜他是个孩子,未曾置他于死地 ,但两百零八鞭打在身上,仍然打得皮肉模糊,而“大善人”过来时他浑身皮没有一块完好,已然成为了一个血人,却一眼都没有停留,典了他的玉牌牌,带着自家小主子去最好的酒楼接风洗尘。”
“于是傻子被人打醒了,在马匪进城时那晚他锁紧了大门,眼睁睁看着那个小主子在外头被人砍成两半咯。”
季舟将果子咬得“嘎吱”作响,瞥着沈长楼笑。
“道长,你惯会剖析对错。”他说,“那你来瞧瞧,这世间百态里,那人是对是错。”
沈长楼没有答话,他早有意料地笑出声来,凑去他身边,用唇抵住了他颈侧脉搏。
他唇底下就是那人不断跳动的生机,他几乎都可以尝到沈长楼的血腥气。
但他终究舍不得,反复用唇描摹着,将那一处弄得泥泞不堪。
“不管对错,那人都已经回不了头了。”沈长楼平静地说,“即使在那人心里,自己清理掉的只是一群垃圾,然他自身也被垃圾搞脏了。”
沈长楼抬头直视着季舟,嘴角笑意寡淡,近乎凉薄,只是喟叹道:“世界上垃圾这么多,怎么可能每一个都除掉?”
“他的确没有做错。”沈长楼说,“他只是没有开那扇门,他只是胆小,他只是没有反抗的力气。”
“多么美好的借口。”
他唇角笑意淡去了,眼底冰冷得像是永冻的哀伤,浮现在深处,让人看不明白,“他只是没有勇气反抗,他只是在旁观一切恶意的发生,他只是没有阻止。”
“可是……这样的他,又与真正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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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狱到深渊,没关系,我心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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