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儿子的硝烟［三章合一］
县城镇中心一家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酒店生意正好, 店门口打出谢师宴的各种明目和价格标签, 二楼某个包厢里这会儿正坐着一桌子老师和家长, 大家一边聊一边等姗姗来迟的校长。
“这次谢师宴是杨荣爸爸先发起的吧？他一向做事圆润，怎么独独把年级第一的家长给漏了？”
“第一是米荔？高考状元唉，这么重要的场合, 竟然没约米荔的家长。”
“嘘——偷偷告诉你，你别声张啊, 我听说米荔妈妈现在是单身, 长得很漂亮, 杨荣爸爸去她店里献过殷勤，米荔妈妈没给面子, 杨荣爸爸估计觉得尴尬，这次谢师宴就没去跟米荔妈妈说。”
“还有这种事？杨荣爸爸不是跟老婆好好的吗，怎么还去……”
“男人嘛，有几个好东西。”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正说悄悄话的两个家长立刻住嘴, 其他闲聊的家长和老师也将目光转向门口。
杨荣爸爸从外面走进来, 笑容满面道：“校长来了！”
席间老师和家长全都站起来欢迎, 见校长进来后紧跟着丁彩虹也光鲜亮丽地走了进来，大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又再次笑起来, 毕竟都是成年人，情绪控制得快，一个个都装作无事发生, 只是等丁彩虹入座后，私底下还是忍不住要窃窃私语。
有人问：“杨荣爸爸，这次谢师宴怎么没见到米荔的家长？米荔可是省高考状元，是我们全校的光荣，她家长为什么不来呀？是你没去说还是她家长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呀？”
杨荣爸爸不好说实话，掩着尴尬笑了笑：“没有没有，我请了的，她不来是因为走不开。”
“大忙人啊，什么事比得过这么重要的谢师宴？要没有学校老师的精心栽培，米荔也不可能考上省状元啊，大家说是不是？”
杨荣爸爸脸上笑容快挂不住，目光不着痕迹地往丁彩虹身上转了转：“也不是特别忙，但确实有事，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她家米荔高考志愿表让人给篡改了，警方在查呢。”
席间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丁彩虹，眼里也有几分隐晦的意思，丁彩虹最近闹出的一桩桩事早就传遍了，之前的暂且不说，眼下米荔这件事她还没洗脱嫌疑呢，没想到今天竟然有脸过来，有她在，米荔的家长不来也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家长把丁彩虹请来的，她一来，吃饭都尴尬。
不光家长觉得尴尬，老师也觉得尴尬，丁彩虹和米荔的矛盾他们可比家长清楚，丁彩虹虽然当了高三七班班主任将近三年，却一直不招人喜欢，最近更是因犯错被停职，让这样的人跟他们这些本分勤恳的老师同坐一桌接受家长的道谢，他们都觉得受侮辱了。
丁彩虹进门时看大家热烈欢迎心里还挺高兴，这会儿感受到各种意味深长的视线，坐不住了，将小包重重放在椅子上，拉长脸道：“你们大家是什么意思？请我过来吃饭，又对着我偷偷犯嘀咕，那倒是别请啊！”
大家：“……”
没人想请你吧？
校长轻轻咳了一声：“彩虹啊，你心情不好就容易多想，大家没这个意思，是吧哈哈哈哈……”
大家跟着干笑，稀稀落落的笑声听着像讽刺。
有个家长起身打圆场：“丁老师是我去请的，我们家儿子英语成绩以前那叫一个差，在丁老师班上待了三年，这次考120多分呢，丁老师教英语很厉害，我得替我儿子感谢他。”
大家连忙向这位家长道喜。
家长心里尴尬得不行，其实他儿子英语成绩是请家教后才开始提升的，但他还有个超生的小儿子也想塞进这所高中，他为了小儿子没少贿赂校长，这次请丁彩虹其实是校长向他提出来的，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照办。
丁彩虹看大家都只顾着向这位家长道谢，没人应和她的功劳，她顿时将脸拉得更长，好死不死又有个不识趣地提到米荔：“要是米荔家长来了就好了，我还想向她讨教讨教怎么把孩子教那么好呢。”
丁彩虹瞬间像被踩到了尾巴，腾地起身，恼羞成怒道：“你们要觉得我没资格坐在这儿，我这就走！”说着拿起小挎包“蹬蹬蹬”就要出门，临走时手在旁边的柜子上撑了一下，不当心按到遥控器，安装在墙上的电视机突然打开，响起雪花屏的声音。
这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丁彩虹正要将电视关掉，画面中突然出现她的身影，她僵住，看场景有些眼熟，心里直觉不妙，可整个人却像被点了穴似的定住，竟然不能动弹。
家长老师们惊讶地将视线从电视机移到丁彩虹身上，再看回电视时又发现里面多了校长的身影，齐齐愣住。
情形忽然变得有些诡异，这时服务员走进来：“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上菜了吗？”
杨荣家长看向校长：“孙校长，咱们现在上菜？”
孙校长却没给出回应，只自顾自盯着电视屏幕，整个人也像被点了穴似的。
电视里同时出现校长和老师的身影，大家原本没太在意，还以为是什么采访之类的节目，可现在两个当事人都盯着电视发怔，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朝电视看过去，这才发现环境有些不对。
不是办公室，不在学校，像是在一间卧室，孙校长坐在沙发上翻资料，丁彩虹在旁边倒水，倒完水走过去将水杯放在桌上，随后竟然一屁股坐在孙校长的腿上，之后两人就开始亲亲我我，言语动作越来越向某种片子靠近。
在座家长：“？？？”
啥情况？
在座老师：“！！！”
不是表妹吗？这什么意思？
服务员：“……”
刺激刺激，到底还吃不吃饭了？
画面内容越来越突破下限，眼看丁彩虹的衣服都快扒了，丁彩虹突然从校长的腿上站起来，一脸不满地开始抱怨，说自己被米荔毁了，她不能让米荔好过，最后提议道：“我们去把她的高考志愿改了吧！”
包厢里的人都惊呆了，本以为是色|情片，没想到转眼又变成法制节目……
画面里，孙校长一脸为难，丁彩虹开始撒娇，孙校长继续为难，丁彩虹开始撒泼，孙校长摇摆不定，丁彩虹甩手要走人，孙校长终于妥协，牙一咬、头一点：“行！”
丁彩虹这才笑起来：“那现在就去学校！志愿还没交上去呢！”
“我们先……”孙校长箭在弦上，看丁彩虹又要变脸，赶紧站起来整理衣服，“行行行，现在就去！”
画面戛然而止，一闪过后再次恢复成雪花屏，孙校长和丁彩虹像被人解了穴，身子一软就瘫下去，孙校长神情恍惚，丁彩虹慌张地抓过遥控器，抖着手按了好几次才把电视关掉，嘴里呢喃着说：“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有几名穿制服的警察走过来，肃着脸在门上敲了敲：“哪个是孙伟铭？哪个是丁彩虹？”
众人将视线朝两人身上扫过去。
警察道：“篡改高考生志愿的案子，我们已经有了更多证据，麻烦两位跟我们回一趟公安局。”
孙伟铭吓得一抖，丁彩虹猛然抬头，像受惊的老鼠一样开始吱哇乱叫：“干什么找我？你们干什么找我？我又没干违法乱纪的事，这视频也不知道谁偷拍的，我跟校长开个玩笑，又没真的做什么，这怎么能作为证据？”
警察一脸莫名：“视频？你已经看过视频了？”
丁彩虹色厉内荏：“看过又怎么样？我跟校长是有不正当关系，但这跟米荔有什么关系？谁拍到我们去篡改她志愿了？没拍到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警察皱眉，冷笑一声：“废话，没证据我们会来乱抓人？”
另一名警察将一个密封袋拎起来，指着里面一部相机道：“证据都在这里，两位赶紧跟我们走吧。”
丁彩虹惊得瞪大眼：“这是我的相机！我的相机怎么在你们那儿？”
警察“哟”了一声：“这相机里拍了很多你们学校学生的照片，我们正打算去学校找失主呢，失主倒是自己上门认领了，行吧，那更不用废话了，赶紧走。”
丁彩虹看警察连手铐都拿出来了，吓得脸色煞白，慌张地往校长身后躲：“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你们肯定搞错了，肯定抓错人了……”
校长也慌得不行，嗓子都有些发飘：“冤枉啊，警察同志啊，我们冤枉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私底下开个玩笑，当时我就为了哄哄她，没有真的去改啊！”
警察不耐烦道：“被抓的时候都喊冤，早干嘛去了？走！”
校长还没来得及走，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哭得厉害，冲上来揪着校长就开始狂锤猛打：“你要不要脸！有没良心！你还是不是人！我在家给你照顾瘫痪的妈，给你做饭打扫，还要天天忙着接送孩子去培训，我为你忙前忙后忙里忙外，你就这么对我！你对得起我吗你！啊？这个女人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有我年轻时候漂亮吗？你嫌我老，你倒是别让我操劳啊！呜呜呜呜……”
孙伟铭脸都丢光了，整个人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见警察过来给自己戴手铐才猛然惊醒，挣扎道：“不关我的事，真不关我的事，事情是丁彩虹要做的，钥匙是她偷走的，志愿表是她自己去翻去改的，不关我的事啊！”
孙伟铭的老婆哭着朝他啐了一口，撸了把自己糊在脸上的头发，对警察道：“别听他的！他不是东西！我要举报他！他不光受贿行贿，还偷税漏税！”
孙伟铭急得脸红脖子粗：“你别瞎说！”
孙伟铭的老婆破罐子破摔：“我有证据！”
孙伟铭脸色彻底白了，腿开始颤抖发软，最终让警察拖走。
一场庆功宴竟然变成这样的局面，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
那边孙伟铭和丁彩虹被带上警车，饭店里的人全跑出来看热闹，外面街上的人也好奇围过来，丁彩虹原本还想闹，一看这架势吓得赶紧埋头把脸挡住，只是她心里仍抱有侥幸，路上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她又想到电视上的那段视频，那角度也不像是有人偷拍的，倒更像是校长提前在她家里安装了摄像头。
丁彩虹又气又恨：“孙伟铭！你敢暗算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孙伟铭面对警察的盘问也对丁彩虹恨得咬牙切齿：“丁彩虹肯定早就想拉我下水了，竟然偷偷把相机开了，她买那相机本来就没打算干正事，一开始是想拍米荔早恋的照片，后来又把目标转移到别的学生身上，全都是偷拍，她就是心术不正、心理阴暗！可恨我被她欺骗被她陷害了！”
校长说相机是丁彩虹的，丁彩虹自己也这么说，警方出于谨慎又验了指纹，果然与丁彩虹的吻合，那证据的来历和真伪就没什么问题了，虽然不知道丁彩虹为什么要抽风拍自己犯罪的证据，但这些证据确实非常有用，警方又给丁彩虹和孙伟铭放了另外一段视频，里面清清楚楚拍摄了两人悄悄钻进档案室篡改米荔高考志愿的全过程。
铁证如山，孙伟铭和丁彩虹都吓瘫了，警察感叹道：“相机竟然是米荔捡到的，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旁边一名警察笑着接腔：“这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看不下去的缘分。”
丁彩虹这会儿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听到米荔的名字也炸不起来了，只哆哆嗦嗦着哭：“怎么会这样，昨天相机还在家里呀，怎么会丢的？里面也没有那时候的视频啊，我没拍啊……”
校长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哽咽着问：“会……会判多少年？”
警察道：“这可不好说，丁彩虹说不定两年就能出来，你这个行贿受贿、偷税漏税，性质可严重多了，得查了具体数额才知道啊！”
丁彩虹对坐牢充满恐惧，情绪几近崩溃：“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警察同志，你们救救我……”
警察道：“我们可救不了你，你要真想减刑，不如去问问受害者，看米荔愿不愿意谅解你。”
丁彩虹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点头：“问！问问问！警察同志，你快帮我把米荔喊过来，我给她磕头认错，我愿意赔偿，她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警察看她情绪激动，就给米荔打电话将情况说了，米荔也没一口回绝，很快赶过来。
丁彩虹看到她不禁眼睛一亮，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膝行到她面前想抓她衣服，她退后一步闪开，丁彩虹毫不在意，哭得异常狼狈，哀求道：“米荔，以前是老师不对，你放过老师吧，好不好？你说你想怎么补偿？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给你做牛做马也行，你原谅我别让我坐牢行不行？或者让我少坐些时间，让我早点出来！好不好啊米荔？原谅老师好不好？老师知道错了！”
米荔神色很平和，低头看着她：“丁老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丁彩虹连忙点头：“你说你说！”
“那名叫汪伟的律师，是不是你找来的？”
丁彩虹面色微变：“不是……我不认识……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米荔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转过身：“警察叔叔，她不知悔改，没救了，我不同意调解，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丁彩虹傻了眼，看着米荔离开的背影崩溃大哭：“米荔，我错了！是我找的，我那时脑子糊涂，听你奶奶说不想让你上大学，就动歪心思想让律师吓唬你毁了你的高考，是我的错！我刚刚是怕你知道真相再给我加重罪名，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知道错了……”
米荔直接无视她的哭声和哀求，出门走下台阶。
大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旁边有两名警察押着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人走过来，看样子是要押上警车的，米荔往边上让了让避开一些，那被押的人却忽然不肯走了，挣扎着要朝米荔冲过来，可脚上戴着镣铐，步子跨太大“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让警察拽起来之后眼见着鼻孔淌出血来，他浑不在意，瞪大眼一脸激动地看着米荔，大声喊：“阿妈！”
米荔沉默半秒，扭头看去：“……”
这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腰间裹着一圈豹纹兽皮，半长头发随性地蓬在脑袋上，除了兽皮有点违和之外，造型怎么看都像个流浪汉，不过这人身材线条却很健壮，不像普通流浪汉那么瘦弱，脸上也收拾得干净，能看出还很年轻，甚至五官气质都称得上英俊，还有种特别的熟悉感。
米荔此时只能用“万万没想到”来形容自己内心的复杂。
万万没想到，又有一个儿子出现了，这回还是个原始人，因为在她的穿书之旅中时间线比较靠后，她记忆倒是不模糊，还能想起来这儿子名叫阿力。
阿力激动地看着她，抬起被铐在一起的两只手用力擦了擦鼻血，再次大声喊：“阿妈！”
米荔：“……”
警察赶紧将他往警车那边推：“阿玛什么阿玛，我还额娘呢，赶紧走吧啊。”
另一名警察看米荔定在原地，好心解释道：“没事，别理他，他一直这样，可能精神有点问题。”
阿力挣扎着跳：“我没有问题！我要跟我阿妈说话！”
米荔无语片刻，上前一步：“警察叔叔，我能问下具体情况吗？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被抓，这会儿要送到哪里去？”
警察道：“他呀，就一流浪汉，破坏别人财物还抢别人东西，被抓回来后整天胡言乱语，我们怀疑他精神有问题，正打算带他去精神科鉴定一下呢。”
米荔皱眉：“他抢什么东西了？”
作为原始社会最大部落的首领，就算穿成流浪汉，傲骨也应该还在，再说还受过她这个便宜妈的新时代教育，三观比较正，手劲大不小心把别人东西弄坏倒是有可能，故意搞破坏抢东西应该不至于，不过他对现代社会很多东西的价值都没有清晰认知，不知道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解，比如把别人的笔记本电脑当成砖块拿来研究？
警察道：“他跑蛋糕店门口把人家显示屏砸了，砸完不算，还徒手从墙上掰下来准备搬走，蛋糕店的人出来阻拦他还揍人，脾气很暴躁，人家吓坏了，就来报警了。”
米荔：“……”
这孩子有点惨啊，原著是篇男频文，文里的男主是穿越到原始社会的现代人，男主利用现代知识搞基建搞发展，吞并大大小小的部落，踩着一个又一个部落首领往上爬，成为称雄一方的霸主，而阿力则是他称霸升级道路上碰到的最强大的敌人，阿力虽是土著，却有神秘空间金手指，这使得他比别的BOSS更突出更难缠，可惜他身为反派，最终难逃被干掉的命运，不过米荔穿过去之后，剧情发生了重大改变，男主的穿越优势不再明显，反过来被阿力给K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