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19.08.17

  来人正是蒋立明的同胞哥哥, 蒋立亮。

  他浑身止不住得发抖,一张长得和蒋立明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哀恸,精神恍惚, 唯独头上象征着精英身份的大背头, 才能让人依稀辨出他和蒋立明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房间里有几个玩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蒋立亮, 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捂着心脏又差点儿吓晕过去。

  人在遭受重大挫折时是根本不愿意接受眼前事实的, 此刻的蒋立亮也几乎如此,整个人都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犹如行尸走肉, 他尚未走到沙发跟前,已经腿一软,抓着蒋立明的手瘫到了地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晃着蒋立明的身体, 双眼涣散, 嘴里只知道不断重复一句话:“快醒醒啊,别睡了啊......”

  顾桓无声叹口气, 轻轻扶他起来:“节哀。”

  蒋立亮依然死死地攥着蒋立明胳膊,不愿松开,直到那失去温度的手顺着他空荡荡的袖口往下滑, 他才仿佛终于接受了眼前噩耗,两行泪水蜿蜒而下。

  良久, 他茫然而无措地借着顾桓的力量起身,双手一直痛苦地抓着自己头发,青筋暴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 他抬起头,红得滴血的瞳孔死死盯着众人,在看到旁边散落一地的道具以及角落里的一群妖魔鬼怪时,一把抄起手边的酒瓶,愤怒道:“是谁害死了我弟!”

  悲愤的怒吼在墙壁上留下了一声延绵不绝的回音,这句话后,蒋立亮手中的酒瓶就要不管不顾地往下砸,此时的他早已失去思考问题的能力,被精美考究的西装紧紧裹挟着颤抖,成了一具凭借本能做事的空洞画皮。

  顾桓一蹙眉,正欲上前,纪玦已经直接拦住他,另只手夺走蒋立亮手里的东西,冷声道:“如果只是为了发泄怒火,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也不迟。”

  蒋立亮并不认识纪玦,见他夺走酒瓶,红通通的眼珠子狠狠剜了纪玦一眼,就又弯下腰,准备去找别的东西。

  顾桓把纪玦往后一拽,沉声道:“蒋总心情我能理解,但如果伤了不该伤的人,抱歉,恕我不会善罢甘休。”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蒋立亮犹如被人当头棒喝,终于从混沌的脑子中找回一丝清明,他颓然松手,大概是明白过来能和顾桓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亦或是想通了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这才收起刚才六亲不认的愤怒姿态,重又坐回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蒋立明。

  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夹杂着低喃自语,组成了一组阴阳相隔的悲戚画面。

  少顷,蒋立亮才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泪痕,嗓音沙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阿明平时喜欢玩些出格的,也没什么节制,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角落里,早已憋到现在的众人争先恐后开口,极力为自己洗刷冤屈:“蒋哥,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发现时他已经这样了啊。”

  蒋立亮听到这,无力挥挥手,扶着额头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依然没能从悲恸中缓过神。

  顾桓正要说话,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匆忙走近,俯身凑近蒋立亮耳边,低语:“蒋总,客人都已经疏散过了,工作人员那边也安抚妥当,一切都......”

  助理的汇报犹如一针看不见的安抚剂,使得蒋立亮开始慢慢寻回打碎重组的理智和心神,他手指微松,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早已冰凉的身体,这才起身,布满血丝的双眼略带歉意地看向顾桓他们:“事情搞清楚了,刚从监控里调出了阿明之前在楼下误服头孢的录像,和你们无关,你们可以先走了。”

  其他人大松一口气,忙不迭起身,准备离开。

  不料,顾桓听到这话,却是轻轻一蹙眉,和纪玦对视一眼后,沉声道:“蒋总何以判断他是误食?单凭一个录像就得出这种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

  顾桓微顿,又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认为是谋杀呢?”

  最后几个字缓缓落下时,犹如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玩家皆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顾桓口中的话。

  蒋立亮同样难以置信,一双早已恢复清醒的眼睛大瞪着顾桓,怒不可遏:“怎么可能,这里谁敢对我弟弟下手!”

  “究竟是不是谋杀,一切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顾桓对蒋立明这位同胞哥哥知之甚少,却也在接手公司以后因为业务往来大致了解过他的信息,知道这是一位一意孤行眼高于顶的典型独/裁精英人士,闻言,没过多解释,只是目光沿着即将要走的众人缓缓巡视了一圈,沉声说:“我已经报过警了。”

  几人一愣,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等来了一波三折的反转剧情,想走,却看到了一直没说话的纪玦,被他冰冷的眼神无声注视一番后,要迈出去的脚即刻乖乖收回。

  蒋立亮整个人跌坐回沙发上,颤抖着手去摸那不哭不闹的平静笑脸,似是难以接受这个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的结果,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顾桓和纪玦俩人收回视线,沉默地走到另一边角落,靠着墙,一语不发。

  宽大的披风下,纪玦触到了顾桓手指,修长,冰凉。

  他轻轻勾着顾桓小指,把它贴近自己掌心,仿佛在用自己并没有热到哪里去的温度,一点一点地给予顾桓温暖。

  良久,顾桓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如果当时再多检查一下就好了。”

  “没人能预知未来。”纪玦轻轻瞥了眼顾桓,把他手指又攥得更紧了些,连着同心圆到指尖的废墟里开出了一朵洁白的花瓣,低语,“所以,活在当下就好了。”(注)

  他后半句话声音极低,轻到宛如说给自己听的呓语,顾桓眼眸一闪,侧过头,看到纪玦如天然雕刻的完美侧脸,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氤氲轮廓。

  而那双从来都是堆满漠然的琥珀色眼眸,不知何时开始,泛起了一缕微微闪烁的光芒。

  不灼热,却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顾桓忍不住看愣了一瞬,随即重又低下头,盯着俩人十指交/缠的双手,怔怔出神。

  不远处,细碎的嘈杂声又渐渐高起来了,已经有人就地展开了新的娱乐方式,和之前还充斥着紧张害怕的气氛完全不同——说到底,死的终究只是他们的一个酒肉朋友,任何天灾人祸没有切身体会之时,一切负面情绪都如同隔靴搔痒,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参与者越来越多,如果不是考虑到需要尊重死者家属,估计有人能直接当场开个直播。

  “哎哟,你会玩不会玩啊,死了死了我死了,啊呸,我不是说我死了,是我这个角色死了,真TMD一群猪队友,带不动。”

  “你捡到8倍镜没?对面中了三枪,残血!”

  “欸,我和你们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特有情调的地儿,明天一起去啊。”

  “行啊,不过得等我养养身体,我最近也有点肾虚,得补补。”

  “你瞧瞧你们,一个个都虚成什么了,我可啥事儿都没有。”

  “蒋哥的下场可在这摆着了,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穷不能穷补品,还有,及时行乐,潇洒花钱!”

  “你们怎么都说蒋哥身体不行,我来的时候还碰见他,可没听到他咳嗽,问他时他还说自己身体好着呢。”

  “打哪呢打哪呢,65方向有人,注意脚步!”

  夹杂着脏话的各种戏谑嬉闹言语回荡在安静房间,声音不大,但还是有几句话准确无误得送入顾桓和纪玦耳中,顾桓和纪玦同时变了脸色,抬头寻找声音出处。

  顾桓上前,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娱乐场”登时安静下来,有人讪笑了声,小声说:“顾哥,怎么了?”

  顾桓视线缓缓扫过慌乱收起手机的一众人,最后停在了其中一人身上,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确定你没听错?”

  被顾桓盯着的这个人,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起初的确定在经过反复回忆以后,已经有些不确定了。

  “就,我也记不清了,就说了两三句话,我就有事儿先走了。”

  顾桓深呼吸,放缓了语气:“你再好好想想。”

  对面苦思冥想,良久,才弱弱开口:“好像是反问我记错了吧,他上次生病早八百年之前了,我当时着急走,就和他随便闲聊了几句,也没细听。”

  顾桓脸色蓦然一冷,抬眸,再不复懒散的目光遥遥越过幽深昏暗的房间,落在了背影都写满悲痛欲绝的蒋立亮身上。

  空气安静,仿佛有一团看不见的迷雾笼罩住了周遭一切,教人辨不清孰是孰非。

  纪玦微垂下眼眸,一点点掰开顾桓冰凉的手指,重又将他温柔包裹:“别多想。”言罢顶着一众人等的诧异目光,牵着顾桓的手,重新回到了原处。

  顾桓从短暂的沉思中清醒,蹙着眉,正要上前去找蒋立亮,惊慌失措的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响起:“火,火,着火了!”

  与此同时,一街之隔的地方,“哇呜哇呜”闪着红灯的警车即将进入这片繁华闹区,却被眼前一幕阻挡了前行的脚步——乌云密布的城市上空,顷刻间亮如白昼,开出了一朵朱雀样的鲜艳火花。

  顾桓本能去看纪玦,果然,当火光透过乌黑照亮整个房间时,纪玦本就偏白的的脸色瞬间暗了几分,再无半分血色,额头已经开始沁出一层薄汗。

  纪玦真的怕火,一直潜藏在顾桓心里的猜测在此刻得到证实,他心里猛地一沉,心脏跟不受控似的直往下坠,再顾不上管周围情况,一把拽起纪玦,往最近的安全通道冲。

  汹涌火焰正沿着迷宫般的长廊迅速蔓延,犹如被无数看不见的油星拼命往前推,所过之处皆是窜起数米高的火龙,远比上次火势要严重得多。

  浓烟滚滚,混乱成一片的火海人山,顾桓用自己的身体开出了一条逃生通道,不忘把纪玦牢牢护好。而他身旁,彻底没了往日冷静克制的男人死死地咬着嘴唇,眼底堆满几乎浓郁窒息的暗淡,如即将熄灭的萤火之光,越来越弱。

  纪玦察觉出顾桓紧紧攥着自己的动作,无力地笑了下,却依然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不想给顾桓添麻烦,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完一半的路程,纪玦已经完全到了强弩之末,眼前一阵发黑,脚步也跟着踉跄了好几下。

  顾桓攥着纪玦的指尖在发抖,想要背起纪玦,却发现俩人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实现,又气又急,他蛮横地去扯道具手铐,要把手和道具强行分离,精瘦白皙的手腕没几下就被暴力动作磨出了一圈火辣辣的红痕。

  顾桓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恼怒自己的恶趣味,一遍遍地试图抠下那冰冷精致的道具,周遭弥漫的火光已经顺着墙壁往这边爬,遥遥倒映在顾桓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如同带血的妖冶红莲。

  纪玦无力地微阖着眼,从即将陷入昏迷的意识中辨清了顾桓动作,勉强站直身体,用力咬了下嘴唇。

  浓郁的铁锈味即刻充斥满口腔,逼得纪玦恢复了片刻清醒,他抬手止住顾桓,另只手的掌心温柔地裹着与手铐相连的顾桓五指,果断挥起手铐往墙上砸——纪玦动作远比顾桓要简单粗暴的多,砸下去的瞬间,淋漓鲜血已经顺着手腕不断滑落。

  顾桓心脏抽得生疼,被纪玦铁了心要强行分开的动作气得大脑一片空白——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真特么的以为自己会放着他不管吗?!

  “你就这么不怕死?!”顾桓怒极反笑,死死按住纪玦流血的手,盯着他的一双眼底是强行压下的痛。

  “不怕死。”纪玦闭了闭眼睛,勉强找回一丝精神,定定地回望向顾桓。

  他哑着嗓子,带血的嘴唇轻柔地擦过顾桓耳边,声音越来越低:“可我现在怕了,怕我还没来得及占有的人,被......”

  那些低沉暗哑的字眼如同湖水边的鹅卵石,深深凿入早已开花却不自知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久久无法平静的涟漪。

  顾桓眼眸骤然大睁,紧紧撑着纪玦身体的双手在止不住地颤栗,然而,他终是没能等到纪玦说完那句话,男人话音未落,已经彻底失去意识,身子无力地往旁倒。

  顾桓再来不及深究纪玦最后一番话里的含义,看着愈来愈烈的浓火,一咬牙,护着纪玦奋力往外。

  此时,想要冲进酒吧却被警戒线拦在外面的高震淣一脸焦急,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进去,伸长脖子死死盯着出口,眼眶里蓄满了焦灼的眼泪。度秒如年的煎熬过后,高震淣终于看到了顾桓身影,眼泪吧嗒一下夺眶而出,几步冲上前。

  “小顾总,您没受伤吧?!”高震淣抹去眼泪,等离近了才发现顾桓身边还有个纪玦,诧异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就要接过,却被顾桓轻拦住了。

  “嘘!”顾桓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他脸上还蒙着一层灰扑扑的烟尘,衣服也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整个人看上去甚是狼狈,却依然不忘小心翼翼地将纪玦护于最安全的怀中,一双总带着桀骜风流的眼眸在落到纪玦脸上时,不自觉地盛满温柔。

  高震淣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桓,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没敢再说话,连忙替顾桓打开车门。

  顾桓擦把脸,却触到了几丝冰凉,不由怔愣。

  他抬眸,直到此刻才发现来时还一片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到青石板上,街边行人撑着伞匆忙走过,在地上留下一长串泥泞凌乱的脚印。

  雨雾朦胧,喧嚣嘈杂的人声脚步声渐行渐远,纪玦滚烫的身体似乎瑟缩了一下,无意识地往顾桓身上靠,顾桓清醒过来,忙用披风轻盖住纪玦,这才回过头,最后看了眼即将毁于一旦的酒吧,随即收回视线,把纪玦扶进车里。

  前后座是完全阻隔开的,高震淣此刻无法看到顾桓他们的情况,但想起顾桓刚才看纪玦的眼神,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爱意和咳嗽一样,是根本无法掩饰的——却并不代表当事人能明了。(注)

  顾桓无暇细想心底不断骤缩的生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纪玦越来越烫的体温攫取,他蹙着眉,极其轻柔地把抱枕垫在早已陷入昏迷的纪玦身后,试图减轻纪玦的难受。

  那紧挨着顾桓的皮肤似乎要烧起来了,顾桓第一次知道原来一望无际的冰川下面深藏着平静的火山,爆发起来会有如此滚烫的岩浆。

  顾桓苦笑——所以上次俩人流落山野,纪玦根本不是因为着凉才发的高烧,不,也许也和着凉有关,但更多的原因还是他当时一意孤行非要点火,还逼着纪玦替他看护。

  他竟在自以为是的情况下,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帮凶。

  顾桓无声地攥紧了手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眼底充斥着无法掩饰的自责。

  车子一路安安静静地朝着顾桓家平稳前行,在经过一个减速带时,小幅度地轻轻颠簸了一下,纪玦身体无意识地往一侧倒,眼看就要撞上窗户。

  顾桓眼疾手快,空着的那只手忙去护纪玦,掌心牢牢撑住纪玦头的时候,手背和窗户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声响。顾桓本能皱了下眉,来不及检查,就又小心翼翼地扶起纪玦身体,把他的头轻柔地放到了自己腿上。

  漆黑一片的车后座上,偶有昏黄路灯照进,影影绰绰地映出纪玦苍白脸色。他双目紧闭,白的过分的肌肤犹如苍茫雪原,只余唇上点点猩红,而那敛去冷漠后的一张脸,年轻好看得不像话。

  顾桓盯着这张脸怔怔出神,良久,才朝自己手掌看去。

  他指尖微颤,入目处,令人触目惊心的不是他手背刚才撞击窗户留下的轻微红痕,而是那上面早已干涸的大片血渍——顾桓清晰记得那血顺着纪玦的手落到自己掌心的黏湿感,像推他进入痛苦而绝望的沼泽,根本无力自拔。

  情愫如冰川上盛开的唯一一朵花蕊,迎着偶然相遇的春风摇摇欲坠,无人知晓这朵脆弱而娇柔的花朵究竟能不能长大,但实打实的痛,却早在它根深于地底时已经留下痕迹。

  顾桓逼回心底茫然却四处乱窜的痛楚,紧抿着嘴,一点一点地拿纸巾轻柔擦去纪玦手上的血渍,最后,停到了纪玦唇边。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这张被鲜血衬得多了几分颜色的嘴唇,少顷,指尖微动,不由抚上纪玦唇角,似是想要抚平那破损的伤痕,然而,就在此时,纪玦嘴唇却下意识地微微张开,把顾桓手指深/含/了进去。

  顾桓后背陡然一僵,被这从没有过的感受快要逼疯了,整个人的四肢躯体都不听使唤,只能呆呆地任由纪玦动作。

  那无人看见的花朵,在这个瞬间,圈着春风,无声无息地疯长。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开出一朵洁白的花瓣”出处——张爱玲,“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2)“这个世界,爱意和咳嗽一样,是根本无法掩饰的。”出处——马克思,“世界上唯有爱情和咳嗽无法掩饰。”

  表白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鸭,以及给文文浇水的“皎”和某个阿江没显示昵称的小可爱,鞠躬鞠躬,甜甜的节奏马上要开启啦,以后的都不会吓人啦~

第27章 2019.08.17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我竟撩了我的豪门死敌大结局+番外章节

正文卷

我竟撩了我的豪门死敌大结局+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