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84

　　顾成北回来的时候，照样是背了一大背东西。

　　林蓉蓉积极的跑过去迎接，双眼放光：“那些方子卖了多少钱。”

　　“两百。”

　　“一种就两百？”那不是发财了。

　　顾成北脸色一窒，有点无语：“一共两百。”

　　这么多方子才两百？

　　林蓉蓉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直接给了王瑛瑛二十块钱，她是不是有点大方过头了呀！

　　九十五章

　　顾成北这次回来，给林蓉蓉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他经常去买肉，被人给“盯上”了，对方应该也是观察了他不少日子，现在才开始和他主动接头，他需要很多的肉，对方能提供肉。

　　这样一来，他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肉，甚至有“挑选”的权利，提前和对方说自己想要什么。

　　而对方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卖肉确实是暴利，尤其是在黑市上不要票那种，但大家的需求量都不大，一片肉恨不得当五片使用，这样东一下西一下的卖，既麻烦也容易有危险。

　　顾成北已经和那人说好了，以后他要什么，提前给对方说，再找个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地点就选在某个山头或者坡坡，保证隐秘极了。

　　林蓉蓉一听，都想摸摸顾成北的头了，可惜他身高比她高得多，做这个动作，一点也不萌，于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可真厉害。”林蓉蓉大方直接的夸奖顾成北。

　　顾成北放下背篼，双手叉腰，眼睛里有灿烂的笑容，像阳光洒在被微风吹起涟漪的湖水中，闪耀夺目，浮光掠影间尽是动人。

　　林蓉蓉检查着她让顾成北买回来的东西，大部分都买到了，少部分东西没有，她觉得也许根本都没有开始生产，买不到也没什么。

　　但已经足够让她做自己想要做的东西了。

　　顾成北对林蓉蓉接下来要做的新东西无比好奇，见她要求买瘦肉，又买了很多调料，猜测着：“这是要做香肠？”

　　当地是有做香肠的传统，但都在腊月，也就是过年前，做香肠腊肉腊鸡腊鸭等，但如今肉贵又少，大多数人都没法子做这些，于是这里的人，也有自己的办法，可以做血豆腐。

　　只是这里的人做的血豆腐，和血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直接用猪的肠子装豆腐，因为光装豆腐的话，容易干，所以必须切一些光肥肉条进去。当然了，很多人连肠子也买不到，或者舍不得买，那也有办法，不用肠子，直接用手捏散了的豆腐渣，捏成一个一个团，然后用烟熏，蒸好后一样很好吃。

　　对于过年，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会非常重视，用自己的办法在那个特殊的日子过得更好更有仪式感。

　　顾成北自然了解这些，他知道香肠在黑市上卖得很贵，因为肉都能卖出高价，大多数人不会选择这么麻烦的方式。

　　林蓉蓉对于顾成北的问题，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做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成北心知肚明，自己大概是猜错了，这就更让他期待了。

　　林蓉蓉也是想给家人一个惊喜。

　　至于徐晓兰和陆子娟，她们两个比顾成北还期待，可惜她们现在还在外面干活儿，否则一准守着林蓉蓉。

　　林蓉蓉把衣袖一挽，从头到脚都写着“我要开始大干一场”了，这潇洒的动作，看得顾成北一直不停的笑。

　　当然了，林蓉蓉大部分时间，都是让顾成北做事。

　　磨子她一大早就清洗过了，现在可以使用了，家里的磨子不大也不小，而村里还有一个特别大的磨子，听说是以前地主家的东西，被拿出来公用了。

　　就是这里的磨子，她都没有见过牛或者驴推磨，全都是人力来。

　　林蓉蓉先把瘦肉清洗出来，她洗这些，总喜欢多洗几遍，然后把洗好的肉切碎，再让顾成北用磨子来把这碎肉磨得更细。

　　她思考过是用磨子来磨还是用村里的大石臼来捣，她觉得用磨子更好，因为推磨比用石臼省力一点。

　　她也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没有人用磨子来磨肉。

　　而且只磨一遍，她还嫌不够，让顾成北多磨两次。

　　她第一次做这个，分量不多，顾成北只看她一眼，不确定她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又磨了两次。

　　磨好了肉以后，林蓉蓉就用钵钵把肉泥装起来。

　　她正拿着钵钵进厨房，感觉到什么，一转身，就看到顾成北神色复杂的盯着那磨子，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自己主动去拿一个碗，舀水，把磨子里那少许的肉泥洗下来，大概打算是准备留着煮成汤。

　　林蓉蓉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原来她家顾成北也很节俭来着。

　　当然了，她也不浪费，她原本就准备洗来做个汤，里面煮点红薯粉之类。

　　林蓉蓉拿着肉泥，加入玉米粉和各种调料，和好这些后，她才拿出让顾成北带回来的肠子，这肠子已经被她洗过无数次了，还是顾成北不让她再洗了，说她再洗下去，肠子都快破了。

　　林蓉蓉把这混合的肉泥装进肠子里，她看的视频，做这个是要用锡箔纸之类，顾成北暂时没有买到，而她觉得用肠子也不错，都不用把火腿肠再取出来，也不用再想要装火腿肠的东西。

　　对，她这是要做火腿肠，这东西不用有熏制的过程，速度可以很快，而且里面加的玉米粉和各种调料都可以当肉来卖，这东西还有水分，不像香肠那么干。

　　林蓉蓉想到这些，觉得卖这火腿肠完全可以算是暴利行业。

　　当然了，有没有人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蓉蓉做了六节火腿肠，然后让顾成北烧火，直接用锑锅来蒸。

　　而这个时间不早了，也该做饭，两人于是在厨房开始做饭。

　　“媳妇，我申请吃一个鸡蛋。”顾成北完全没有偷吃东西的羞愧。

　　“好。”

　　林蓉蓉直接拿一个鸡蛋给顾成北，现在家里的东西，基本是她在管，而大家要吃什么也都可以申请，虽然只有顾成北这个厚脸皮申请。

　　顾成北直接把鸡蛋丢进火里，他脸上写着蠢蠢欲动：“早就想知道用火烧鸡蛋会发生什么了。”

　　“别烧久了，会爆炸。”林蓉蓉没有好奇，“那么烫，直接飞溅出来……”

　　“我知道了。”

　　林蓉蓉：“烫到你就算了，反正是个厚脸皮，要是把我烫到了怎么办？”

　　顾成北：……

　　原来他还是不知道。

　　到了最后，顾成北这个鸡蛋还是贡献出来，作为肉泥汤里的配菜了。

　　饭菜做好没有多久，下地干活的人也差不多回来了，顾家梁也从学校回来了。

　　林蓉蓉拿出已经蒸好的火腿肠，直接在菜板上切成一片又一片，就算徐晓兰他们好奇，她也一点也没有透露。

　　饭菜上桌，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形状像香肠，但明显又不是香肠的东西。

　　林蓉蓉自己也很期待：“你们都尝尝，看味道如何。”

　　顾绍季试探性的夹了一片，放进嘴里，他咬了一口，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诧异极了，在咀嚼间，又回味无穷。

　　陈明英也夹了一块，丢进嘴里，一咬：“咦……”

　　都以为会是香肠的口感，竟然这么细腻这么嫩滑，轻轻一咬就碎了，而不是像香肠那样，需要用力的咀嚼。

　　“这味道……”陈明英又夹了一片，“这也是朒朒？”

　　很像，但口感又差别很大。

　　徐晓兰看着公公婆婆，十分着急，就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蓉蓉看得特别想笑，提醒自己大嫂：“大嫂，你自己尝尝看。”

　　对哦，我可以自己品尝。徐晓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开始夹了一片火腿肠，刚放进嘴里，她整个人都如同受到刺激了一般：“好好吃，这是什么东西？好嫩……”

　　顾婷婷着急的想吃火腿肠，但她手短，夹不到，于是她看向自己亲哥顾家和，顾家和十分懂得起的给妹妹一夹就夹了三片，直接丢进妹妹的碗里。

　　顾婷婷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夹起一片来吃，她几口就吃完一片，然后大声喊道：“好吃，好好吃。”

　　“对，好好吃。”顾家栋也跟着喊了一声。

　　顾家梁则仔细品尝着：“好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朒朒，但又不是很像，味道有点甜，但又有点别的……说不出来，但就是很嫩很好吃，比朒朒好吃。”

　　顾家和也喜欢极了：“幺妈，你为啥弄出来的东西都这么好吃？好好吃好好吃。我最喜欢幺妈……”

　　陆子娟目光像箭似的盯着自己儿子。

　　顾家和感觉到来自自己母上大人的危险，硬着头皮加了句：“做的菜了。”

　　顾婷婷摇头晃脑：“我也喜欢。”

　　林蓉蓉自己也夹了一片，味道还不错，她都想夸自己了，第一次做咦，为啥都能做得这么好啊，当然了，和她印象中的真正火腿肠还是有些距离，但和香肠这些相比，她觉得口感更细腻和嫩滑。

　　林蓉蓉瞥向几个孩子：“这意思是我不做菜，你们就不喜欢啦？”

　　顾成北在一边煽风点火：“对，他们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的小孩也特别势力。”

　　顾家栋和顾家和急了，两人都喊道：“都喜欢，幺妈怎么我们都喜欢。”

　　顾成北抬起眼皮，看着自己这几个侄子，摇摇头，没有继续说话来为难他们。

　　顾家梁抬起头，看看林蓉蓉，又看看自己幺妈，也摇摇头：“我们只喜欢幺妈做的菜，把幺妈留给幺爸你喜欢。”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给愣住了。

　　顾成东反应很大：“臭小子，在哪里学的？”

　　其余人则笑笑。

　　顾成北挑挑眉，看着自己这大侄子：“你这小子，有点前途啊！”

　　顾家梁埋头苦吃，嘴里嘀咕着：“我也觉得。”

　　林蓉蓉看着桌上的人，咳嗽一声：“这新菜叫火腿肠，我打算拿去卖，大家都给点意见，让我可以想办法改正。”

　　给意见？顾成东老实，张口都想说话，这玩意儿放进嘴里两下就没了，没有肥肉够劲儿，没有肉有滋味，相对而言，他还是喜欢朒朒，当然了，偶尔吃一吃这火腿肠也非常好。

　　徐晓兰立即拉住顾成东，不让他说话，她盯着林蓉蓉：“非常好吃，你拿出去卖，肯定有很多人抢着要。”

　　顾绍季和陈明英都点点头，他们这个年龄，更喜欢这个。

　　顾成南的想法和顾成东差不多，但他考虑更多，这东西拿出去卖，肯定不是卖给他们这种人，他们的想法不重要。

　　几个孩子无条件支持林蓉蓉，都觉得很好，没有缺点。

　　林蓉蓉就知道大家的反应会是这样，于是直接看着顾成北，让他给意见。

　　顾成北想了想：“这东西吃着就感觉比较金贵，会买的人家庭条件肯定很不错，而且很孝顺和爱孩子，我觉得更适合老人和孩子们吃。”

　　林蓉蓉点点头。

　　顾成北：“先拿去试试看，看……供销社那边收不收。”

　　林蓉蓉心知肚明的对顾成北眨眨眼：“对，就拿去试试看。”

　　顾成北要把火腿肠拿去给程安全那边看，看程安全那边收不收，他觉得肯定会要，那些城头人，说难听点，是真的有钱没处花，他觉得只要东西不是很差，多的是人抢着要。

　　他就看过几次不要票的盛况，别管是卖什么，排队的队伍长得不得了。

　　所以顾成北自己还是很有信心。

　　林蓉蓉给了顾成北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这火腿肠的各种吃法，可以直接切来冷吃，也可以切成片做成汤，也可以和别的菜一起炒，还可以切碎煮进饭里给孩子吃，吃法各种各样。

　　顾成北拿着纸条背着背篓自己走了。

　　程安全那边有人私底下做辣条啥的，顾成北就不把一些东西拿去程安全那边去卖，而是直接给县城的供销社，反正两边的目标客户不同，不会影响彼此。

　　徐晓兰和陆子娟瞧着顾成北走的背影，两人完全不担心，她们都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顾成北去推销，对方一定惊为天人，然后让顾成北一定要送货，有多少就送多少。

　　反而是林蓉蓉这个想出主意的人没那么大信心。

　　顾成北到了镇上，直接去找黄山，让黄山开车进城。

　　他先把东西交给供销社，换了一些东西，又丢进背篼里，然后去找程安全。

　　程安全看到顾成北时，也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顾成北得好久都不得来了。毕竟好些东西，顾成北把方子都卖了，那些东西并不复杂，让人按着顾成北拿来的纸条上的步骤去做，很快就做了出来。

　　程安全好奇极了，直接迎了上来。

　　“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程安全眼睛眯着，对顾成北带来的东西十分好奇。

　　程安全现在是更高看顾成北了，竟然能有那么多做东西的方子，虽然那些东西不难，但一个人能拿出那么多，也是本事了。

　　“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家里随便做了点东西，拿来给程哥你看看，能不能换几分钱。”

　　“你拿出来的东西会只管几分钱？”程安全摇摇头，拍了拍顾成北肩膀，“赶紧拿出来给我看看。”

　　顾成北把背篼放下，把专门留下的两节半火腿肠拿出来。

　　程安全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但很快就喜笑颜开：“香肠啊，这玩意儿可贵了，很好卖。”

　　尤其是要过年的时候，香肠价格贵得很，就这还很难买到。

　　毕竟香肠代表的不仅是肉，还有年味等东西。

　　顾成北笑笑：“程哥，有刀吗？”

　　“你要做啥？”

　　“你拿来就知道了。”

　　程安全有些莫名，但还是去拿出一把刀。顾成北把那半截火腿肠取出来，然后用刀切了两片，递给程安全。

　　“程哥，你来尝尝看。”

　　程安全不以为意的接过一片，放进嘴里，正想像咀嚼香肠那样咀嚼，结果……

　　程安全一咬就直接咬掉，有些脆的感觉，而不是像香肠那样连接在一起，一咀嚼，口感更是和香肠完全不同，非常细腻，非常嫩，竟然有点吃鸡蛋羹的感觉。

　　“这……”程安全又拿过另外一片火腿肠，丢进嘴里，“这到底是什么？这口感真细腻……”

　　这感觉就像是吃惯了粗粮后，猛然吃到了细粮，那滋味，舒服进心里了。

　　“好吃。”程安全的目光直接盯着顾成北手上另外半截火腿肠，“可以，我就知道你小子总能拿出好东西。”

　　“这是火腿肠，我媳妇随便捣鼓出来的东西。程哥，你觉得这东西有人要吗？能卖多少钱？”

　　程安全可不敢小看顾成北，他保证，要是自己给出的价格不怎么样，顾成北能直接转身走人，半点不带犹豫。

　　程安全让顾成北坐下，他们慢慢谈，然后让顾成北把那半截火腿肠又切了一半，他自己拿出一些可以下酒的东西，和顾成北一起边喝酒边谈这事。

　　……

　　林蓉蓉在家里也没有闲着，在谷子晒干后，就开始称重，然后让村里有力气的男人把上交的粮食送到镇上去，而村里也开始分粮食了，林蓉蓉也跟着去帮忙了。

　　分粮食，这就是村子里最高兴的事了。

　　虽然分粮食不一定是谷子，包谷弄好的时候也分的，但大伙儿在心里只觉得分谷子才是真正的粮食，稻谷在大家心里的地位非常高，也就灾荒年成的时候，实在没有稻谷，才逼着自己只吃别的粗粮，只要有稻谷，只要有米，大家都会在锅里丢一点，这就是底线，有米才算是饭。

　　分粮食，按照一家一家来分，由杨海军主持，会计和别人根据工分这些计算。

　　全村的人几乎都来到这大坝子上站着，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感觉一年的辛苦，都在这时候变得值得了。

　　这样的喜悦，也感染到了林蓉蓉，让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在顾成北回来的时候，林蓉蓉已经跟顾清月她们把粮食背回自家了，徐晓兰她们看着这谷子，只知道傻乐。

　　“哟，分粮食了啊！”

　　顾成北回来后，家里的几个孩子全围了过去，顾成北从裤袋里拿出几个糖，给他们一人分了两个，几个孩子立即心满意足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