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97

　　“他们两家条件本来就不好……”

　　陈明英实在忍不住了，眼睛都红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娘家日子都好过了？他们哪次来我们家，不是大包小包的送来？你没长眼睛看不到？但凡有心，会只想收东西不想拿出来？”

　　顾绍季叹一口气，家里以前日子也很难，所以他也没有想着帮助几个兄弟。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一些，所以他才起了心思，也想让二哥三哥家日子变得好起来，这不是正常的想法吗？

　　但家里人，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算了算了。随便你们吧！”

　　林蓉蓉看着顾绍季，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他，但绝对不赞成：“爸，你还是去和二伯三伯说一声，我们家就不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了。我不喜欢和外人一起吃饭，吃得不香。”

　　“真这样说不怕得罪人？”

　　“我不怕啊。”林蓉蓉抬起下巴，“你就说现在家里我当家，我不同意。这话又没有说谎，我就是当家人啊！顺便在这里说一声啊，大家以后有啥事，请和我商量，因为这家里的东西，都由我做主。”

　　林蓉蓉看看顾绍季，又看看陈明英，意思是你们也一样。

　　顾绍季到现在，才有些这个家是林蓉蓉管的感觉，因为大儿子一家二儿子一家，甚至是顾清月他们也是站在林蓉蓉那边。

　　“我知道了。”顾绍季叹了一口气。

　　顾绍季走出家门时，陈明英嘴角抖动了一下，随后跟着顾绍季一起出去：“我跟你一路。”

　　林蓉蓉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有点心虚：“我刚才说话是不是特别过分？”

　　徐晓兰和陆子娟赶紧摇头：“不。说得非常好，就应该这样。”

　　提前和极品们说拜拜啊，上辈子的顾绍仲顾绍叔家也是极品人口啊，顾绍伯家不是极品，但他们家更惨，纯粹被顾成北给连累，最后日子也不怎么样。

　　顾清月双眼发光的看向林蓉蓉：“蓉蓉，你刚刚好霸气……”

　　顾清月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办法像林蓉蓉那么说话，要是能的话，当时和徐长平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不会那么艰难。

　　林蓉蓉瞅着顾清月，这眼里的崇拜是怎么回事？

　　顾成北回来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路上遇到的人不少，基本都是全家出动，去给过世的亲人放鞭炮，在这里，一般人哪怕再穷，都要准备几串鞭炮，给过世的亲人放，在家里放。

　　他听到从各个地方传来的鞭炮声，脚步走得更快了些。

　　他快要走进村子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人。

　　顾成北脚步微微顿住，眼睛眯了眯，有点想绕路走，毕竟他答应过林蓉蓉，以后看到陈刚他们就绕路走，不和他们说话，不和他们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但陈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陈刚直接就快步走了过来。

　　顾成北看了下自己两边，一旁是稻田外面弄的沟渠，用于放水之类，一旁是个坎，大概一米高，摔下去也不大可能有事。

　　他现在就是这样，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测这个曾经当成的好朋友。

　　陈刚看着顾成北，就像他们之间完全没有那些龌龊事似的，正正常常的和顾成北打招呼：“从镇上回来啊？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顾成北冷冷的瞧着陈刚，对他这样如常的态度，不仅没有感到半分温暖，反而觉得怒气蔓延，在做了那么多恶心事后，竟然还可以这样对自己，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去佩服这个好朋友了。

　　陈刚叹一口气：“看来你并不想和我说话啊！”

　　“对。”顾成北直接说道，完全不担心自己说的话伤人。

　　陈刚脸上蔓延出些许受伤的情绪：“我也不想打扰你。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我奶奶去世前，还一直念叨你，问我你怎么不去看她了。她还以为我们只是闹了点小矛盾……”

　　顾成北抿紧了唇。

　　陈刚的奶奶两个月多前过世了，很突然，似乎是半夜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老人家摔了后，起来就不行了。

　　陈刚和他奶奶相依为命，他奶奶心疼他，半夜起来也没有喊他，怕打扰他睡觉。听说是当时就没了，但陈刚不肯相信，拜托左右邻居，一起送到卫生所那边去，但送去后，医生直接就宣告没有了呼吸。

　　这事对陈刚的打击很大。

　　陈刚花了所有钱打造棺材，压根没钱请客，只请了帮忙的人吃了一顿饭，他奶奶的葬礼就那样简单的完成了。

　　陈刚看着顾成北，眼里有浓浓深意：“我以为不管我们关系如何，你都会去看看她，没想到你连她去世了，都不曾去祭拜她。”

　　换做以前，顾成北大概会有些难受和愧疚，但此刻，他用最大的恶意去解读陈刚，大过年的和自己说这话，这到底是啥意思？

　　“她是你奶奶，可不是我奶奶。”

　　“但她以前也把你当成孙子。”

　　顾成北呵呵一声：“我奶奶还好好的活着，不用当别人孙子。陈刚，请你以后看到我就当做没有看到我，因为我是真的不想和你有任何接触。请你让开。”

　　陈刚让开，站到一边。

　　顾成北背着背篼直接从陈刚身边走过。

　　“我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会有这样一天。”陈刚看着顾成北的背影，似乎惆怅，似乎感慨。

　　顾成北脚步微微一滞，很快又大步离开。

　　他嘴角翘起，神色充满了嘲讽，他很想说，他也没有想过陈刚会那么对自己，设计一个骗局让他成为赌徒，还要让那些人来他家抢东西，要让他名声彻底扫地，也没有想到陈刚会故意去举报他和别的姑娘乱搞男女关系。

　　但何必和这样的人多说？

　　何必再去浪费时间，两不相干就好。

　　陈刚看着顾成北远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真是心狠啊！”

　　顾成北的心情多少受到了陈刚的影响，以至于回到家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家里微妙的氛围。

　　陈明英没好气，说了顾成北两句，顾成南早就回来了，就他摸摸索索现在才拢屋。

　　顾成北见时间不早，也不回答自己老妈，同顾成东他们一起，收拾鞭炮之类的，和另外几家人一起汇聚，然后去给爷爷的坟烧香。

　　顾家这四家人一起烧香，每年都是约一起，鞭炮也一起放，非常的热闹。

　　林蓉蓉跟着大部队前进，发现不仅顾家是这样，苏家啊王家也是这样，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去烧香。

　　林蓉蓉观察了一下别人，发现烧香也不怎么讲究，烧了纸钱后，爱跪就跪，不爱跪就站着鞠躬，也没有人有意见。

　　就是顾成北的某个堂哥让大伯顾绍伯说说话。

　　顾绍伯难得的有点难为情，但还是被大家给推着说话，对着顾有财的墓碑说话：“爸爸，今天我们都来看你来了。你要保佑我们今年日子好过……”

　　顾绍伯话还没有说话，身后的小辈们集体出声：“年年日子都好过。”

　　顾绍伯笑了起来：“我都说我说不好，你们还非得让我来说，看嘛，说错话了。”

　　然后大家都笑起来，然后各说各的，保佑风调雨顺粮食多多啊，保佑孩子学习成绩好呀，保佑身体健康啊……

　　之后就是放鞭炮的时间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顾成北终于发现气氛有点微妙，二伯妈三伯妈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说话也别别扭扭，说什么别人家日子好了，都瞧不起穷亲戚了。

　　顾成北走向躲得远远的林蓉蓉身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蓉蓉大概说了说：“哎，我能理解爸爸的心情，他和几个伯伯的关系，就跟大哥二哥关系一样，你看你以前，不是也赖着他们过日子？他们再嫌弃，还不是得养着你，把你养得还不错。但一码事跪一码事，理解是理解，不赞同又是不赞同。我爱怎么就怎么，别人休想来占我便宜。”

　　顾成北就大概理解了：“哦。这样子。”

　　“你就当不晓得。爸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不至于。”

　　烧完香就各回各家，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大人们兴奋今晚可以好好吃一顿，孩子也期待着可以得到压岁钱，大家都欢欢喜喜。

　　林蓉蓉和顾成北说着今天晚上准备做的菜，莲藕排骨汤、鸭汤、叫花鸡、红烧鱼、酸菜鱼、泡椒兔子两只、蒜苗炒腊肉、香肠炒豌豆颠、泡缸豆炒瘦肉、血豆腐，然后就是林蓉蓉爱的那些素菜了。

　　顾成北听得两眼放光：“今天可以吃肉吃到饱了。”

　　这就是他梦想中的生活。

　　林蓉蓉看一眼顾成北的肚子：“得了吧，除非你一个人吃差不多。”

　　顾成东顾成南顾成北这三兄弟有多能吃呢，她觉得炖那锑锅一锅肉都不够，还有那徐长平也是挺会吃的，就是平时不显出来，而且他们完全不嫌太油腻，通通吃进肚子里。

　　“你不喜欢吃啥子肉，我今天多吃点，把你那份也吃进肚子里。”

　　林蓉蓉没好气的“哼哼”两声。

　　回到家就开始弄吃的。

　　家里有三个锅，两个锅提前把莲藕排骨汤和鸭汤给炖好了，现在就开始做别的了。

　　顾绍季沉默的看了眼家里，别人家都没有自家这么多锅，即使准备做好吃的，也非常麻烦，而这些东西，全都是林蓉蓉嫁到家里后，陆陆续续添置的。

　　林蓉蓉说的那些话，虽然难听，也有点没大没小，完全没有小辈的自觉，但却说得很对，现在家里的日子能过那么好，确实是林蓉蓉的功劳。

　　他叹了一口气，他只是想兄弟几个，日子都能过好一点，却没想到会遭家人那么强烈的反对，尤其是陈明英的态度。

　　他摇摇头，算了算了，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家里不痛快。

　　顾绍季自己也不傻，当着顾绍仲顾绍叔的面，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

　　顾家的这一顿晚餐，非常的丰盛，一张桌子都放不下。

　　林蓉蓉瞧着这样，直接提出建议：“把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吃饭。”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还可以这样，菜能放在桌子上不说，一家人都可以坐到桌边，不用挤着坐了。

　　然后大家集体陷入沉思，为何以前没有想到？为何以前就要挤着坐？

　　陈明英把家里杯子洗出来，杯子不够，碗来替代，大家今天都可以喝那桑葚酒，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饭菜上桌，大家也围着桌子坐下。

　　顾成东看向自己爹妈：“爸妈，你们先动筷子。”

　　顾绍季看了看陈明英：“你先吃。”

　　“哪个先吃不一样啊？”陈明英拿着筷子先夹菜。

　　随后孩子们吼了一声：“吃饭了哦！”

　　大家都开始吃饭，看着这样的年夜饭，大家都很感动，虽然家里现在吃肉机会很多，但这样一桌子肉，还是非常少，而且鸡鸭鱼肉全都有，象征着一种特别的幸福。

　　林蓉蓉给大家都倒了酒，就连顾婷婷也获得了一口的量。

　　她端起杯子：“来来来干杯……祝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每个人都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好……干杯。”

　　“干杯。”

　　顾绍季也有点热血沸腾：“希望不快乐的事全都结束，以后都高高兴兴。”

　　陈明英瞅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老伴这是妥协了，心里更加高兴了。

　　顾成北喝了口酒：“我要祝我自己发大财，顿顿吃肉，把肉都吃伤。”

　　顾成东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肉啷个可能吃伤。”

　　顾成南也加入进来：“我要买电视。以后可以在家看电视。”

　　顾家梁：“我要赚很多很多钱。”

　　顾家栋：“我以后要当工人。”

　　顾家和：“我以后要找一个漂亮又勤快的媳妇，性格很好，我让她干啥她都干啥，不得像我妈楞个凶我。”

　　林蓉蓉喝着排骨汤，一听顾家和这愿望，差点吐了出来。

　　顾成南摸了摸自己儿子头，倒没有说他什么，转过身问他女儿，长大了想干什么。

　　顾婷婷啃着排骨，看向自己爸爸：“我以后要当老师。”

　　“好。非常好。”顾成南激动的给自己女儿又夹了一块排骨。

　　林蓉蓉有一种在听作文题目的感觉，题目就是我的愿望。

　　她记得初中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作文，长大了以后想当什么，不过是英语作文，大家都写老师啊医生科学家演员主持人啥的。

　　但她的那些同学，十个九个半长大了都没有做成那样的“梦想”，反而是她，其实算完成了。

　　因为她的梦想就是有很多很多钱，自己啥都不想做，虽然她那篇作文被英语老师拿给班主任看，班主任又喊她家长到学校来，说她思想可能有点问题。

　　结果她姐姐和哥哥的反应，让那老师无语惨了。

　　她哥哥姐姐慌忙跑到学校，还以为是她早恋才被喊家长，结果竟然是一篇作文，让老师怀疑她思想问题。

　　于是她哥哥姐姐和老师说了好半天，最终结论是觉得林蓉蓉的想法完全正常，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念头，只是大家都不说出来，而她太诚实，竟然还写在作文里。

　　林蓉蓉一辈子都记得班主任那目瞪口呆的表情。

　　回忆让林蓉蓉乐了起来。

　　“想什么？”顾成北低声问。

　　林蓉蓉摇摇头，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示意顾成北干杯。

　　她已经远离上辈子的生活了，如今他就是她最最亲密的家人，余生互相依靠。

　　顾成北也和她干杯，然后两个人一起喝酒。

　　吃过饭，就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环节了，开始拜年，说好听的话，要压岁钱。

　　这压岁钱大家都准备好了，但就是故意逗孩子，让孩子们撒娇啥的。

　　林蓉蓉原本打算多给的，见公公婆婆一共才给了五毛，于是一个孩子只给了两毛。

　　孩子们拿到钱，一窝蜂的跑出去玩了，要和小伙伴们比，今年谁得的压岁钱更多，多的那个，就是最让人羡慕的孩子。

　　至于大人们，顾清月和徐晓兰收拾着碗筷，男人们把桌子收拾出来，开始准备今天的娱乐活动，打牌。

　　现在大家玩牌，都是玩扑克牌，玩板子炮啥的，有喜欢玩长牌的也玩长牌，但更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玩那个。

　　至于麻将，这东西有是有，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价格太贵了，不划算，大家都舍不得买那用来玩的东西。

　　其余村子倒是有那玩意儿，不过不是买来的，而是租来打，过年后就拿去还给人家。

　　不过还是很少人去租，家里孩子多得很，不注意弄掉一块的话，都不能用了，必须得赔，那就是钱的问题。

　　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来约打牌，或者就在家里打牌。

　　顾成北就在家里打牌，顾绍季则出门去了，很明显是要和几个兄弟打牌。

　　林蓉蓉坐到顾成北身边，看他打牌。

　　一直到凌晨时，会稍微散一下场，在屋子门口放一串鞭炮，放完鞭炮后，大家继续玩。

　　大人们要闹通宵的样子，小孩子们也差不多，这一天晚上大家也不再吝啬开灯，整个村庄难得灯光耀眼，到处都是说闹的声音。

　　男人们玩牌，女人们也玩牌，发展到最后，连孩子们也玩牌起来。

　　林蓉蓉被徐晓兰她们拉着玩了几次，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随便乱打，也没有记牌，都就是会赢，让她都觉得两个嫂子让着自己了，但看她们那表情又不像。

　　几个堂嫂也跑过来玩牌，其中就有顾成安的媳妇。

　　林蓉蓉对这个堂嫂印象很深，特别会说话，连打个牌都能说出些理来，过年打牌就只和自家人打牌，输赢都是自家的。

　　瞧瞧这话，听着多好听，输了也别难受，反正都给了自家的人。

　　林蓉蓉打了几局，就不再打了，不好意思赢下去，免得别人心里不高兴。

　　她见顾成北玩得高兴，就没有去打扰他，自己往房间里走去。她记得顾成北今天买回来的一些东西还没有开始收拾和整理。

　　等她找到顾成北的背篼后，发现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顾成北自己收拾了？”林蓉蓉狐疑到，看了堂屋那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