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等待顾听的过程中, 路彼彼出来认识导演。
周十一在请演员上舍得花钱, 请导演就相对严谨。短剧导演是个新人，叫郑宇，跟她一样是大学刚毕业的毕业生。不过他在毕业之前已经拍了几部作品，都是十分钟以下的小短片。
郑宇的长相不太讨喜，方脸，五官凑合在一起看上去有点凶。他又不爱笑, 导致别人对他都敬而远之。
短剧的名字叫《服装店里的毕业生》, 编剧不是专业的, 是周十一的一把手沙莎亲自写的。
故事讲诉从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夏天在毕业后找不到理想工作，做了几份体面但薪资还不够把她自己养活的工作, 被迫吃了几个月土之后, 选择逃离原来的城市, 到一个没人知道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地方，找了一个服装店导购员的工作。
拥有高学历的她从事这份工作来，属于低就。但努力提高销售的话，每月工资比在上市公司还高。
她在服装店遇到另一个导购员——由顾听扮演的董菁菁。
董菁菁跟夏天相反，是个只有初中文凭的长腿美女。她兢兢业业搞销售，没想到被一个隐瞒文凭的同事打乱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部短剧背后应该有故事, 路彼彼了解了一下，周十一的总裁沙莎的经历跟董菁菁差不多。同样是初中辍学，也有过在服装店上班的经历。
周十一是沙总通过十年努力打造的品牌，在全国各地都开有实体店。奇怪的是，在网购如此发达的时代, 周十一竟没有开设网店。
若是这部广告的效果好，周十一之前在全国铺设的实体店就会在竞争中展现出它的优势。
路彼彼倒是自信，夏天的人设没有女皇陛下复杂，而且在性格上跟她本人有很多相似，基本上，只要本色出演就行。
等顾听整理好了，戏正式开拍。
第一场戏是夏天和董菁菁的第一次见面。
董菁菁正在吃午饭，看到夏天进门，以为她是顾客，便起身迎接。
路彼彼在服装店外站着，等着导演叫她进。
没想到左等右等，半小时过去了仍旧在等。
服装店内，郑宇一直在说“不对”，“错！”“NG”，“重来”……
越到最后，怒气越深。
最后忍无可忍，即使面对顶流也忍不住怒吼出声。
“你连吃饭都不会吃么？”
路彼彼被这一声惊了一下，连忙进屋看。
顾听坐在收银台前，她的经纪人正把一份新的午餐递给她，随后低头附在她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说完了，经纪人抬头，对着郑宇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请再来一条！”
郑宇本来就一脸凶相，再把脸一拉，二十多岁的年纪生生愁出四十岁的面容。
路彼彼以为他太挑剔了，吃个饭而已，谁不会吃饭啊，他却为难顾听这么多次。
再次开拍，路彼彼发现自己错怪郑宇了。
顾听真的不会吃饭。
戏刚开始，她端坐在椅子上，身体坐得板直。
坐姿像个军人，手却不像军人那般灵活。
她的五指是肉眼可见的僵硬，像是她身体的另一个神经元，不受她的大脑控制。打开盒饭都废了好大劲。
路彼彼看得尴尬无比，甚至觉得导演应该立刻喊重来。
她看向导演，发现郑宇正咬牙忍着，已经凶成四十岁的脸在他的极力忍耐下，瞬间沧桑成了五十岁。
他忍着，让场上继续。
顾听打开了饭盒，身体动了动，上身向前倾斜。
——餐桌低矮，顾听身材修长，只有弯下腰才能够着桌上的饭。
但顾听那不是弯腰，而是僵硬地让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呈出四十五度的角，两半身躯如四十五度角往外延伸的两条直线。
这不是弯腰吃饭，更像是表演行为艺术。
郑宇的脸黑了又黑，大概是气到懒得喊暂停了。
场上的顾听继续她的尬人演技。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随后嘴机械的张开，喂了进去。
路彼彼看不下去了。
眼前的哪还是舞台上那个又A又飒的女团C位，这压根就是一具新型机器人。
不能说没演技，连活人气息都看不到。
导演身心俱疲，终于无力的喊了一声暂停。
似乎也懒得骂了，郑宇无奈的对顾听说：“你真的不适合演戏。”
他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就听说了，如今的娱乐圈环境导致导演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谁开始一部剧之前都满腔热血，兴奋的在圈内物色了适合的演员，把建议递交给上层，以为自己能有权决定。
但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尤其是如今的娱乐圈，流量在影视剧中掺一脚的现象太多。投资方用他们有利益可图，便顾不得产品质量。
尤其是顾听这样的人物。
她参加了两届女团选拔，每一届在选拔时都炒得热火朝天。但成团之后，出的专辑没质量，舞台也逐渐变少。火过一阵之后，基本上都选择了进军影视圈。
导演们便不断被“塞人”。
本来以为顾听是不同的，毕竟她四年以来都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做着本分的事，当网友谩骂那些流量偶像祸害演艺圈的时候，还总拿她出来比较。
“看看顾听吧，她人气最高，但她绝不凭借高人气去参演电视剧。求求大家跟她学学吧！”
哪能想到今天！
郑宇按着额头，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个代言，只是个代言……
拍完后眼不见为净！
调整好了，他说：“这段戏不要了，直接让夏天跟董菁菁见面。”说完回头对路彼彼说：“你进来，不用等着她来问候你，直接上去跟她打招呼，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拿出剧本，把顾听招过来，解释更改后应该怎么演。
剧情很好记，路彼彼在很快的时间内记好了，在转身之前跟顾听轻轻说了一句“加油”。
她曾经就被某女团成员抢过饭碗，如今能对顾听说出加油，实属不易。
可以说是非常爱她了！
但顾听这样的人，在演技上面，无论哪个型号的油都加不进她的油箱。
路彼彼抛出的每一段戏她都接不上。
一天下来，夏天跟董菁菁只到认识的地步。
这跟她预想的一天拍完出入太大，直到回家，她仍是迷茫的。
除了迷茫，还有被顾听尴尬的演技折磨的疯狂。
太难了，再跟她对下去是会疯的。
她再次把顾听的精彩舞台翻出来看。
能算得上经典的，全是她在选拔赛上表演的。
不知怎么的，女团成员在选拔赛的舞台上表演都特别精彩。网友每次看得兴致盎然，总吹牛说“这些有实力的妹妹凑在一起，battle国外的绝对不虚。”
但成团之后都去演戏了。
艹！
路彼彼把遥控器往桌上一扔，兀自愤怒。
演你妹的戏！
代言拍摄进度被顾听耽搁了，吴晓生对此跟品牌方进行了交涉。
路彼彼虽然比较闲，但档期被长期占用还是不行。而且冯尾红的综艺没几天就要开拍，跟代言比起来，公司显然更重视《防火防盗防闺蜜》这档综艺节目。
而顾听那边也有她的行程。
处境两难，导演不得不把标准一降再降，花了三天的时间，总算勉强把短剧拍出来了。
路彼彼逃似的离开片场，疲惫至极。
她向上天祈祷：倘若顾听真进影视圈，便祈祷自己永远不要跟她有对手戏。
“吴哥！”她坐在车后座，郑重的喊了吴晓生。
吴晓生不用她开口就已知她意，同样有些疲倦的说：“你放心，以后接戏以前，我优先考虑剧组有没有用顾听的可能。”
他已经放弃了让路彼彼抱顾听大腿的便宜想法，现在只祈祷能离顾听远远地。
但现实总喜欢抽人巴掌。
周十一的短篇广告剪辑得快，又不需要经过第三方，成片出来后跟路彼彼和顾听的经纪团队商量了，很快发了出去。
首先是周十一的官方微博，随后耳优传媒转发。顾听那体量庞大的粉丝逐一转发后，再把视频上传到各大视频网站。
第一天，没有波澜！
第三天，视频点击量开始上升。
一周之后，路彼彼准备参加综艺拍摄。
在见到冯尾红之前，吴晓生颤着声音给她打电话。
他的语气又兴奋又愧疚，说：“告诉你两个消息。”
路彼彼明白这个套路，直接抢言：“嗯，先听好的！”
吴晓生都觉得这事情有些玄幻，但确实发生了，就尽量冷静说：“《服装店里的毕业生》爆了。”
路彼彼想了一下，捂着听筒小声问：“是不是因为顾听演技太烂，被骂爆了？”
“不是！”吴晓生说：“是因为内容很有意思，网友开始大量转发。”
内容的确还行，可对于路彼彼来说，顾听的演技才是最该爆的那个。
“那坏消息呢？”
吴晓生都有些不忍心了，捂脸说：“现在有人给周十一投资，鼓励他们拍续集！”
路彼彼：“……”
“云总特意跟我提了这事，对这事挺赞同的，甚至想把他家旗下的化妆产品植入进去。”
路彼彼无语了，“不用吧，一个广告而已，还要拍成电视剧不成？”
吴晓生叹了一口气，“你上网去看看，现在的确是众多网友在呼吁拍续集，想看夏天和董菁菁的故事。云总他也是顺应民意。对了，你还记得你的微博密码吧？登上去看看，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