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听(2)9

  她想了下天家公主该有的姿态,垂下眼眸,淡淡道,“不是说今日是家宴?”

  而后抬眸,目光扫向对面。

  常代一怔,顺着温听目光看过去,随即恍然,“公主在说靳相?靳相与公主有婚约在身,参加宫宴,于礼也合的。更何况靳相孤身一人在京,年节将至,也是孤单,太后娘娘体恤靳相,特意下的懿旨。加之靳相在外宫有居所,即便不小心饮醉了,也有去处。”

  温听挑眉,真真实实地被惊住了。

  这就是靳渊?与她,不,与宁枳有婚约的靳相?温听一直以为,能做到宰辅一职的,怎么也得是她父亲那个年纪,对于宁枳和这位靳相的婚约,她一方面是感叹女子果然只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另一方面是觉得,这位靳相啃嫩草,也着实是啃的过分了些。

  却不曾想,这位靳相,会年轻到这般地步,眼瞅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

  还长得这般好看。

  只是这外宫有居所?温听就是再无知也是知道的,宫城是皇上的居所,别说是外臣了,就是成年的皇子,也是要搬出去另行开府的。这靳渊既是外臣,何故能在外宫有居所?皇帝都不拒绝一下的?

  温听覷了端坐在上位,不发一言的小皇帝一眼,又是无奈一叹。

  也是,一个十来岁没有实权的小皇帝,就是再愤怒,又能如何?

  这天家,比市井人家,还更多些无能为力。

  _

  小年过后,紧接着就是新年。

  往常还在望月楼的时候,团圆饭只有温听和云端两个人吃。云端喜欢热闹,除夕夜总会跟楼里的小丫头们一起,聊聊天嗑嗑瓜子,等守完岁,才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

  而温听自从温家家破人亡后,最讨厌的,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许是因为今儿个又是除夕的缘故,温听提不起精神,连宫宴都借口身体不舒服缺席了。

  因着新年,宫里摆了戏台唱戏,不当值的小宫女们都去瞧热闹了。温听看着当值的小宫女们也眼巴巴羡慕的紧,索性给她们都放了假。

  殿前当值的只剩下不愿意走的常代。

  所以温听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平日里不会去回想的往事。

  温父温母还在世时,除夕夜是温家最热闹的时候。温家人丁兴旺,兄弟姊妹互相帮衬,关系特别融洽。她们小一辈的几个孩子,拜完年要完压岁钱,就会一起去放烟火。

  温听最小最受宠,哥哥姐姐们都宠着她,照顾着她不出意外的同时,让她先玩。

  然后后来呢?

  温听抱紧了手臂。

  都说盛极一时,荣宠必衰,可温家并没有富到极致,为什么那些土匪强盗,会盯上温家呢?为什么那么一大家子人,那么容易就被杀害了呢?

  所谓无能为力,大概就是眼睁睁看着家人死亡,却连报仇都做不到。

  所以后来听闻那伙强盗被浩气盟剿灭了,她才那么开心。

  所以听闻浩气盟薛宗主有意求娶她,她才会想也不想地答应。

  温听想,嫁谁都无所谓,与其等到年老色衰沦为某个□□熏心的土财主的禁脔,倒不如在最好的年岁里,做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的妾室。

  起码可以报了他为温家报仇雪恨的恩情。

  起码他会保护她不受人欺负,就算没有感情。

  起码…

  温听抱着臂的手紧了紧,起码不下去了。

  “常代,”温听低声唤常代,“你有想过,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么?”

  常代恍了下神,借着给温听整理薄毯的功夫,快速收起眼中的情绪,浅笑道,“公主说笑了,奴婢入了宫,就是天家的人,以后自然是陪着公主出嫁的。”

  这个答案温听不满意,所以继续追问,“那如果有机会自己选择的话,你希望未来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常代眼里闪过一丝悲伤,而后继续弯出温浅笑意来,“奴婢没喜欢过人,真的不知道。”

  “也是,我自己都不明白的问题,何必来苛责你明白?”温听望向窗外,远方绽开的烟火照映下,有晶莹一缕缕飘落。

  她瞪大了眼,“又下雪了诶。”

  常代跟着看过去,“是啊,最近冷的厉害,下雪也是正常的。”

  温听定定看了一会,突然掀开身上盖着的薄毯,下了软蹋。

  常代一惊,“公主要做什么?吩咐奴婢一声就行的。”

  “下雪了,梅园的景致最是好看,我想去看看。”

  常代迟疑,“可是…”

  “无妨,穿厚点就行了,不冷。而且此刻宫宴还未结束,正是寂静的时候。”

  常代见温听去意已决,也不再劝,只得翻出最厚实的斗篷,给温听穿上。

  温听视线在纯白色的斗篷上停了一下,到底是没说什么。

  她其实也没有多喜欢艳色,只是觉得女子这一生本就平淡,再不给自己的生活里添加点色彩,她简直要窒息了。

  梅园靠近外宫,隆冬时节,梅花开的正美。常代提着宫灯走在前面,温听揣着暖手炉,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她其实挺想丢掉暖手炉感受下雪的气息的,但估计她这么做了,常代真的要窒息了。温听盯着常代小心翼翼的背影,眼中浸了暖。

  她想起那年她们刚变得无家可归之时,云端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把她护在身后,用彼时稚嫩的双肩担负起两个人的生活。

  她那时候浑浑噩噩,脑子里空空落落,如果不是云端在身边支撑着她鼓励着她,她恐怕早就轻生了。结果她好不容易有了神识,云端却操劳过度,病倒了。

  王妈妈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温听后来想,王妈妈所为虽然有些趁人之危,但那个时候的她和云端,也没有了更好的去处。

  温听忽然出声叫住常代,“常代,我们去前面亭子里歇一下,就回去吧。”

  常代回过身来,“公主赏完梅花了?”

  温听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在屋子里呆的闷了,想出来透透气罢了。这梅花晚上看,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却也不值得冒着风雪看。”

  她看着常代露在外面拎着宫灯的手,“是我太任性了,让你平白出来与我挨冻。”

  常代一怔,倒是没想到温听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打小入宫,后辗转被调到了宁枳身边伺候宁枳,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八年。宁枳虽不曾苛责过下人,却也从不曾这般关心过下人。

  常代愈发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近了凉亭,温听正欲走进去,长椅上缓缓坐起个人影来。

  她受了惊,下意识询问,“何人?”

  她舔了下唇,很是紧张,指甲掐入手心的疼痛都被忽略了。

  常代警惕地挡在温听身前。

  黑影动作停了一下,而后继续刚才的动作,坐直了身子。

  那姿态温听觉得异常眼熟。

  “静安?”黑影突然出声唤她,声音慵懒沙哑,带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味道。

  温听心跳一乱,失了神。

  是靳渊。

  作者有话要说:

  靳相:媳妇是自己的,尤其媳妇还是个声控加颜控,该勾引的时候就得主动勾引

第5章 温听(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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