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山

　　A大校外就有一家电影院，只是李他从来没去过，压根不知道。

　　岑棽在外面买票，让李他去挑吃的，李他看着展示架上的图片，十五块钱一桶的爆米花，吓他一跳，这爆米花得是用肉做的吧。

　　在他家那边，自己用手摇机器爆出来的爆米花几块钱都可以买一大麻袋了。

　　“爆米花好吃吗？”李他问岑棽。

　　岑棽买了票，马上就开场了，他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没吃过这玩意儿。”

　　“那不吃了，肯定不好吃，你闻这味儿，油腻腻的。”

　　岑棽笑着，带李他进去。

　　李他头一次进电影院，好奇得不行，走阶梯找座位时还去踩阶梯上的地面式照明，岑棽赶紧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把窄窄的过道让出来别人先过。

　　李他摸了摸自己鼻子，跟着岑棽往座位里面挤，笑着说：“我好像有点丢人现眼啊。”

　　“所以你别在外面这样，在我面前丢人就行了。”找到位置，李他拍了拍示意李他坐下，“软的，对屁股好。”

　　李他在昏暗中对着岑棽做鬼脸，然后规规矩矩坐在岑棽旁边，十分端正地看着大屏幕，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告看得津津有味。

　　就跟小背背打直，小手手放膝盖，小眼睛看老师的一年级小朋友似的。

　　岑棽在这方面就很直男，别人谈恋爱看电影，好歹选个爱情片，对象感动得稀里哗啦，然后抱着求安慰。或者选个恐怖片，吓得人躲对象怀里求保护……

　　岑棽本着让李他学一学英语、李他看不懂文艺片、李他不喜欢灾难战争、李他会被爱情片带坏等等一系列原则，最后选了一部老早上映过的迪士尼动画片。

　　电影情节趣味横生跌宕起伏，李他全程专注地看电影，没和岑棽说过一句话。岑棽给他递水，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岑棽。

　　岑棽决定，以后还是看恐怖片吧，好歹李他可能会往自己怀里钻一钻。

　　等从电影院出来，李他才开始和岑棽说话。

　　“那个兔子，刚去动物城的时候，就和我那次去不夜城一模一样，特别兴奋，觉得自己特没见识。”

　　李他估计被感染了，在岑棽面前蹦着走，“我还住宿舍的时候，她们老是在房间打电话，有的时候吵架，吵得我睡不着觉，就跟那个兔子住的地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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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棽听着李他叽里呱啦，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说：“什么兔子，人家叫Judy。”

　　“揪地？”

　　岑棽都不敢看着李他笑，背过身笑了好久然后才转过来，“啊，对啊，揪地。”

　　李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叽里呱啦，“你觉不觉得，揪地和泥刻的身高差，就跟我和你的身高差一样的？”

　　“嗯，”岑棽点点头，“但是角色要换一下。”

　　“换什么角色。”

　　岑棽趁着没人去捏李他的腰，“你是狐狸，狐狸精。”

　　李他把岑棽手打掉，理直气壮：“啊，我就是，怎么了？谁叫你不自持。”

　　岑棽：？

　　晚上九点了，两人溜达去拿蛋糕回家。夜风习习，西安的初夏快结束了。

　　李他拎着蛋糕，不断地拎到面前看。

　　“看路。”岑棽说。

　　李他赶紧放下，嘴角噙着笑，一只手拎着蛋糕，另一只手悄悄去拉岑棽的手。

　　回到家，李他先洗了澡，岑棽洗澡时，电话响了起来。

　　“你电话！”李他在外面喊。

　　“谁的？”岑棽在洗手间问。

　　“楼下收租大爷。”反正岑棽是这么备注的。

　　“帮我接一下。”

　　原来是白天的快递，岑棽不在家，派送员扔楼下门卫室了，收租大爷一直等着人来取，结果一直没来。

　　李他穿着拖鞋哒哒哒下楼去取回来，一个很小的盒子。

　　“你快递。”李他又说。

　　岑棽在里面吹头，“你帮我拆一下。”

　　李他拆开，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包装，外包装上就看出来了，是一个运动手环。

　　其实李他压根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岑棽手腕上一直戴着，所以他知道。

　　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张贺卡，上面有字：生日快乐，交换你的心跳给我。

　　李他看着那一排字傻笑，所以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岑棽没出来，李他就没拆。

　　贺卡背后也是一排字：扫一扫，我的心跳交换给你。

　　下面一个二维码。

　　这应该不是店家的二维码，李他好奇地打开微信扫，扫出来一段音频，却没有什么声音，李他把音量调到最大，把扬声器就到耳边，这才听见了。

　　砰砰砰的声音，稳健而有力。

　　音频只有几秒钟，一下就没了，李他又点重新播放，继续放到耳边听。

　　这时岑棽吹完头发出来，坐在李他身边，一言不发开始打开那个盒子。

　　李他放下手机，他不傻，联系前后，他问：“这是什么？你的心跳啊？”

　　“嗯。”

　　李他又点开听一遍，“怎么这么快？这怎么弄的？”

　　岑棽笑着，“之前抱你的时候录的。”

　　说着，他把手环拆了出来，开机调试，然后拉过李他的手给李他戴上。

　　“我也想不到送什么，想了好久，觉得你现在正好应该需要这个，实用便宜，免得你又说我乱花钱。”

　　岑棽给李他戴上后，去拿了李他的手机递给李他，“解下锁。”

　　李他正举着自己的手腕看，“你解呗，你不是知道密码吗？”

　　岑棽当然知道密码，还是他设置的，他遇到李他的第三天。

　　“你还没改啊？”岑棽问。

　　李他把自己的手腕凑到岑棽的手腕边，和岑棽腕上的手环并在一起，“没，我没想过这回事，你提醒我了，我待会就改。”

　　岑棽解了锁给李他下软件，笑着说：“不准改。”

　　下好软件，岑棽把李他的手腕拉过来，一边进行设置一边教李他：“这个可以做血氧检测和心率监测，晚上能监测睡眠，我把我们账号关联了，我看得到你的数据，你也看得到我的。白天你运动的时候可以调运动模式，防水的，游泳洗澡都可以戴……”

　　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岑棽看，发现岑棽说得很认真，眼睛看着手机屏幕和新买的手环上，都没有注意到李他钉在他脸上的目光。

　　可这让李他更痴迷了。

　　所谓的交换心跳，原来是这个意思。

　　岑棽说了一堆，抬起眼来，正好看见李他看着自己，笑了，“看我干什么？”

　　李他举起自己手腕，笑着问：“情侣手环？”

　　“对啊，我特地买的老款，为了和我的一样。”岑棽也看着李他，又说：“还有一个礼物，本来没想起来，今天下午才想起来的，也想送给你。”

　　还有礼物啊！

　　李他打小，自从有记忆以来，家里面就从来不给他过生日，倒不是家人不记得，只是生日当天就是一碗长寿面一颗鸡蛋，算不上“礼物”。

　　十岁那年，外婆托人买了一件新衣服送他，他高兴坏了，那件T恤穿了好久，后来肩膀上洗出了两三个窟窿，实在穿不了了。

　　那件T恤是他收到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礼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是外婆不疼他，家里面真没有什么过生日还送礼物的习惯，能吃上个煮鸡蛋就不错了。

　　岑棽给他过十八岁生日，把自己送给他，给他做四不像的粽子，带他去游泳、吃好吃的、做蛋糕、看电影，还要送他礼物，还不止一份！

　　岑棽从包里摸出一张卡，李他猜应该是游泳馆的会员卡，岑棽递到他手上时，他才发现是一张银行卡。

　　“你干嘛啊？”李他吓了一跳。

　　“送你啊，管家婆！”岑棽埋怨的语气说：“密码是1*0608，我的钱全在里面，不许再说我败家子了。”

　　李他拿着银行卡翻来覆去地端详，看了半晌，突然啧了一声，“一般这种情况下，密码不该是我生日嘛？”

　　“靠，”岑棽薅了一把李他头发，“这卡我高中毕业的时候自己去办的，密码设置的高考最后一天日期，要不我明儿去改成你生日？”

　　“不！”李他把卡抢回来，“我就记这个，祭奠一下你的青春。”

　　岑棽：？

　　李他自言自语：“原来高考是六月八号结束啊，我一直以为跟小学期末考试一样得七月呢……”

　　李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不对啊，你平时花钱不都走微信吗，这卡里的钱被微信刷走了，我也管不着啊。”

　　岑棽这才憋不住终于笑了出来，笑了好久，直等到李他来掐他才停下来，“这卡里是我自己挣的血汗钱，全部。要是没了，我还得从头再来，那我可能会吐血，半条命也没了。所以……我就是表个态，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

　　李他最听不得这种类型的情话，因为他听不明白。

　　他只能紧紧地捏着那张卡，傻傻地笑：“那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岑棽把卡从李他手心里解救出来，“别捏了，磁条捏折了。”

　　李他还是笑，一下扑进岑棽怀里，黏黏腻腻地撒娇：“岑棽，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岑棽呼噜李他的背，“以后我每年都给你过生日。”

　　“嗯……”李他拿脸拱岑棽的胸肌，岑棽刚洗完澡，身上一股纯天然的无患子味道。

　　“你说……他们会给我过生日吗？”李他问。

　　他们是谁？毋庸置疑。

　　岑棽不会安慰人，顺着李他的背，一只手绕过李他后颈去揉李他的头发。

　　李他自问自答：“他们应该会给我过祭日吧，应该会。”

　　“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

　　李他想了一会，摇摇头：“还是算了，隔壁邻居家才有电话，我要是打回去，全村人都能被我吓死。”

　　岑棽笑着，温柔地问：“那要不要什么时候请个假，我陪你回去？”

　　“不了，”这次李他回答得很明确，“再说吧，最近店里生意好，小楠要准备考研，离职了，仙女最近又在忙着招新兼职，好忙。”

　　“嗯，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回去。”

　　“嗯。”

　　岑棽又抱了一会儿，本来十分安静温馨的环境，却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也是……下午三四点钟吃的火锅，现在都快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