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等送走了陈芸芸之后,古德白坐在车上看新闻, 手指拨动了会儿屏幕。

  “赤藻, 你老实跟我说, 是故意买康乃馨的吗?”

  武赤藻从前座扭过身来, 疑惑不解道:“啊?为什么要故意?”

  古德白关上手机,眉毛微微一挑,原来真的是庆贺陈芸芸生日, 没带半点坏水,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会儿武赤藻,嗤笑道:“果然是个小孩子。”

  “啊?我哪里小了。”武赤藻低头左看右瞧, 愣是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他甚至张开双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疑惑地看向余涯道,“涯叔,我哪里长得不协调吗?”

  余涯挥开他的“翅膀”,嫌弃道:“你穿着裤子我怎么知道, 再说我也不想知道。”

  武赤藻因这句话荤话导致大脑当机了几分钟,而古德白忍不住笑出来。

  车里三人正在说笑的时候,古德白的手机忽然响了下,不是通讯, 而是一封短信,小鹤发来的,上面只有四个字:夫人来了。

  詹雅偶尔会来探望古德白,时间不定, 通常都是白天,大多时候是她有空就来,仿佛要弥补些什么一样。她的探望没再打电话通知,有时候甚至叫人怀疑只是想找个地方坐坐,正好古德白的庄园空气清新,于是她就来了。

  古德白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詹雅对待儿子的复杂心理,只是他没有做过长辈,没办法完全明白,不过他也并不是非常在意。

  到庄园的时候,小鹤正在外头等他们三个人,她没有接古德白的外套,而是小声提醒道:“夫人在后面的花园里。”

  “知道了。”古德白应了声,让余涯跟武赤藻去休息,他挥挥手道,“我去看看。”

  除了武赤藻转头看了眼古德白,让他小心胳膊之外,另外两个都没有说什么就进去了。

  庄园后头有个小花园,跟草坪不太一样,修了个小棚,底下搭着花架,还有秋千。詹雅就坐在秋千上,被冬雪跟枯枝包裹着,她指尖点着烟,看起来没有抽几口,烟自我燃烧着,留出非常长的一截灰。

  詹雅在走神,如同雕像般坐着,一直没有反应。

  “怎么了?”古德白站过去,秋千就那么大,挤不下他们两个人,他将烟接过来熄了,免得待会酿成谁都不想看见的火灾,“是不是这几天心情不好。”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询问,实际上已经是陈述了。

  詹雅这才恍惚地回过神来,她微微笑道:“没事,就是生意上有点儿烦人,对了,我几个月前听苏秘书说了,你爸拿去用的那个制药厂怎么了?我记得不是项目失败后就放弃了,你没让余涯处理好吗?”

  她显然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甚至一点都没在意,只是这会儿随便拿出来当个话题的。

  可是古德白的脸微微一僵,他眯着眼睛看向詹雅,好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詹雅问道。

  古德白的声音又轻又柔:“没有,只是突然有点累了。”

  余涯……哈,居然或者说果然是余涯……

  古德白当初的确猜测过余涯一次,可那时候他被所有的证据跟记忆带着走,以为余涯是站在这里这边的,因此许多地方都觉得说不通。可如果是为了古鹤庭,这一切都清晰起来了,难怪是私章,难怪古德白开了个研究所吸引目光后还要合作地下基地,难怪他在慈善上跟父亲争执不下……

  如果这一切背后的人还有古鹤庭,这一切都合理多了。

  古鹤庭才是长森真正的掌权者,不管是工厂、基地、甚至是余涯,都极有可能向着他。

  当初古德白还想过既然没有牵扯长森,那到底是怎么避开耳目动用大量资金,当家人也有参与就简单明了多了。

  尽管许多地方还是乱糟糟的没有线索,不过余涯为什么从一开始到现在什么都不说,而是冷眼看着他前前后后调查,所有线索都始终被截断,无法发展下去,已经非常清楚了。

  虽然古德白未必清白,但黑锅绝不是他一个人的。

  至于詹雅——古德白凝视着这个女人魂不守舍的侧脸,失去丈夫之后,她就如同即将被冻死的旅人,精神在缓慢地死亡,可是身体却感觉到生活的热意,竭力欢笑、喜悦、来重复探望自己的孩子,在努力过好每一日。

  在这种热意燃烧殆尽,或者精神某个部分彻底死亡之前,詹雅都会保持着这种荒诞的正常。

  恶人的柔情与爱意,真是天底下最恐怖的毒药,甚至在死后都在吞噬新的生命。

  不过她在这对满手血腥的父子之中,扮演的到底是同谋还是局外人?

  詹雅轻轻握住他的手,目光之中透出无限慈爱来:“我听小鹤说了,你今天中午是去跟陈小姐吃饭,女孩子心思难摸,难怪你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接下来古德白就被一路推回到卧室里,他只好无奈地脱了外套躺在床上,看着詹雅为他盖上被子,她静静坐在床边,忽然道:“你真的跟你爸爸很像。”

  “哪里像?”古德白二十多的人,被当做两三岁的小孩子,多少有些无奈,他觉得这会儿的詹雅明显比自己更需要心理医生,精神不集中,时常走神,怀念过往,都是典型的症状,不过从长森的股票来看,詹雅显然在商场的状态还不错。

  大概他跟单克思差不多,都属于死者留下的遗物,容易引发继承者的心理疾病。

  詹雅轻轻笑起来,伸手在古德白的鼻子上点了下:“长相,脾气,都很像。”

  这话要是放在之前说,古德白绝不会多想,可这会儿提起来,就忍不住多心,他怕詹雅发现自己的伤势,就稍稍避开受伤的胳膊,不动声色道:“是吗?说起来也好久没有拍照了,你问小鹤拿下相册,我们俩看一会儿好吗?”

  “好啊。”詹雅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笑得眉目盈盈,其实压根用不着小鹤,她一直都知道相册在什么地方,就去拿了出来。

  他们三个并不常拍照片,这种相册有两份,一份在詹雅跟古鹤庭的家里,里面大多数是古德白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他上小学的时候一家三口旅游的,少部分是夫妻俩的合照;古德白这里大多是全家福跟单人照,他本来是个很喜欢镜头的年轻人,直到古鹤庭去世。

  商人的另一方面的明星,大多也会暴露在镜头之下,古鹤庭这种老派的商人比起互联网更喜欢上报,大多时候只做文字采访。詹雅始终觉得古德白变得有点像他父亲,又说不上来是好是坏,丈夫跟儿子的性格不同,她觉得两样都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两个人的性格慢慢接近,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詹雅捧着相册坐在床边,看着乖乖躺在床上,背后靠着枕头的古德白忽然笑起来,她说:“你这样让我想起你五岁生病的样子,你那时候小小个的,发烧的样子像是煮熟了的胡萝卜。”

  古德白没有说话,而詹雅也没在意,她伸手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脸,有点惆怅道:“你长大了之后就从来不喊累,要是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去。陈家还不算什么,用不着非去照顾他家的小姑娘。”

  “看照片吧。”古德白刚刚准备伸出手去拿相册,忽然闷哼了声,胳膊上的伤口大概是裂开了,他便把手藏在被子里。

  詹雅疑惑抬头:“怎么了?”

  “没事,刚刚不小心踢到了。”古德白云淡风轻地敷衍过去,“没什么大事。”

  詹雅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这才打开相册,前几页都是古德白的单人照,后来翻下去就有了詹雅跟古鹤庭夫妻俩,这也是古德白第一次不是从记忆,而是从照片上看到古鹤庭这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

  古鹤庭跟古德白长得非常像,属于能认得出来是两个人,可是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俩的那种长相,如果非要说的话,古德白还有几分詹雅的柔和,而古鹤庭就只剩下老辣的威严跟风霜过后的沉稳。

  这让古德白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蜥蜴人曾经说他越活越年轻,最初古德白并没有在意,可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当时蜥蜴人在地下基地看到的人到底是古德白还是古鹤庭。

  并不是古德白认为蜥蜴人在撒谎,而是人的记忆力在某些时刻本身就不值得信任,它一直存在欺骗性,当人将自己所以为的东西信以为真时,大脑就会在回忆跟猜测里不断深化印象,造成虚假现象。

  蜥蜴人只知道老板姓古,甚至只见到过对方一面,他接受实验后过了很长时间才逃离,到底是真的记得,还是受到了暗示?

  毕竟活跃媒体的古德白比常年不见影的古鹤庭更出名,尽管在商界里古鹤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对于普通人来讲,网络娱乐才是一切,而古德白频繁出镜,自然比他的父亲更容易进入众人的视野。

  如此一来,蜥蜴人记混乱了人,自然也不奇怪,包括在黎明昏黄那个被活生生吓死的女人,她看到的到底是古德白,还是古鹤庭。

  如果是古德白,那他到底做了什么恐怖的事;如果是古鹤庭,被死人吓死,似乎合理多了。

  假如这一切推翻,蜥蜴人看到的人的确是古德白,那当时余涯为了什么在外偷听,又为什么那么紧张,甚至希望做掉蜥蜴人,按照常理,古德白自己都没有在意,余涯完全没必要担忧。

  看来一切问题都落在了余涯头上。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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