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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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七找到景凌之时,大老远就看到他腰背笔直地盘腿坐在一根树枝上,正看着远处发呆。苏七脚下运气轻功,轻点在枝桠上借了几次力,最后轻飘飘落在景凌之身后,好似没有重量一般,树枝半点没有颤动。

  说起来,这地方还是他带景凌之来的。身后的大树郁郁葱葱,直指青天。站在树的高处,视野开阔,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晴空之下,碧波荡漾,耳边除了鸟叫蝉鸣,树叶婆娑时沙沙的响动,再无其他多余的声音,听久了,让人的心都沉寂下来。

  “你来了。”景凌之道。明明没有回头,却对身后的情景了如指掌,也并不意外苏七回来找他。

  “嗯。”苏七应了一声,“影三回报,午时你差点对主上动手。”

  景凌之没有说话,这是默认了。

  苏七皱起眉:“你这几天有些反常。违逆主上乃至背叛,若换个人来我或许还信,但你绝不是这样的人。更不必说对主上动手。”当初是他将人带到刑堂,是他按规定将刑罚一一行过。但他也相信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相信他绝不会犯原则性的错误。他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问:“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景凌之转身看向身后的黑衣人。自十五岁拜师,如今已有十余载。得益于内力护体,再加上衡教向来赏罚分明,并不过分苛责,苏七如今四十又七,看着仍满头乌发。唯有眼角些微的皱纹才告诉旁人,他已不再年轻了。“弟子不孝,让师父担忧了。”至于苏七的问话,则闭口不谈。事关重大,在还没有清楚来龙去脉之前,实在不宜让更多人知晓。

  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景凌之一开口,苏七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主上虽然免了你犯上的罪,但再这么下去,早晚会惹主上厌弃。招来杀身之祸。”

  “弟子知道。”景凌之抱拳躬身行礼,“必不会连累师父。”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苏七将人扶起来,“你所行之事可会于衡教有碍?可会于主上有害?可会于自身信念相背?”

  “绝不。”景凌之答得斩钉截铁。

  “那就去做。”苏七直视弟子的眼睛,“优柔寡断,只会害人害己。主上并非严苛之人,只要不触及底线,我虽不才,在主上面前还有一分薄面。”苏七顿了一下,继续道:“但若伤及主上,我第一个绕不了你。”

  “弟子明白。”景凌之心中无愧,回望得坦荡。

  “明白就好。”此行目的达成,苏七该准备离开,“主上既命你休息,你也不必急着回去。左右主上身边有影二他们守着,出不了什么大事,明日再去不迟。”说罢,如来时那般走得无声无息。

  “弟子恭送师父。”景凌之执弟子礼,直至苏七走远。

  重新坐回树枝上,想了想,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身体向后靠在枝干上,两腿随意晃在半空,双手交叠垫在后脑勺下面。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层层阻拦落在身上,生出暖洋洋的感觉。

  景凌之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人的字。

  同主任还是有不同的。

  主人书法已经大成且笔锋凌厉,而苏鸿宇的字虽与主人大体相同,有些地方着墨过重,笔画转折处还透着些许生疏,字里行间亦要温润许多。

  字如其人。

  一人似落雪山巅傲雪凌霜的松柏,冷而坚毅,一人似锦绣江南风景如画的川流,柔而内敛。一样的面容下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至于明明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字迹如此相似的问题,想七想八的景凌之突然想起那本《剑起衡山》。到最后郡主与剑客几经波折,机缘巧合下竟发现两人前世便倾心相爱,无奈父母不允,私逃不成,约定来世再续,之后双双殉情。

  前世今生,前世今生......

  不知从何而来的叶子一晃一晃的飘在他眼前,落在他身上。

  拾起叶子用了点内力将它重新扔出去,景凌之哂笑一声。对这些故事他从来都听过便罢,从不曾放在心上。今天不知怎的竟想了这么久。若让他手下那些影卫们知道,怕不是要被笑死。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傍晚,该回去了。

  苏鸿宇这边,将景凌之轰走后彻底没了练字的心情。他大约能猜出是自己的字出了什么问题,却有些赌气不愿细想,甚至有那么一些委屈,到最后,又觉得自己的委屈来的毫无缘由。等收拾完,苏鸿宇决定将这些烦心事先抛在一边,明天直接问正主比他自己乱想强上许多。

  而且,他饿了。

  先吃饭,再睡觉,下午看会儿书权当放松。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就连娱乐都贫乏的很。原主除了修炼内力就是演练招式,再就读书陶冶情操。苏鸿宇虽贵为大学教授,可惜是理科的,英文都比古汉语强。文言文知识大部分都还给了老师,就算有原主的记忆加持,该看不懂的还是看不懂,唯一能看进去的居然是那本《剑起衡山》。

  虽是这么想,但世事总不尽如人意。苏鸿宇刚手捧着书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一个衣着朴素的白胡子老头风尘仆仆,背着个药箱急匆匆走进来,看到他后明显眼睛一亮,脚下生风走到他面前。

  这人就是药阁阁主易渊,原主父亲的好友。

  苏鸿宇放下书,行了个晚辈礼:“见过易伯。”

  “早说过,和伯伯我不用这么多礼。”易渊连连摆手。

  “您是长辈,礼不可废。”苏鸿宇坚持行完礼,又招呼易渊坐下。

  早有下人送上沏好的茶。

  “易伯此番下山可有所获?”苏鸿宇刚坐下就看到先前摊放在桌上的书,顿觉不妙,此时边寒暄边不动声色把书往自己这边拉。

  “收了几枚药材,但年岁太浅,药力有些不足。”易渊喝了口茶润唇,“本想再走远些,半途收到小芝的飞鸽传书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也是,原主走火入魔还昏倒的事,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这位老人的:“惊扰到易伯,是晚辈不是。”

  “哪来的话。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给你诊诊脉。小芝天赋虽高,经验还有欠缺。走火入魔是大事,得慎重些。”

  “书房少有人去,还算安静。”

  “那就走吧。”说罢,易渊一马当先,风风火火走在前面。

  这地方易渊常来,熟悉得很。

  盛情难却,苏鸿宇只得跟上。

  到了书房,易渊打开随身的药箱,拿出诊脉的布枕。

  诊脉需得凝神,苏鸿宇自然不敢打扰。

  良久,易渊才松开手,脸上浮出笑意:“看来易芝的医术精进了不少。你的内伤好了不少,剩余的慢慢调养即可。说起来,”易渊上下打量了几眼,接着道:“鸿宇倒是变了很多。”

  !!

  苏鸿宇心里咯噔一声,面上露出些许疑惑:“晚辈并无感觉。”

  “气息确实较往常柔和一些。”易渊再瞅了几眼,肯定的点头,“或许是内力受损的缘故?”

  “也许吧。”苏鸿宇若有所思的点头附和。

  最要紧的事情解决了,易渊明显放松了许多,边慢悠悠提笔写下药方,边揶揄道:“先前我见桌上放着一册话本。”

  !!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苏鸿宇索性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假装那并不是话本而是诗集,理智气壮看过去。

  见他这幅反应,易渊嘴角下撇,露出计谋未得逞的遗憾:“鸿宇真是越大越不好逗了。明明小时候还会脸红的。”

  “易伯!”苏鸿宇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了不逗了。你既然没事,那我也该下山了。”

  “易伯不多休养几天?”

  “不了,前不久刚得了条百年人参的线索,不快些去就错过了。我明日就下山。”

  “那您早些休息,晚辈就不打绕了。”说着,苏鸿宇叫来值班的影六,命他护送易渊回药阁。

  半只脚踏出房门,易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鸿宇啊,若真有了心上人,可得早点告诉易伯,易伯好准备份大礼。有易伯在,保管你三年抱俩。”

  这宛如在现代时被家长催婚的场面,没想到穿越了都躲不过。苏鸿宇木着脸抱拳躬身行礼:“多谢易伯关心,晚辈醉心武学,暂无婚配的打算。”

  “这学武成婚两不耽搁嘛。再不动手,好姑娘可都是别人家的了。”

  “易伯”

  “好了好了,这次易伯是真的走了,药记得按时吃,我让凌之看着你。好好养身体。”

  “晚辈记下了。易伯慢走。”

  艰难送走热情的难以招架的长辈,苏鸿宇心里狠狠抹了把汗,将身上藏着的《剑起衡山》拿出来,在书房转了两圈,最后选中书架上的一排游记散文,将这本闯了祸的话本夹在最里面,又悉心整理了一番,确保从外面看不出来。

  做完这些,苏鸿宇见桌上摆好的书房四宝,忍不住心痒痒,坐在桌前一笔一画接着先前的部分继续抄起三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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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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