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六：幼时

　　吴晓霞一打开门, 就看到两个衣袖都沾了血迹的孩子并肩站在门外，步调一致地仰起头看她。

　　周鹤抓着唐雨杺的手腕往上举, 把她淌血的手给吴晓霞看。

　　吴晓霞被孩子掌心里的伤吓了一跳, 隐约猜到了点什么。急忙把孩子们拉进家门, 催促还在吃夜宵的周健和周康赶紧上唐辉家看看。

　　周鹤进门后转头看了唐雨杺一眼, 松开手。闷声不响地抱来了药箱, 交给吴晓霞。

　　吴晓霞夸了声“乖”, 拉过椅子让孩子们坐下。打开箱盖取出消毒药水, 一边跟唐雨杺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一边动作很轻地给她上药。

　　周鹤坐在唐雨杺身边, 低着眼，安静看她掌心里的伤。

　　伤口很疼，上药的时候手指控制不住地颤。唐雨杺咬紧牙关，就算痛的钻心，也愣是一声都没吭。

　　她的注意力很快转向了坐在近处的周鹤，看着他皱起的眉, 察觉出他好似有点紧张。

　　唐雨杺想起之前自己看到妈妈挨打见了血会做噩梦，想着周鹤胆小, 担心他见了血腥会害怕。倾身靠近，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掌心里有睫毛轻扫而过的微痒感。

　　周鹤很顺从地在她掌心里闭上眼。

　　吴晓霞动作顿了一下，偏过头看了看两个孩子暖心的互动, 心底酸涩。

　　唐辉那个该死的玩意儿，这么些年光长年纪不长良心的，活的还不如两个孩子懂事。

　　吴晓霞叹了口气, 用纱布仔细裹缠好出血口。看着血水渗透了雪白的纱布，她还是没能忍住脾气，暗骂了唐辉一声“真不是个东西”。

　　唐雨杺转过脸看她。

　　怔了片刻，低头看吴晓霞用蘸湿的纸巾把她手指上的血迹擦净。

　　确认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唐雨杺捂住周鹤眼睛的那只手移开。从椅子上滑下去，帮吴晓霞一起收拾药箱，礼貌道了声：“谢谢霞姨。”

　　“这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手伤着呢，快别管了，霞姨可以自己收拾。”吴晓霞拦了一下孩子想帮忙的那只手，看孩子懂事，更心疼了。

　　盖上盒盖，弯腰揉了揉唐雨杺的脑袋，问她：“是不是很疼，怎么疼都不吱声呢？”

　　唐雨杺摇了摇头，说：“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吴晓霞以为孩子是怕哭鼻子会被人笑话，说：“疼就哭出来，小孩子哭鼻子很正常，不丢人的。”

　　“不能哭，我要是哭了，妈妈会伤心的。”唐雨杺高抬着下巴，一张小脸认真又骄傲：“霞姨，我真的不疼。我可厉害了，特别能忍疼！”

　　周鹤无声看着她张合的唇瓣，撑住膝盖的手指蜷起，攥紧。

　　心情很奇怪。

　　像是从前有人动了他的猫，让他觉得莫名愤怒。

　　他的私有物，很讨厌被人触碰。

　　唐雨杺转过脸看他，见他神色有异，举起包扎好的手对他晃了晃，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周鹤回望着她的眼，顿了数秒，勉强翘起嘴角。

　　**

　　家里大闹了一场，曹向梅带着伤连夜被唐薇送回了娘家。

　　曹向梅受的伤不轻，担心自己一身血的样子会吓到孩子。临走前给吴晓霞打了电话，托她帮着照顾孩子一晚。

　　吴晓霞满口应下，在电话里劝了她几句。

　　监督孩子们洗漱完毕，吴晓霞原本打算让孩子跟以前一样一起上床睡。

　　周健把她拉去厨房，私底下提醒她，表示孩子们大了，一起睡不合适。

　　吴晓霞这才反应过来，跟周健商量了一下晚上该怎么分床睡。

　　从厨房出去，吴晓霞径直走到唐雨杺身边，抱起孩子亲了亲。

　　“雨杺，今晚跟霞姨睡好不好？”吴晓霞询问孩子的意见。

　　唐雨杺自小就跟吴晓霞亲，两手勾住她的脖子。点点头，乖巧应了声：“好。”

　　“那我们家阿鹤今晚就跟爸爸一起睡。”周健说。

　　周鹤没说话，看着被吴晓霞抱怀里的唐雨杺。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带孩子去睡。”吴晓霞把唐雨杺放到地上，回头催周健：“你也快带阿鹤回房睡，别又惯着孩子偷偷陪他打游戏，明天孩子还得上学。”

　　周鹤趁大人们在说话，悄悄跑到唐雨杺身边，抓住了她的衣袖。

　　唐雨杺还在想之前家里发生的事，正发呆，没有察觉到。

　　“爸爸。”周鹤难得主动开口，打断了大人之间的对话，说：“我要和雨杺一起睡。”

　　被点了名的唐雨杺慢半拍转头看他。

　　吴晓霞啧啧啧了几声，调侃周健：“老周，你看你这人格魅力真的不行啊，被咱儿子嫌弃了。”

　　“我在这小子心里的地位确实不如雨杺。”周健本着互相伤害的心理，很不服气地给吴晓霞补刀：“你不也一样？”

　　吴晓霞说不过他，踢了他一脚。

　　接下来的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两个大人轮番给周鹤解释为什么男娃娃和女娃娃长大了就不能睡在一起的原因。

　　唐雨杺被他们碎碎念的打哈欠，靠在椅子里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说的口干，周健中途给自己泡了杯枸杞茶。抱着杯子从厨房出来，看好戏似的看吴晓霞耐心问周鹤：“现在呢？听懂了吗？”

　　周鹤点点头。

　　看来是听明白了。

　　周健喝了口热茶，走过去要拉孩子的手，说：“阿鹤，跟爸爸回去睡，爸爸困了。”

　　周鹤往靠在椅子里浅睡的唐雨杺身后躲，摇头拒绝。

　　周健看不明白了，问吴晓霞：“这孩子到底听没听懂啊？”

　　吴晓霞揉了揉太阳穴，说：“我也没能整明白。”

　　“我看他点头，还以为孩子明白了，怎么给你还整晕了呢？”周健好奇道，“我刚刚去厨房倒水，你都跟孩子说什么了？”

　　“我就是实话实说呀。”吴晓霞说，“我就是提醒他，他要是一直跟雨杺一起睡，再大一些，这辈子就只能跟雨杺这女娃娃一起睡了，会吃亏。”

　　“……”周健惊呆了，“你到底在跟孩子瞎说什么呢？”

　　“我这不是解释烦了嘛，谁能知道这孩子还挺高兴的样子。”吴晓霞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健一眼，说：“这不符合正常男人的思维逻辑。”

　　“这俩娃，才十岁。”周健一言难尽地提醒她。

　　吴晓霞敷衍着应了声“哦”，拿走周健手里的那杯枸杞茶，喝了两口解解渴。

　　算了，媳妇靠不住，周健只能自己上。

　　“阿鹤，再给你选一次。到底是选爸爸？还是选雨杺？”周健半威胁半警告道，“考虑清楚啊，万一选错了，以后可是没奶糖吃的。”

　　躲在椅子后面的周鹤看了看唐雨杺，又看了看周健。

　　“爸爸……”

　　“你看！这孩子还是没白疼！”周健立马乐开了花，摇头晃脑地取走吴晓霞手里的杯子，跟她显摆：“听到没，孩子选我！选他爸——我本人！”

　　周鹤话没说完，又叫了声“爸爸”，指了指在椅子里睡到脑袋歪过去的唐雨杺。讨好般看着周健，露出一个奶乖奶乖的笑。

　　吴晓霞噗呲一声乐了：“看懂孩子的意思没？要不要我给你解释解释？”

　　前一秒还很嘚瑟的周健顿时蔫了，默默喝了口茶，装听不懂。

　　**

　　解释半天无果，考虑到情况特殊，周健只能退一步。言明不可以一起睡，在一个房间分床睡可以。

　　唐雨杺睡周鹤平时睡的床，周鹤睡临时搭的床。

　　周鹤这次答应得挺痛快，点点头。

　　这事总算解决了。

　　两口子哈欠连天地看着孩子们上床，叮嘱他们盖好被子。

　　关了灯，一前一后地出房门。

　　在外屋的时候耳边嗡嗡嗡说话声不断，很催眠。躺在床上，在黑漆漆的环境里，唐雨杺反而睡不着了。

　　床边窸窸窣窣的有响声。

　　老鼠？

　　唐雨杺很小的时候差点被大黑老鼠咬了脚趾，条件反射，立马裹紧被子缩起手脚。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是周鹤蹲在了床头柜边。

　　他正在拉开的抽屉里摸索，像是在找东西。

　　“阿鹤，你在找什么？”唐雨杺撑起半边身体，借着窗缝里漏进的一点月光探头看他，问：“看得清吗？要不要给你开灯？”

　　周鹤低着头又摸索了会儿，小声说：“张嘴。”

　　唐雨杺也没明白他要干什么，配合着张开嘴：“啊——”

　　周鹤把剥了糖纸的奶糖塞进她的嘴里。

　　“糖？”唐雨杺愣了一下，嘴里含着糖，犹豫道：“妈妈不让我睡前吃糖，会长蛀牙。”

　　“不告诉大人。”周鹤悄悄说。

　　唐雨杺“嗯”了一声，跟着压低声音，小小声地回应：“那就只有我们知道，是小秘密。”

　　“好。”周鹤说。

　　给她喂了糖，周鹤爬回周健临时给他搭的那张床上。躺下，盖好被子。

　　房间里静了片刻。

　　唐雨杺手脚发冷，伤口处很疼，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面朝着周鹤的方向躺着，闷声想了会儿。

　　“阿鹤？”唐雨杺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没有回应，看来是睡着了。

　　唐雨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去，走去周鹤床边，动作极慢地掀开他的被子一角。

　　半弯着腰，屏吸观察了片刻。

　　见没惊动他，这才爬上床，钻进了周鹤的被窝里。

　　唐雨杺深吸了口气，嗅到了周鹤身上特有的一股奶香味。非常满足地闭上眼，往他暖呼呼的怀里拱了拱。

　　身体渐渐温暖起来，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夜深。

　　周鹤正睡得香，肚子被唐雨杺搭过去的腿猛砸了一下，瞬间惊醒。

　　发觉躺在自己身边的是来蹭被窝的唐雨杺，周鹤舒了口气。

　　侧过脸看她。

　　窗帘不厚，屋外月色皎皎，能隐约辨出身侧人的五官。

　　很有趣的感觉。

　　像是在看着他的雪球，那只冬天会挤上床分走他一角被窝的傻猫，偶尔半夜也会一爪子把他拍醒。

　　周鹤把被子往她那侧拉过去些，替她掖好被角。

　　视线不自觉转向了唐雨杺放在枕头上裹有纱布的那只手。

　　周鹤记起自己很小的时候走路摔倒了，他的妈妈总会在他摔坏的伤口处吹一吹。说是一种魔法，吹一吹就不会那么疼了。

　　骗小孩子的把戏。

　　周鹤想着。

　　盯着她受伤的手默了半晌，轻轻抓住她的手腕。

　　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鼓起腮帮子，小心翼翼地在包着伤口的纱布处吹了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老时间双更补上。=w=

　　谢谢“矜语”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么么啾!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