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沈长岚用一天半的时间把那亩水田都种完了，他手脚快，要不是陆白心里过意不去，觉得太累，忙到晚上说不定一天就完了。

　　拎着水罐和高高大大的猎户一起往回走，有村里人看他俩，陆小白总觉得那个眼神怪怪的，可外面这么多人呢，只能当做没看见。

　　此时还没到晌午，早上他俩下地随便弄了点粥和馒头，就着小菜吃了，饱是饱了，可沈长岚在地里干了一上午活，肯定会饿，现在才是正式吃饭的时候。

　　之前沈长岚在地里干活，陆白就赶回来做饭了，他做好后才去了地里看，发现快种完了，就等了会儿，两人一起回来。

　　洗了手把盆里的水顺势倒进菜地里，沈长岚已经有点习惯像陆白平时洗完手做的那样，等他走到堂屋后，饭菜已经端上来了。

　　小葱拌豆腐，凉拌酸辣青瓜，炒丝瓜，麻辣兔肉，还有一汤盆老母鸡汤。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小葱拌豆腐鲜嫩爽口，青瓜酸酸辣辣开胃解腻，小香葱还有青瓜丝瓜，都是陆白自己在院子里种的，兔子是大灰大黄抓的，这些菜里只有豆腐和老母鸡是买的。

　　隔壁村子有一户卖豆腐的人家，离得不算太远，陆白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过去买了一块，而老母鸡是沈长岚拿来的。

　　他之前买了村里一户人家的鸡，让那家的妇人帮忙炖了，结果只送了两次。

　　买都买了，只得把剩下的三只母鸡带回山上，随便弄了个篱笆圈起来散养，还是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顺手把鸡都带上了，他不耐烦养这些东西，也没让陆白养，带来后就直接在院子杀了一只，让陆白炖着喝。

　　张大夫的话沈长岚一直都记着，他知道陆白有时候会舍不得吃喝，杀完鸡他没说是给陆白补身子，只让炖了，就当是他想吃，陆白自然说不出推拒的话。

　　天气热，吃完这一顿浑身都出了汗，能吃饱喝足，本身就是一件幸事，再说喝了汤热是热了点，可心里觉得舒坦。

　　吃饭的时候，因为心中感激猎户，所以陆小白就殷勤地给他盛汤盛饭，笑容轻轻浅浅的，好看极了。

　　当然他没给夹菜，上次在花楼吃席的时候，他看见沈长岚是不喜旁人夹菜的，所以就没做猎户不喜欢的事情。

　　而陆小白这样殷勤的举动，让本身就有对他想法的沈长岚脸上也挂了笑容，比起以前一起吃饭时的熟悉自在，更是多了份愉悦在里面。

　　“长岚，凉茶在茶壶里，都晾好了。”

　　厨房里，陆白挽起衣袖准备洗碗。

　　沈长岚把他端过来的空碟子放进陆白面前的木盆里，见陆白要站在这里洗碗，他伸手拦下了对方。

　　陆小白的手刚要往木盆里放，他的手就横着伸过来了，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

　　疑惑地转头去看，想要绕开猎户的手伸进木盆里，谁知沈长岚却继续拦他。

　　猎户的手修长结实，而且是温热的，连手掌都会给人一种沉稳镇定的感觉。

　　“我来洗，你坐着歇息。”

　　不由分说，沈长岚握住陆白手腕往木盆外面移，也顺便把他从案台前拉到旁边去了，自己站在那里开始洗碗，微低着头，眉眼淡淡的。

　　反应过来猎户是担心他的脚伤，本来想说自己快好了，洗个碗也站不了多久，可手腕上那个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在，让陆小白一时恍然，忽然就想起之前他发热时，猎户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温温凉凉，很舒服。

　　许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于是看了眼洗碗的猎户，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陆白匆匆走出了厨房。

　　堂屋里，他站在放着茶壶的小桌前，却没有坐下。

　　伸手搓了搓脸，陆小白有些懊恼，尽管他也说不上来在恼什么。

　　猎户人很好，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一直都对他挺好的，以前他想着大家关系好，能处在一块儿，可最近一段时间，就连他也发现了，猎户对他太好，天这么热帮他种地，连工钱都没有，还带了三只母鸡过来。

　　洗碗挑水这些小事经常帮他做，和以前还是有区别的，就像是，猎户更愿意往他这里来了。

　　这样的念头浮上来，让陆白心里更过意不去了，他崴了脚，猎户做了这么多事情，可自己除了做饭还真没有其他能帮到他的。

　　陆白突然就有点丧气，他坐下来喝了口凉茶，皱起眉想心事，而厨房里的沈长岚薄唇微弯，他看着水盆里自己的手。

　　陆白肤质细腻，手腕和他比起来明显细了一圈，很适合握在手里。

　　洗碗的动作搅乱了水面，而洗碗的人表情依旧愉悦。

　　——

　　傍晚，陆白见家里两条狗都热的直吐舌头，他也觉得热，见沈长岚从厨房里出来，这顿又是猎户洗的碗。

　　“长岚，去不去河边，太热了。”陆小白提议道。

　　闻言沈长岚点头，两人就带着狗一起出门了。

　　和往日里不同，陆白看见河边熟悉的一些年轻汉子，下意识就要上前去，可走出去两步，忽然就想起自己变成双儿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没表现出来。

　　“婶子。”迎面走来几个妇人，陆白叫了她们一声，和平时一样，只是依旧有人在瞅他额头。

　　等和她们擦肩过去后，陆小白明显情绪低落起来。

　　去汉子堆里不合适了，去双儿姑娘堆里吧，虽说他以前可喜欢往过凑了，这个妹妹那个哥儿的叫，嘴巴可甜了，但是现在不同，他不想过去被看眉心红痕。

　　旁边沈长岚看他这样，大概猜出陆小白的心思，便沉声开口：“往上游走人少。”

　　河的下游还有两个村子，所以那边肯定也有不少人。

　　陆白闻言就点头，两人远远就避开人多的地方，往上游靠山的地方走。

　　河边有不少树木遮阴，就是蚊虫也多了点，陆白在杂草丛生的地方还找到了些驱蚊的草药，摘了些掐碎枝叶，涂在露出来的脖子还有小臂脚踝上。

　　他也递给了沈长岚一些，两人边走边涂，这草药有股淡淡的清凉感，气味不重，不细闻也闻不到，涂到身上清凉，还有一定的消暑感，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排斥。

　　在没有其他人的河流段停下，也不算多远，一转头就能看到下游的人群。

　　大灰大黄见终于到地方了，就跑进水里开始“狗刨”，游得挺畅快。

　　至于陆白，这里没有旁人，再说村里的双儿姑娘想下水的，都会提起脱了鞋子提起裤管进去，于是他就不再犹豫。

　　冰凉清澈的河水舒坦极了，就是可惜不能把裤管挽到大腿上，最多只能把小腿露出来。

　　陆小白再一次在心中感慨，还是做汉子好，随便怎么都行。

　　“小心脚下，有伤别在水里待太久。”

　　沈长岚见他下了水，可走路依旧一跛一跛的，伤还没好，便开口嘱咐，这河水靠山太近，和其他地方还不一样，凉意寒意还是比较重的。

　　“好，知道了。”

　　陆小白看着他点头答道，可心思明显是放在冰凉的河水里，看的沈长岚有些无奈。

　　这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前几日下了雨，水势比之前大了，所以陆白没有往水深的地方去。

　　在河水里往前走了一阵，受伤的脚踝就感到不太舒服。

　　他往回走，却忽然听见大灰的叫声。

　　大灰因为贪凉一直往上游去，它此时站在河水正当中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对着水里吠叫，而且还不是对着一处，是对着个在水里漂的东西移动着叫。

　　等陆白看清那是一只草鞋后，眼睛倏然睁大。

　　水势还比较急，草鞋很快从他旁边漂过，而后面大灰叫的声音更响了。

　　见有个人在水里挣扎，上游那处的水又深又急，平时很少有人去，陆白也不会过去，只在水浅的岸边待。

　　水已经到那人脖子处了，根本喊不出话来，陆白会水，见状想也不想地吸了口气，他一下就扎进水里，在那个人往下漂的时候他往上游了一段，很快抓住了对方，只是两人都陷入了深水里。

　　沈长岚在陆白一头扎进水里的时候，立刻就下了水，而大灰大黄不停的吠叫引来下游不远处其他人的注意。

　　虽然是特意远离了村里人，可他们待的河流段是一条直线，一眼就能看到，见有人落水，眼尖的还瞧见有人在救，可还是都呼喊着有人落水了，一同往这边奔来。

　　陆白抓是抓住对方了，可都是成年人，因为溺水本能在恐惧，在抓住陆白之后，那个双儿以为遇到了救命稻草，拼了命地抓陆白，这样反而让陆白无法带着他往河岸边游，甚至被拉扯的往下沉去。

　　“你别乱动。”

　　即便是陆白这样的好脾气，被这样惊慌的人抓住，也觉得不安，他想带着对方游回去，可那人因为过度的恐惧，哪里能听进去。

　　河水再次淹没了两人头顶，陆白口中咕噜咕噜吐出泡泡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把这个双儿给打晕再救上去，可现在连他自己都挣脱不了。

　　受伤的左脚本来就不舒服，现在这样挣扎游动，也是情急，他心中焦急不已，可左腿忽然抽了筋，再使不上力气。

　　水中腿抽筋是件可怕的事情，但即便陆白再怎么不甘心，他也无法再往上了，水面没了挣扎的动静，两个人往水底沉去。

　　沈长岚很快赶到，他力气大，潜入水中一把将两个双儿扯开。

　　差点没了气的陆白浮上水面，喘着气大口呼吸，他口中都吐出水来，衣服都在刚才的拉扯挣扎中散乱开，狼狈极了。

　　那个双儿喝的水比陆白多，而且水性不好，晕了过去。

　　岸边已经有人赶到了。

　　沈长岚一手揽住陆白，一手抓着那个双儿，从深水段往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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