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千广市以东300公里， 23000米高空。

　　五架在机翼上有着剑与盾标志的运输机编队正在缓缓转向。

　　设立在机舱的临时指挥中心中，一行人正现在紧张的忙碌着，无数的最新资料正在这里汇总， 那块巨大的显示器上， 随时都更新着各种消息。

　　而现在，在显示屏的中央，则是安德鲁等人的头像，而海量的资料正在下面不断刷新与填充。

　　而在其头像的右下角， 则是许晴的照片， 两者间用红色的线条彼此相连，却又在线条中部加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到目前为止， 没有任何线索能将两人联系起来。

　　这也是为何这次特事局会如此被动的主要原因。

　　姜部长就在这显示器之前，背着手，看着屏幕上面不断变化的资料以及附近驻军的实时位置， 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不知在想什么。

　　“长官，我部现已经重新设定了航线，方位两两幺！”

　　一位士兵来到姜部长身边， 敬了一礼后汇报道。

　　“我们还有多久到达漠北基地？”

　　姜部长没有回头，双眼依然没有离开那显示器分毫。

　　“我们预计将在一小时十五分钟后到达基地。”

　　士兵接着抽出随身携带的资料，简要汇报着情况。

　　“漠北基地在十分钟以前已经进入全面警戒状态，十一支支援部队已经在路上了， 最快的一支机降部队将在半小时以内到达基地， 最迟一支也不会晚于凌晨五时，届时基地将有三个坦克团， 两个混成旅及三个我局的特殊应对大队。”

　　“恩……”

　　姜部长在片刻的沉思后再次开口道。

　　“帮我连接他吧。”

　　“什么？”

　　不过他的这个命令，却是让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突然一愣， 他们都明白这个“他”到底指的是谁。

　　“可是，长官……”

　　是的，这个时候和安德鲁等人联系，事实上已经有卖国或间谍的嫌疑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早在发布命令的第一时间，被政委否决，并立刻上报国家了。

　　“不用担心，我只是在用自己和他是老朋友的身份，定位他们现在的位置以便空军进行拦截，顺便套一下他的话罢了。”

　　而姜部长显然也理解部下们的担心，他稍微顿了顿之后解释道。

　　“你们觉得，就凭他手里那点力量，哪怕他手里有A级的特异存在，但是去进攻我国一个防御严密，援军几乎可以说有无限援军的特异物品存放基地，这合理吗？”

　　看着四周若有所思安静下来的部下们，姜部长稍稍加重了声音。

　　“就这么上报吧，所有的责任我来负。”

　　“是！”

　　在一阵白噪音之后，随着一连串的咔嚓声，信号终于接上了。

　　但接通之后，对方的第一句话便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是特事局的人吗？让你们的姜部长来和我说吧，等你们的这次联系我等了很久了。】

　　显然安德鲁对这次的联系也早有预料，已经在通讯器前等待多时了。

　　【安德鲁，好久不见了……】

　　姜部长第一时间却如同老朋友聊天般拉起了家常，同时对那个已经将手指按到了结束通话按钮上的部下微微摇了摇头。

　　他也明白，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哪怕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都会有风险，但现在，为了获得足够的情报，这个风险值得冒。

　　【是啊，上次见你的时候好像沙皇联盟都还没有阶梯，世界都还在核战的阴影中呢。】

　　而安德鲁以流畅的汉语作出了回应。

　　【不过你难道不觉得很有趣吗？】

　　姜部长好似开玩笑般说道。

　　【上次我们见面时，世界是在毁灭的边缘，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不过这个世界却已经改变了许多许多，比如当年号称牢不可破的联盟自己解体了，而方面联盟准盟国的你们却成了自由贸易的最坚实拥护者，比如那些层出不穷的，让我们对这个世界感到越来越陌生的东西……】

　　安德鲁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无数的感慨。

　　【再比如，当年和我一起战斗的你，这一次却是在我的对立面，要阻止我去拯救这个世界……】

　　【拯救世界？通过将所有人都变成怪物的方式吗？】

　　但姜部长这边却没有任何和他叙旧的意思，直接进入了正题。

　　【老实说吧，转换成功率是多少？

　　我上一次从情报中听到的说法是7%——能够保留逻辑思维与“自我”，而不是中介变成一堆腐肉或野兽般食尸鬼的概率只有7%！

　　你管一个全世界会死掉93%人口，社会经济科技几乎都会倒退上百年，甚至文化都会大概率出现断代的做法叫“拯救人类”？】

　　【……不，我已经改进了血清，成功率80%以上了。】

　　安德鲁在沉默了片刻后，才回答道。

　　【呵～如果你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为什么你还要用这种方式来实现你的目的呢？】

　　姜部长却对安德鲁的这个回答回以了一个冷笑：

　　【如果你的转化成功率能有80%，那么现在的情况就该是你带领着国联的军队来围追堵截我这个“妄图阻止人类得到救赎的恐怖分/子”，而不是成为一个恐怖分子了被我围追堵截了。】

　　【我年轻的时候一度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认为只要自己坚持的是对的，那么吃枣便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所以我从中学开始，就被所有人排挤，自由主义者视我为右翼法西斯，保守主义者认为我是联盟的认同者——我不认可高福利与去工业化、反对同xing恋，更不支持接受难民……】

　　安德鲁并没有对姜部长的问题作出总结的回应，而是带着无奈，以及一种非常复杂，难以言明的情绪突然还了个话题。

　　说完，他紧接着突然问道：

　　【知道当年为什么这么不合群的我会来到这个国家吗？】

　　【……】

　　姜部长沉默的等待着他的后文。

　　【因为当时我那些同僚们的普遍看法是——这是个陷阱，你们是准备用各种无赖手段，包括且不仅限于色\\诱、严刑逼供、药物控\\制等等，来从我们这些人口中榨出最新的科技信息，洗\\脑我们让我们成为你们的间谍……】

　　说万，安德鲁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其中所蕴含的怒意哪怕隔着通讯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而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我所在的欧罗巴联盟中，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政客想要拯救世界，我能够得到拨款用于人造吸血鬼和狼人开发的原因只有两个：

　　首先，不论是布伦德还是伊丽莎白都只信任我——因为只有我将他们当成人，而不是武器或是什么长生药物的“原材料”。

　　另外，则是他们同样奢望着长生不老。】

　　【80%的成功率估计已经会让他们疯狂了，但为什么你还要做这些事？】

　　【因为制造成本太高太高，高到能享用得起的人还不到全人类总数的7%——而且这还是我设想中大规模生产摊薄设备和原材料费用后的成本价！】

　　安德鲁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姜部长甚至能想想出此刻安德鲁脸上那万分无奈的表情。

　　【你知道当我兴冲冲将这个情况上报给预算委员会申请更多拨款改进工艺降低成本时，他们怎么告诉我的吗？

　　他们笑着告诉我“这已经足够了，这不是一件成功了吗？已经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和资源再改进了！”然后要求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所需的血清生产出来，而且款项不成问题！】

　　【……】

　　姜部长听完也同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明白人类正在一步步滑向毁灭边缘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不但意识到了问题，更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这一切的人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哪怕是因为当年漠北事件最早接触到特异现象，切身感受到了特异现场危害的国内，都有无数人认为特事局每年的预算“多得太过分”，就更不用提过去靠着“大预言术”依然醉生梦死的欧罗巴联盟了。

　　但即便如此，姜部长也并不认为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

　　【你知道因为你的那场“演出”，在世界上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吗？

　　现在整个欧罗巴联盟多地陷入了混乱，大量移民与当地政府发生了冲突；新罗马大量居民开始上街游/行抗议政府“隐瞒真相”，在部分地区已经……】

　　【这些都是人类进步必要的“阵痛”——那些被福利养傻的人也该看清现在世界的真相了。

　　而且这还只是“预防针”而已，如果仅仅这种程度的混乱就能拯救人类，那么这个代价就太过微不足道了。】

　　安德鲁打断了将部长的话，他不为所动的回答道：

　　【毕竟我要做的事，如果事先没有心理准备，绝对会比现在还要混乱一千倍。】

　　【……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让我回头？在即将拯救人类的最后一步时退回去？】

　　安德鲁反问道：

　　【如果我害怕付出代价，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完全可以用那些高达几千万欧磅一支的血清捞到足够的政治资本和物资，然后作为超越者，一边喝着红酒吃着牛排，一边事不关己的看着其他人在这个见鬼的新时代里，哀嚎着一步步踏入毁灭的深渊。】

　　【但你现在做的，在我看来又何尝不是让人类向深渊中又迈出了一大步呢？】

　　而她得到的，却是姜部长同样针锋相对的问题。

　　【你又如何得知自己所做的，是在拯救而非毁灭人类呢！？】

　　【这就是我们所不同的地方，你所认同的人类概念和我所认同的人类不同。】

　　【哪怕我们不提成功率的问题，不论是有着如同毒\\品般的强烈嗜血欲望还是几乎没有生殖能力，有着这些缺陷的东西也能称为人吗？】

　　【这些又不是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安德鲁显然早已经想过这类问题，他立刻就给出了那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只要度过了这场千万年来人类所面对的最大考验，我们有近千年的时间可以用来慢慢寻求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法！】

　　【你这只是让人类从一个深渊踏入了另一个深渊！】

　　【我这是带给了所有人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这一刻，安德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好似某个最最疯狂的信徒在向人介绍自己的信仰一般。

　　【那就是希望！】

　　【……那么，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对话到了这里，双方其实都明白，话已经说死，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双方最核心的理念冲突，又岂是这么三言两语所能改变的？

　　剩下的，总归会述之于实力，或者更确切的说——“武力”了。

　　【来面对我们这些你口中不能适应环境而注定会被淘汰者的反扑吧。】

　　当通讯器中的一切都化为了杂音时，姜部长回头问道：

　　“位置测定了吗？”

　　“已经完成定位了，他们现在在我们的西方约110KM的位置。”

　　坐在仪器前的战士立刻回答道：

　　“我们现在需要改变航线直接去拦截他们吗？”

　　“……不，我们按原定计划去漠北基地。通知空军和二炮部队，让他们去把飞机给我打下来！”

　　姜部长在低头沉思许久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总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一样，但不论如何梳理记忆，却又始终无法发现问题所在。

　　——又或者这就是安德鲁的目的？让自己疑神疑鬼？——

　　——但既然现在“大预言术”在他手中，那么久必须将我们所有的一切战术安排都在他预料之中的情况纳入考虑范围。——

　　——不过如果从这个方面来考虑的话，那么他和我的这一次通话又是什么目的呢？——

　　在想了许多许多之后，姜部长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但不管这些恐怖分/子想要做些什么，我们都没必要按着他们的步调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命令附近几个省的所有特事局没有任务在身的机动部队全部……不，半数出动，从飞机坠毁地点开始想四周搜索，剩下的激动小队开始向着漠北基地的方向开始空中机动，做好随时增援的准备。

　　协调空军，让他们派出侦察机和无人机地毯式搜索；协调附近的武警，让他们带着警犬沿着飞机航线沿路查；联系军委，把我们头上的所有监控卫星的镜头都给我调过来！”

　　姜部长重重一圈砸在身前的矮几上。

　　“不论他们想要做什么，有什么精巧的谋略，有什么天大的计划，我们统统不需要知道！

　　我们需要的，是用他们根本无法抵挡的硬实力，从正面碾死他们！”

　　“是！”

　　“另外，让漠北基地做好准备，当我们到达确保了基地的防御与收容品安全后，就会让原本前往基地的增援部队开始向四周展开搜索……”

　　最后，姜部长补充道。

　　“安德鲁那家伙的目标很可能并不是基地本身！”

　　同一时间，漠北荒漠

　　事实上华朝西北部所谓的“荒漠”并非大多数人想象中一望无际的沙漠，而是无数的石头。

　　大小不一，各种形状的石头——也只有石头。

　　那种荒凉与孤寂感，才是它们被称为荒漠的真正原因。

　　而今天，这一切却被一架以超低空姿态飞行的运输机所打破。

　　“父亲，我已经按照您的办法，用那些宝石设定好了。”

　　当布伦德落地时，以安德鲁为首的几人早已经等候在了一块岩石上。

　　“飞机将以超低空飞行的姿态一路向北飞向漠北基地。”

　　“很好，但我们需要加快脚步了。”

　　安德鲁听完，轻轻的拍了拍蹲在他身边的伊丽莎白脑袋。

　　而伊丽莎白也会意的接过安德鲁手中的通话器，侧身扭腰投掷一气呵成，在一声巨大的音爆声后，将整个通话器以零件的形式“丢”——或者说“撞”回了正在慢慢加速离去的飞机上，并如同高/射/机枪般在机身上开出了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而安德鲁的的目光此刻也从远去的飞机上收了回来。

　　“我和我那位老朋友的通话会让他分散原本用于包围我们的兵力，包围网会因为兵力投入的问题，于明早7时12分11秒开始会在我们北方出现一个大约1.1KM的口子，持续时间55秒，这是我们摆脱他们追踪的唯一机会。

　　一旦错过那个时机，我们就将在空旷的荒原上，对抗一个国联五常级别国家的常规与超能力方面的所有军事力量……”

　　“父亲，为了您我们将无所畏惧。”

　　布伦德朝着他深深的一鞠躬。

　　“但是为了拯救人类，我们不该也决不能死在这里！”

　　看着一脸决绝的布伦德，安德鲁摇了摇头，接着抬头看向远方。

　　“好了，我们先向西绕行一段，走吧，太阳升起之前我们还有差不多两百公里要走呢。”

　　在漫天的星光下，几道人影在荒凉的荒野上向着远处奔去，就好似人类的未来一般，很快的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向各位阅读本书的朋友道个歉，没有任何说明鸽了快两周。

　　但情况确实是因为身体不好，感冒到现在都没有好完，喉咙还在痛而且还半夜盗汗，状态很差。

　　加上最近工作上要求考证，正在努力中，所以很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更新会很成问题，向大家说声对不起……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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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