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晚12：42 千广市特殊事件管理局会议中心
与会人数与会议的重要程度呈反比， 这个道理古今中外皆通。
而，就在现在，一场级别极高， 由始至终只有两个人在问答， 旁听者不超过双手之数的电话会议已经临近尾声。
而与寻常电话会议所不同的是，与会者的声音都被特殊设备扭曲得异常古怪。
【A类？难道是“笑面男”吗！？】
电话对面显然对这个突发情况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不会是说……】
“不，从目前来看应该不是‘笑面男’，这次的对象没那么大的攻击性。”
虽然明知电话对面看不到， 但吴局长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其污染性现在已经基本确认！但现场应对很及时合理， 可以算是次理想的乙类情况。”
【乙类……已在爆发初期基本控制污染源头，无大范围污染扩散迹象？】
对方顿了顿， 似乎正在了解什么是所谓的“乙类情况”。
【不过现场的报告上显示其污染性和潜伏性都极强，你确定不会有二次污染扩散的情况吗？
从报告上来的情况来说，情况不妙啊。】
“是的， 因突发情况， 我们不得不紧急扩大了近五公里的封锁区，我们正在设法控制现场局势。”
吴局长翻看了一下资料后汇报道：
“目前一级隔离十九万七千余人，二级隔离八千四百九十一人， 三级隔离一百三十六人。
为此我们不得不调动了手头的所有力量，包括警察、消防员甚至军队，情况很早，但还没有超过我们的承受范围， 而现在人手不足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呼， 看来还不是最糟的情况。老吴，你这次做得不错！】
对方在得到这样的信息后也微微松了口气。
【由国家军事委员会专人带领的支援团队正在飞往千广市， 本次事件中他将不负责任何具体工作，就是来给你撑腰和背书的！
需要人手， 需要器材，需要资金你都放心大胆的找他开口便是。
同时千广市附近的所有部队也将立刻出动，随后会将联络代码全部交给你，由你负责协调与指挥，老吴你放开手去做吧。】
“如果污染控制没有达到效果呢？”
但就在这场简短的会议即将完结时，吴局长突然问道：
“那种情况下我要做到什么程度？”
【……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对面也着这个问题也是沉默了许久。
【我记得当年漠西事件的时候，那个道理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们不能以数量的多少来衡量人的生命。”
吴局长低声说出了那句近十年来一直煎熬着自己的句子。
“但在逼不得已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我们只能用数量的多寡，来衡量应该优先拯救哪些人的生命……”
【需要我派个专人过来吗？】
“不用了，既然我已经背负过一次罪恶了，那么再背负一次也就那么回事，没必要耽误那么年轻人的前途了。”
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吴局长再次摇了摇头。
“都已经半截埋土里的老头子了，如果能帮大家解决一下问题也算发挥余热了吧。”
【老吴……那么这次还是拜托你了，在启动A级应急预案的时候，里面的那份密码也同时激活了。】
电话对面也是一阵长吁短叹：
【如果是最糟糕的情况……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的，为了国家和人民，我知道……”
吴局长在对方挂断电话后，转头看向了窗外市中心的方向：
“所以，千万不要是最糟的情况啊！”
——————————————————————
凌晨1：16 千广市美术馆广场
气氛，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它看不见模不着，却确确实实能被人们所感受到。
美术馆外那些消费着本次“绑架事件”的人群也是如此，一开始，只是手机信号似乎变变差了，原本顺畅的直播开始变得卡顿。
相比这个，网络上相关视频与消息的迅速消失反而没有引发太多的关注，或许有些人看来这样才是正常情况。
接着，是只有围观人群中观察力最好的人才能注意到：
四周公寓楼中的灯光熄灭了——不是如同寻常夜深之后大楼上那种无序的熄灭，而是有序的，从楼顶向着楼下快速蔓延的熄灭，就如同有人正在楼里组织着居民灭灯离开似的熄灭。
然后是不知不觉间，封锁线外警戒的人员从警员变成了穿戴着镇/暴服的特/警，之后变成了有着奇怪黑盾袖标的军人，最后变成了穿戴着全覆式头盔和重型全身防弹衣的正规士兵。
似乎就在那么一个个的“不知不觉”之间，兴奋、欢声笑语与小贩们的吆喝都慢慢的消失了。
而随着之后想要离开的人群被更靠外的战士们“请”上了路口的大巴之后，恐惧，困顿与无助的情绪混合成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人群中蔓延起来。
当穿着三防装备的士兵出现在封锁线后的时候，整个现场已经不可避免的慌乱了起来。
【请大家冷静，我们现在怀疑本次绑架案可能是某恐/怖组织所为，目的是趁机散播病毒，请大家维持秩序，跟随专业人员进行隔……】
高音喇叭的声音响起，但还没有等他说完，汹涌的人潮就已经与封锁线上的士兵们碰撞在了一起：
“放我离开，我是枫叶国公民！你们无权扣押我！”
“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你们这是把我们和恐/怖分子关在了一起！”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是限制人身自/由！”
“啊呀！士兵打人啦！大家快来看，这些士兵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
“别抢！这个是我的包！”
“你干什么！？救命啊！”
一时间整个现场乱作一团，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轰鸣。
【大家请镇静！为分辨具体情况，我们将暂时对大家进行隔离，同时我们将提供最高级的医疗保障，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维持秩序！】
“王安！”
远远看着感到有些不对的唐雪凝用力敲了敲大门的玻璃。
“又怎么了？”
王安昏昏沉沉的反问道，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等待，也可以是如此耗神的一件事。
“封锁线那边的情况有点不对！”
几乎就在她的话音刚落，远处人群瞬间空出了老大一块。
只见刚刚还在地上拍打宣称被欺负的老人现在竟真的倒在了地上，四肢剧烈的抽搐起来。
“跑啊！这个人被感染了啊！”
也不知是人群中的谁突然大喊一声，人群一时间变得更加混乱了。
“什么？”
王安同样听到了那声大喊，然后下一刻，他整个人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鬼！你们几个先不要动！我去看看！”
虽然不是没有冷静下来的人劝说四周的人冷静，但在这时也是杯水车薪，很快就被人群裹夹着不知道冲到了哪里。
更何况不是每个人在这种时刻都还能如此冷静的。
“救命啊！”
伴随着尖叫，单薄的封锁线竟被瞬间变得更加汹涌的人潮硬生生被挤开了一道口子，人流从此处蜂拥而出，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向着封锁线外逃去，丝毫没有想过他们逃出去后又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人越多，总体表现出的智商反而越低。——
【请保持冷静！】
拿着高音喇叭的三防人员努力阻止着人群的四散，但此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喊些什么了。
【为了大家的安全，请维持秩序不要乱跑接受隔离！】
“见鬼！”
咬了咬牙，已经慢了一步的王安犹豫了一下。
还是首先跑到那倒地的老婆子的身边，探出手摸了摸她的脉搏。
但就如老人现在那一动不动的身体，血脉中那熟悉的脉动如今也消失无踪。
而不仅如此，一个灰白色的重影正一点点慢慢的从老人身上浮现，就好似褪壳的夏蝉。
“自我隔离失败了！”
“快开枪啊！你们为什么不开枪！”
指着不远处四散的人群，王安气喘吁吁冲着不远处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兵们大声喊道。
“冲着那帮正在逃走的人背后开枪啊！”
“表明身份！”
但他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是特事局的人！开枪啊！不然来不及了！”
一边不断用自己的外套在尸体上用力扑打，王安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得到的命令只是……”
“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了吗！？他们现在都是一个个的污染源啊！”
王安一脸狰狞的打断了士兵。
他此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挥舞外套的双手上已经满是紫黑色的冻伤。
“那帮逃走的白痴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负责封锁线的你们难道没有通报情况吗！？
你们到时候说成是我——特事局的王安开的枪都可以，求求你们开枪啊！”
“虽然不清楚你们特事局到底是什么机构，但作为一名军人，我们有自己的荣誉！
城西那边出现了什么情况，我部只是奉命前来接替前去支援的贵局武装维持封锁线！”
但王安的叫喊仅仅是换来了同样大声的反驳。
“先不说你是否有要求我们开枪的权力，仅仅是作为一名军人，我们就有保护人民的义务！”
“见鬼！见鬼！见鬼！你根本不知道你刚刚做的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小心掀开衣角，在确认那那灰白色的存在没有实体残留之后，王安瘫坐在地上，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心力交瘁。
但他明白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他用僵硬的手指慢慢的组装好了自己手机，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头儿！我是王安！我在美术馆现场！美术馆封锁失败，污染在市中心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