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丝毫不知道外界那越发紧张与急迫的局势， 唐雪凝现在正在站在一地的菌丝面前，一脸的懵逼。

　　颇为话费了一番功夫，她才赶在那漫天的孢子雨到来之前， 扛着那一动不动的“猎犬”找到了一个足够大的石化蘑菇作为藏身之处。

　　本着实践出真知的原则， 她毫不犹豫的将将那只可能、应该、大概是已经挂掉的“猎犬”大卸八块，细细分割意图找个其弱点或是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

　　然后，她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恶意：

　　她的此次解刨从开始一直到最后，都觉得自己是正在厨房里小心翼翼的切着一朵大蘑菇。

　　“作为菌类没有肌肉结构， 没有骨骼也就罢了；缺少大脑和神经也可以理解成是因为无需高级智能， 所以用细小的分散神经元替代；没有消化系统也可以说成是靠体表细胞的渗透；但你身上只有这么点**，难不成你还能玩得转昆虫关节那样的微型生物液压结构？

　　退一步说， 就算你的细胞膜渗透效果一级棒，靠着液体在不同细胞之间的快速流动形成局部细胞的扩大和收缩来运动……”

　　她有些无语的抓了抓头发，觉得脑子一团乱：

　　“但哪怕是那样， 你又是用什么给这个可以说都是植物性‘肌肉’的身体供能的？”

　　正当唐雪凝想着是不是帮棺材板已经按不住的达尔文先生喊上一句“这不生物学！”的时候， 她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断腕，看着那就分像是玻璃断面的切口，她瞬间就悟了

　　——好吧， 自己现在的状态貌似也十分不符合生物学。

　　那么……试一试用其它的理论来解释？

　　某人心中迅速排列出了所有已知的条件：

　　一、所有的“特异事件”都对人类有某种程度的恶意，而目前她所接触到情况来看或多或少都拥有智慧，能够沟通的——也就是说“特异事件”的发生是有目的的。

　　二、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具体生长机制，但那些蘑菇人毫无疑问是靠寄生在受害者身上成长起来的——也就是说人类身体中某种东西能给予其养分。

　　三、王安说过“特异现象”的产生是基于某种特殊粒子， 而这种粒子能携带信息——不论美术馆官场上的那个还是现在已经成了自己武器的那一位， 都证实了这一点。

　　四、自己现在运作的身体显然有别于生物，更加类似于那些“玻璃人”， 而玻璃人在碎裂后悔融化，但自己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融化的迹象……

　　线索很快在她脑中串联在了一起。

　　一个可能性呼之欲出。

　　沉思许久之后， 唐雪凝将断腕的切口对准了手中那正在不断融化的“玻璃”碰到了一起。

　　“手！”

　　她一边轻轻说着，一边闭上眼睛屏蔽掉再次涌入思维中的“死亡信息”，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自己右手的手腕。

　　作为基础的骨骼、依附在骨骼之上的肌肉与神经、覆盖在肌肉上的皮肤……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证实了她的猜想：

　　那些融化的液体就好似有了生命般开始朝着断口处富集，如她心中所想，迅速的构造出了右腕的各种结构。

　　仅仅数吸的时间，当她将手从这些液体中“拔/起”的时候，一只完整的右手又出现在了那里。

　　举起双手对比了一下，除开新生的右手显得要更白皙一些外，双手看不出任何差别。

　　而剩下的那些液体她也没有浪费，被她捧在手中。

　　那些液体先是在一顿之后，如同爆炸般扩散为一团闪烁着微光的光团，接着，随着唐雪凝心中的念头又重新化为了一捧清水，清水的颜色渐渐加深，最后成为了褐色蓬松的土壤，一株幼苗就在这双手之中的些微泥土中发芽、抽枝，最后化为了一颗小小的果树。

　　唯一有些古怪的，便是大树树干上长出了几张模样相同，但表情都无比惊恐的人脸。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对人类产生恶意的原因？”

　　仰头看着头顶上那正在不断抛洒着孢子云的巨型伞盖，唐雪凝喃喃自语。

　　利用孢子去最大程度吸收掉所谓的特异粒子中承载的信息，然后等到“成熟”后用“猎犬”定位进行收割，这个方式其实有些像她所知的金矿贫矿区的所谓“生物采集”（注1）法。

　　异地而处，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得到可控原子级别的超级材料/能量，人类估计也会千方百计的去入侵对面的世界。

　　——异世界的生物也配讲人权？——

　　唯一需有疑问的，就是这中情况对于“异常事件”来说是普遍现象，还只是这次遇到的“蘑菇”独有的特例。

　　不过还没等她多想，只觉得天空中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原本覆盖天空的菌盖似乎被什么惊动了，菌丝构成的地面就像是水面般泛起了道道波纹，地面上一道道如同电路图般的光芒亮起。

　　整座“城市”都在宏达的轰鸣中缓缓下沉，如同活了过来。

　　但很快，两声更大的轰鸣，仿佛连整个城市都是随之一颤的巨大响声传来，整个“城市”在一阵抖动后又重归平静。

　　“发生了什么？算了，我先去……咦？”

　　收回目光，将自己已经陷到小腿的身体从地面中“**”之后，唐雪凝突然感到了一丝异常。

　　接着她缓缓的回头，先看了看那已经处于“零件”状态的“猎犬”，再抬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那七八只正裹着浓密黑烟虎视眈眈的“猎犬”，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估计我说这事和我无关估计你们也不会信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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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4：35 千广市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吴局长坐在办公桌上，双手紧紧互握，一边静静的等待着消息，一边思索着还有没有其它什么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虽然他已经竭尽所能做了需要做的一切，不过既然现在局势已经这么糟糕，那么反正做什么都不会变的更糟，他也就能更加放开手去做那些他觉得可以用来“碰碰运气”的事情了。

　　“头儿，总局来电！”

　　在轻轻的敲了两下门之后，机要秘书手持一部捂着话筒的手机快步走了进来。

　　“说是有重要消息！”

　　“我什么都不想多说，现在时间紧迫，将你们知道或者推测出来的东西都告诉我！”

　　吴局长接过手机，什么客气话都没有多说，径直说道：

　　“我想你们明白那玩意儿如果过来了，绝对不是一个千广市完蛋就能平息下来的事态了！

　　别管什么保密程序，直接告诉我，你们现在都知道什么！？”

　　【老吴，是我，你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电话对面的声音听完先是一愣，然后问道。

　　“老魏吗？我还是先听好消息吧，我今天听到的坏消息已经太多了。”

　　【好消息是根据前不久传回来的数据，那边那玩意儿应该是过不来了

　　——你也知道‘对面’和我们这边的微观规则有很大的不同，特别是涉及到量子理论的微观领域，‘对面’的规则我们现在连个数学模型都建立不起来，如同是在不断在变化一样。

　　所以不论是我们的人要过去探索‘对面’，还是对面的存在来到我们的世界，都难以避免的会影响无线电讯号，一般情况下还会不停的散发各种不同程度的辐射，古代所谓‘阴气入体’、‘XX一出赤地千里’基本说的就是比较糟糕时的情况，生物能本能的感受到这种不适。】

　　对方说完继续解释道：

　　【介质面两端的世界有差别，所以双方都无法直接在对方的区域停留太久，但差别又不够大，不论是我们还是‘它们’都可以通过在两道介质面之间的夹缝中停留，让自身的组成物质慢慢适应或者替换成对面的物质，以达到更稳定更长久存在的目的，而不是立刻就从底层结构开始崩坏，一般来讲……】

　　“我代表千广市500万市民感谢你浪费我们生存时间的科普，然后呢？”

　　但没等对方说完，觉得已经听了大堆废话的吴局长就没好气的打断了对方。

　　【咳……对面质量太大了，如果靠这种常规手段，我们根据现有模型重新计算了一下，大约需要463年的时间。】

　　对面尴尬的咳嗽一声后迅速说道。

　　【但你也知道，介质面另一面我们一直没搞明白过，而且这一次似乎对面的特征很奇怪——时间流速可能和我们这一边不同，这个数字你只能当成参考……】

　　“但至少短时间应该是没问题，对吧？

　　也就是说也许我可以从‘人类的罪人’降级成‘国家的罪人’了？真是个好消息。”

　　吴局长自嘲了一番因为自己的迟疑而变得难以控制的事态后，面色严肃了许多：

　　“那么坏消息呢？”

　　【对方似乎也明白靠常规方式过来难以实现，所以……】

　　电话对面的人说到这里似乎也苦笑了一下：

　　【它化整为零了——你们见到的那种灰白色物质，其实每一份都是它整体的一部分……

　　你们最开始备案的那个‘特异菌类’并不算完全错误，我们在接到样本研究后将其修改为‘表现为菌类形态的特异聚合型智慧生物’。】

　　“等等！‘聚合型’！？‘智慧’！？”

　　吴局长听到这两个关键词后整个人都是一颤：

　　“也就是说……”

　　【你们要面对的不是野兽，也不是某种冷酷的规则具现。

　　你们正在面对的，是一个‘一即是全，全即是一’智慧体进行的‘入侵’！】

　　对方接着吴局长的话头补充了下面的话：

　　【而如果是‘入侵’，那么对方必然有什么准备！

　　而刚刚才完成了‘增兵’，从潜伏的‘间谍’、四处扩散的‘侦察兵’到现在成为了‘部队’之后‘，你那里的情况必然将发生变化——巨大的变化！】

　　“国家需要我们现在做些什么？”

　　吴局长沉声问道。

　　【派出敢死队，找到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对方用来’定位‘我们世界的核心，然后摧毁它！或者……】

　　对方声音也从一开始的轻快变得严肃了起来：

　　【尽可能拖到国家做好准备，有什么问题吗？】

　　电话两头都明白这话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保证完成任务！”

　　但没有丝毫的迟疑，吴局长的回答斩钉截铁，一如十年前他在接到“平定漠西事件”的命令时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通过在缺乏冶炼价值的金矿矿山或矿渣的地区大量种植容易富集重金属的菇类或植物，再用这些植物喂养金龟子等昆虫，然后进行二次富集。不过这种方式效率很低时间成本很高，只适合废物利用，就本人所知就没有那个国家的正规矿区大规模使用过。

　　PS：谢谢各位的关心，吃了药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但还是觉得有些胸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