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将计就计

　　38. 忽悠魏秉郡

　　想让人接受新事物, 最好的办法不是说得天花乱坠，而是让人自己去感受。

　　俗话说东西好坏你说破天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好不好人家自己没感觉？

　　再好的销售员, 产品不给力也是白搭,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所以唐祖母带动下气氛, 就把邻里往房间的床上带, 非常豪爽的同意大家去摸摸看看，感受下炕的滋味, 根本不担心众人事后不喜欢。

　　因为唐家已经提前尝试过了, 炕的体验满意度100%，简直比烧碳舒服多了。

　　不过他们主要的目标还是魏秉郡，所以唐祖母在前面吹嘘, 唐家叔婶就在旁边推动。

　　而魏秉郡一听说这什么炕是唐家用来过冬的，马上就重视了起来，非常配合的跟着其他人上去体验。

　　嗬, 这坐上去, 大家简直不想下来了, 太暖和了！

　　“哎呀, 唐婆子, 这炕到底是啥玩意？贵不贵？要是有这东西入冬晚上就不怕冷了……”

　　“对对对，真舒服，要是我家有这个，我刚出生的孙子就不怕冻了。”

　　炕的好处显而易见，邻里百姓不懂学问, 却也明白这东西的好处。

　　魏秉郡也竖起耳朵聆听关注。

　　唐祖母满脸嘚瑟，“不贵不贵，盘炕你爱用土砖用土砖，爱用石砖用石，就是方法问题。这是我大孙子自己琢磨出来的，都是老邻居，你们想做我就收你们点工匠钱就行了。”

　　她已经准备把这个当成家里的技术挣钱，让两儿子去当工匠，反正两个儿子外面干活工钱少，不如自己干。

　　“那具体多少啊？唐婆子，咱们老邻居你可得悠着点儿。”

　　不过众人知道老太太脾性，才不相信对方说得不贵，赶紧问确定。

　　唐祖母嗯嗯两声，开口，“300铜铢一个，大小睡两人的那种宽度。不过咱们是老邻居，第一次我就给你们算200铜铢，毕竟你们去做个木床也得这么多。”

　　这个价格不贵也不便宜，大件家具确实贵，一个炕就是一张床，而且能帮助过冬绝对值。

　　众人点点头，还是可以咬牙接受，住在城里的百姓再穷都比村子里富裕点，为了过冬这点钱还是能出的。

　　“那我们回去拿钱！”

　　想罢，大家赶紧跑回家拿钱。

　　先报名就先做，省得排到后面天冷了还用不上。

　　众人散去，站在人群中的魏秉郡顿时就露了出来。

　　唐钰趁机上去，作惊喜状，“咦，白大哥你怎么来了，刚才怎么都不出个声儿……这位是？”

　　然后看向魏秉郡一脸疑惑问是谁，演得还像模像样。

　　“他是我朋友，姓许，许先生。我们路过巷子，看到这边热闹便来凑凑，没想到是钰少爷你家。”

　　白子席镇定配合，帮魏秉郡随便编了个身份。

　　唐钰尊重拱手打招呼，态度端正，”许先生……”

　　“唐士子好本事，刚才叫许某开了眼界，没想到唐士子小小年纪竟做出如此惊奇之物，这炕倒是个好东西。”

　　有礼貌的人谁都喜欢，魏秉郡印象很好，毫不掩饰夸赞。

　　刚才摸过炕，再听过简单的原理之后，炕简直就是过冬的不二选择，不仅适合普通百姓，连士族都绝对看得上，窝冬的最佳利器。

　　他要找的过冬之法，就是这个没错了！

　　“先生过奖了，就是家里买不起皮毛衣物，生活所迫琢磨出来的，算不得惊奇。”

　　唐钰羞涩，被夸不好意思的样子，礼貌邀请，“先生若不嫌弃，在寒舍稍作喝杯热水再走吧……”

　　魏秉郡正想找借口留下，多多询问几句，自然点头答应。

　　待坐下，寒暄两句，他才继续插言询问，

　　“我听子席说过唐士子事迹一二，世事难料，但士子确实真本事，短短时间把酒楼生意力挽狂澜，此刻还能做出炕这般奇巧心思的好东西，士子有如此学识，为何不投效个主公呢？”

　　唐钰闻言，表情顿时垮下来，落寞，“钰年纪太小了，除了刘叔叔祖母家里人，外人轻易都信不得我……”

　　声音隐隐还有点少年人得不到展现自我价值机会的委屈鼻音。

　　魏秉郡见多了拿腔拿调、明明有才却故作谦虚做样的人，这般与众不同的表现反倒让人眼前一亮，如此藏不住心思的率真直白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但俗话说学无止境，达者为先，唐钰虽年纪不大，可本事却比他手下那批幕僚高得许多。

　　“小士子倒也不比自哀，观人岂能以貌取人，士子有本事，大可出门去尝试一番，无须在意他人想法，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魏秉郡对唐钰感官非常好，称呼一下子就变了，有几分长辈看待小辈的感觉。他自己也是贫寒家境奋斗到今天的，深知凡事主动才能抓住机会。

　　“我听闻官衙最近就在招请幕僚，小士子为何不去试试呢？听说小士子可与官衙何主薄有姑亲，求得一封举荐信应当不难事。”

　　虽说要自己把握机会，但这个世界除了考科举，想混出头还是需要关系人脉举荐，世道问题。

　　说道唐家那个渣姑父，就是一阵气。

　　唐钰肚子坏水冒泡，不着痕迹下绊子，继续落寞，“姑父已经举荐别人了，我再找姑父，恐影响姑父仕途。何况唐家败落至此，钰实在无颜去麻烦姑父。”

　　说话的同时悄悄拉了拉唐祖母衣服。

　　唐祖母本就在听到二女婿的时候火气上来，得到孙子暗示，哪里还不明白，马上配合垮下脸，做出不懂事老人的模样，愤愤抱怨，

　　“我的好孙儿哦，有什么可无颜麻烦的！当初咱家富裕的时候可支持了那白眼狼，现在咱家落败就不当回事儿了，咱们才是正房亲戚，他给妾室侄子写却不给我们写举荐信，宠妾灭妻欺负人的玩意儿。”

　　俩唐婶子也附和，“就是钰侄子，你别老在外面帮那白眼狼说好话！”

　　三个女人配合的是情感真实，心里是真的很愤恨啊。

　　“祖母婶婶……”

　　唐钰面露无奈，似乎有种家丑不能外扬的着急。

　　然而私下却悄悄给老太太比了个表扬的大拇指。祖母婶婶好样的，感谢你们为革命添砖加瓦！

　　这几句话和神态，智商正常的都能脑补出真相了。

　　魏秉郡顿时明白为啥何主薄明明有这么个有才华的侄子不举荐，偏生举荐个中庸的侄子出来，原来是这般回事儿。

　　尽管不太了解具体，但何主薄是他手下的人，自然也隐约知道一点家事，何主薄确实非常宠爱家中的妾室，有什么需要女人出席的场合，都只能看见漂亮的妾室，而没见过正房夫人。

　　若不是今日凑巧，自己岂不是要错过一个人才？弄不好今年过冬的问题处理不佳，自己县守的位置都坐不稳！

　　这个何常林，差点坏了他的好事……

　　魏秉郡明白真相后，顿时心中产生了几分埋怨生气。

　　想罢，他主动道，“小士子莫愁，士子有本事实在不可浪费，我与官衙也有几分关系，若小士子愿意，我替你写封举荐信。”

　　“真的吗？”，唐钰小脸满是惊喜。

　　真是个藏不住心思情绪的孩子，不过也就是这份率真赤诚，才能专注心神，在小小年纪学出本事吧。

　　魏秉郡被某人的表面给唬住了，朗笑点头，

　　“当真，你只管拿着举荐信和盘炕的方法去官衙就是，不过日后能不能融入不了那些幕僚士子之中，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想在官衙中混，光有才华还不行。

　　“多谢先生提携，钰定当努力把握机会。”

　　唐钰赶紧站起来拱手道谢，满脸激动和感激。

　　唐家其他人也跟着生涩作辑，唯唯诺诺鞠躬下跪感谢，“谢谢先生帮助，请先生留下用食，粗茶淡饭以表谢意，日后再为先生去庙里做长生牌，真是太谢谢先生了……”

　　看上去真是老实巴交，知恩感恩的一大家子。

　　魏秉郡点头，很是满意。

　　白子席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认识魏秉郡这么多年，深知对方看似温和，但实则内敛，不似那些无脑士族，爬到如今官职都是真材实料，费尽心思才坐稳的，并不好忽悠。

　　唐钰竟三言两语就取得了信任好感，着实让人吃惊，他果然没看错，这小少爷不简单。

　　也不知道秉郡得到这般幕僚是好还是坏……

　　白子席看看向唐钰，又看看魏秉郡。

　　他愿意帮对方引荐，但却不愿意引只狼崽，且看看，希望这钰少爷真能帮秉郡一二。

　　白子席收回视线，心中打定注意。

　　***********

　　39. 渣姑父逼迫

　　成功见到魏秉郡的面，并且忽悠到一份举荐信，唐钰高兴得回屋就扑床上滚了两圈。

　　不过其实事情之所以能这么顺利，他觉得很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白公子。

　　先前003探测之后告诉他，这个魏秉郡倒还是个痴情种子，对白公子感情不似普通客人与小倌，是存了几分真心思。

　　所谓爱屋及乌，有白公子夸奖在前，魏秉郡首先就对他产生了好印象，自然后面对他的看法就会产生一道过滤镜，凡事都往好的地方想。

　　再加上对方此刻急求解决过冬的方法，他的出现完全就是沙漠中旅人意外找到的一汪解渴泉水。

　　当然，家里人配合也功不可没。

　　别说这唐家人一个个看起来极品潜质得很，没想到齐心协力表演起来还颇有天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对外战斗配合默契，值得表扬。

　　“那是，何常林那个白眼狼，等我孙子做了官，老娘要他看好！”

　　唐祖母半点不谦虚接受孙子的表扬，满心恨恨，终归还是气不过渣女婿，期望孙子出息好出口恶气。

　　“就是就是，娘/祖母说得对！”

　　众人纷纷附和，异口同声表情坚定，连几个小孩都是同样表情。

　　如果何主薄不渣，有二姐的接济他们现在还在吃香喝辣。何常林那个混账竟然还把二姐的嫁妆都骗走，就是变相烫走他们唐家的金银，坚决不能轻饶，钰侄子一定要出息！

　　在共同敌人的激励下，唐家人现在前所未有的齐心。

　　不管家里人什么想法，但目地是相同的，唐钰也就懒得纠结大家的小心思，粗活丢给众人折腾，转头继续计划。

　　魏秉郡虽给他写了举荐信方便他进官衙，可唐钰还是觉得事情怕是没这么顺利。

　　据他所知古代想见正主当官的没那么容易，电视剧里演的什么去衙门就能有县守给你伸冤纯属扯谈，当领导的哪有那么多闲功夫见你小百姓，进衙门都是有程序的，要先给主薄审问，解决不了才会上报麻烦县守。

　　主薄在官衙相当于一个二把手。

　　所以，他若要去献计，首先得跟他那个渣姑父见面，才能进官衙内堂，到时候对方肯定少不了为难他。还有其他幕僚，忽然来个抢饭碗的能待见他么？

　　魏秉郡没有直接表明身份招请他，显然也有考验的意思。

　　“何常林若知道我要献计，绝对会想尽办法阻拦，不管我有没有用，何家肯定都不会希望我有用……”

　　“哄走二姑的嫁妆就算是我们唐家翻了脸，倘若我出息了何家就得遭殃，何常林不会乐意看到我成为魏县守的幕僚。”

　　“所以……不如三十六计，将计就计？”

　　唐钰喃喃自语，笑容狡黠。

　　-

　　与此同时，另一头。

　　魏秉郡回去之后，仔细思考，把何常林叫到面前来，准备敲打一番。

　　他并不是想为唐钰出头，而是为以后考虑。

　　何常林因为私人恩怨，故意将有能力的侄子隐藏，而将另一中庸侄子推出来，如此心胸狭隘，不惜牺牲公事利益只顾自己，日后难保不会坏更大的事。

　　只是到底对方跟他了多年，办事没有大才，却从未出错，用得还算顺手，在没有合适人选接班之前，还得留着。

　　所以，不能换人，就只能敲打警告。

　　当然，魏秉郡没有明说自己跟唐钰已经见面的事儿，省得给唐钰引去祸水，只模糊说了句从别处听闻唐家嫡孙学问不错，为什么不举荐？若有才者，不要因种种私怨坏了大事云云……

　　“大人赎罪，我与唐家来往素来不多，并不知道我那侄子才华如何。反倒是我那曹华侄子才名了得，还拜了名士为师，因此才举荐……又恐举荐过多让其他同僚不满，这才未告知大人。”

　　何常林惶恐解释，并未怀疑魏县守的话，只当是哪个跟他不对付的同僚说了他什么坏话。

　　“最好是这样，下去吧，日后若有合适之人，无需在乎其他，只要是能做事的，便请过来。”

　　魏秉郡严肃敲打两句，挥手让人离开。

　　他觉得何常林还算有几分脑子，应该听懂了他的敲打，毕竟何常林在官衙的人缘不错，证明对方应该是个聪明人。

　　然后，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何常林之所以在官衙人缘好，完全就是拿金银砸出来的。

　　所以何常林下去后不仅没反省，还很生气。

　　回家发了一通脾气后，马上找人去查唐家那边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就成了别人搞他的借口。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炕的事情唐家白天没有遮掩，何常林自然就知道了，顿时重视上心。

　　“消息可是真的？那什么炕当真如此神奇？”，若是当真，那他们最近发愁的过冬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是真的，那条弄巷的人现在都在议论，全部跑唐家排队盘炕，若不是真的，众人不会赶着去送钱。”

　　调查的人点头汇报。

　　听完，何常林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摸着下巴考虑半晌，然后就去了唐二姑住的院子，这个正房夫人的院子他大半年都没去过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必要，他真不愿意去看自己这个夫人。

　　当初娶唐二姑娘他完全就是看在那个会做生意的唐老大面子上，要不是为了钱，他一个有才有貌的读书士子，怎么会娶个大字不识，还长得普通的姑娘做夫人？

　　多年来看在唐家送来的银子的份儿上，他忍了，但谁叫唐家运气差，一朝家业散尽。

　　既然唐家落败，那他自然也就不用再对唐二姑娘客气，忍受粗鄙普通的妻子。

　　只是现在炕一事还得需要这个妻子去出面，何常林不得不忍着厌烦去院子找人，但因为唐家现在不成气候，他语气自然就不太好。

　　说是商量，但其实根本就是命令，强取豪夺。

　　“什么，你要我钰侄子把烧炕的方子给曹华，做幕僚的机会让出去？那我钰侄子怎么办！”

　　唐二姑听完丈夫的话简直傻了，她简直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理所当然说出这种话的。

　　不帮她这个正房就算了，竟然还让她的侄子主动低头，把成果和仕途机会让给小妾家的人，没这么欺负人的！

　　“机会不给曹华，难道还真让你那个侄子去？我告诉你，你那钰侄子就是个草包而已，也就你觉得是块宝，何况他才16岁，乳臭未干能闯出什么名堂？这次炕也就是他运气好瞎琢磨出来的……”

　　何常林不觉得唐钰能有什么出息，在他看来，唐家人真的都是一群好吃懒做、又粗鄙不中用的。

　　而他宠爱小妾，除了对方漂亮，也跟对方娘家侄子更出息有关系。

　　“反倒是曹华稳重懂事，还拜得名士老师，将来定有作为。你好生回去跟你娘家说道，只要把烧炕的方子交出来，我会帮你那钰侄子找份活做当补偿，再给你娘家百两银生活，也不亏待你们唐家。”

　　还不亏待，真是说得出口！

　　唐二姑气得发抖，

　　“你这个白眼狼，要不是我们唐家有你今天？忘恩负义、骗我嫁妆就算了，现在连我侄子前程你都要拿，你这是彻底要败我们唐家，你怎么狠得下心，我大哥的银子这是喂了狗啊，呜呜……”

　　“闭嘴！你们唐家给我银子疏通关系，我当上主薄后也给你唐家撑了面子，两不相欠。你休要整天拿这个说事儿，你们唐家落败那是你们自己不中用。”

　　何常林最恨人拿他靠女人发家这点说话，尽管是事实，但他是男人，这些东西摆出来是耻辱。

　　所以唐家落败后他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落井下石把妻子的嫁妆都给哄了出来，为的就是彻底拿捏住唐家，掩盖这个见不得光的污点。

　　偏生这个愚蠢的妻子回回吵架都拿这个说事，没有半点脑子和温柔小意，不能怪他宠爱偏房。

　　“唐夏菊，你要是识相就回娘家把事情办好，不识相你和婷婷就呆在唐家别回来了。来人，给夫人小姐收拾东西，明天回娘家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