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出阮吉庆意料, 常胜在北境死亡的消息让林萧狠狠皱起了眉头。

  镇西将军失踪同镇西将军死亡,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事件。失踪了,只要没找到尸体, 那就还有一线活着的希望。

  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死人身上的秘密怕是再也没有人能解开。

  常胜之死的消息林萧本打算瞒着的,因为太容易引起纷争, 还是齐君慕做了决定,他道:“镇西将军已死, 无论是什么缘由,都要给他们家人和天下一个交代。”

  林萧无法, 最终还是告诉了群臣。

  这件事自然掀起了波涛, 连皇帝要加开恩科都被这事给夺走了注意力。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他们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沈念身上。

  常胜的尸体在离北境十里处,但这并不能说明北境军同常胜的死无关。常胜奉密旨前往北境,但京中有沈念,他又在宫中行走, 常常能见到皇帝,说不定早就看到了什么, 以至于北境军早有准备。

  常胜还未走到北境,等着他的就只有一个死字。

  一个人想给另一个人安插罪名时, 往往会做出各种猜测,说出的话也是掺杂了最大恶意的。武将的刀剑能杀人, 文人的嘴能诛心。

  还好沈念在宫里, 又住在皇帝眼前, 很多恶毒的话是传不到他耳朵里的。

  话没有人敢轻易说,但眼神却是无法掩饰的。

  沈念在宫里行走时能感到四周若有若无的打量,不过他问心无愧。他行的正坐得端走的直,也就可以完全无视掉这些视线。

  他和齐君慕之间的关系不同以往,不过两人都是很理智的人,感情是私事,朝堂上的事是公事。齐君慕没有告诉过对常胜出手的原因,沈念也没有问过,在这种事上,两人还是比较有默契的。

  不过对常胜不屑不满的态度,齐君慕在沈念面前也没有完全隐瞒。

  皇帝这态度让沈念很舒服,公是公,私是私,不混谈同时也不会把界限画的过分清楚。

  这个度皇帝把握的相当适中。

  沈念是个聪明的,从皇帝这态度可以看出,常胜肯定是做了什么让皇帝厌恶到极点的事,而且还被皇帝抓住了把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常胜犯下的罪肯定不小。

  沈念想来想去只有同外敌勾结意图谋反这种事,要不然皇帝也不会趁着修缮边境的机会把人调往北境除去。

  皇帝不想忍常胜,所以只能让他死。

  沈念到底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他能想的也只有这些。因为在他心里,皇帝算得上是个相当大度仁慈的君王,如果不是对常胜忍无可忍,绝对不会下杀手的。

  总之,在沈念心里,皇帝对常胜这么下手,肯定有深意。

  当然,这事的确还有些违和的地方,例如皇帝既然这么肯定,为什么不拿出证据直接光明正大的把人押回京处置。

  这些事他一时想不通,也不打算继续想下去。沈念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心,皇帝绝不是个滥杀无辜之辈。

  如果皇帝听到沈念这想法,怕是要笑上一笑的。

  皇帝现在自然不知道沈念心中所想,所以也没有笑。

  不但没笑,脸色还难看的很。

  因为一些大臣激昂的逼迫,他们都认为沈念在这件事上难逃干系。若是隔着以往,齐君慕心里就算是各种不舒服,也不会表现出来。

  可今天,在百官再次提起沈念有罪的时候,皇帝心头突然涌起了股火气。

  这些人想做什么,他和沈念刚刚坦白心意,这些人就这么逼迫他,个个好像都确定了沈念有罪,搞的他这个皇帝好像没办法护着自己的人似的。

  在这一刻,皇帝执拗的脾气又发作了,他的人在他能力范围内,他肯定是要护着的。

  曾经他是这么对温婉的,现在是这么对沈念的。

  在又有人提到沈念的名字时,皇帝突然那么冷哼了两声。

  皇帝声音不大不重,但还是落在有心人耳中,也敲在他们心上。前排站在的官员首先收声,而后是身后的,慢慢的吵闹声低了下去。

  大殿之上终于寂静下来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冷冷道:“怎么不吵了?”

  百官无声,皇帝嗤笑:“现在连证据都没有,你们就打算治镇北侯的罪?是想告诉世人朕没长脑子准备冤枉忠臣呢,还是觉得常胜死亡的原因是靠你们想象的,是靠你们的嘴说出来的?”

  满朝文武跪地说请皇帝息怒,一些人的脸色异常难看。皇帝这话简直是在明晃晃说他们没脑子。

  林萧微微抬头看了看皇帝,皇帝脸色铁青,继续寒声道:“镇北侯有没有罪,要看证据。如若再有人闲言碎语,那就别怪朕不给你们面子。无证冤枉镇北侯,朕有理由怀疑你们想要借机铲除异己。”

  “微臣不敢。”谁也不想头上挂着这名号,都这么说道。

  皇帝眼睛里都含满了讥诮,他道:“不敢,朕看不出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常胜死了是事实,现在最先要做的是当安抚其家人同西境军。”

  皇帝说完这话,便说出来自己对常胜的打算,让禁卫亲自迎常胜尸身归京,风光大葬。

  还赏赐了常胜家人银子良田无数,以保证他们日后衣食无忧。

  随常胜一起死的那些人,也一同得到了封赏。

  常胜生前被沈家父子对比的不怎么显眼,甚至表现出来的有些能力不足,但死后算得上是风风光光的,风头无人能及。

  齐君慕折腾完这些,就直接下朝了,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有人隐晦的问林萧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对沈念又是个什么态度。

  林萧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镇西大将军死的太突然,皇上怕是心中悲痛,一时也不想冤枉了其他人。镇北侯同此事有没有关系,当看瑾亲王同杨统领那里传来的消息。”

  林萧言下之意,常胜死了,西境军心不稳,容易被西狄趁虚而入。为了维护安宁,皇帝暂时不会动北境的。

  其他人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有人小声嘟囔了句:“镇北侯运道可真好,这次便宜他了。”

  林萧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群臣看林萧这态度,也都不敢吭声,三三两两的散了。

  没有人知道林萧现在心里是后悔的,这事情就是这样一步退步步退。早知道有今日,当初皇帝刚刚登基沈念在北境屡屡抗旨时,他就应该极力建议皇帝趁机把人给杀了。

  要真是那样,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自打沈念归京,看看沈念折腾出多少事。北山禁军的统领都换掉了不说,还逼得皇帝受到无数制约。最关键的是,有时还给皇帝出一些瞎胡闹的点子。

  这样剑走偏锋的行事方法让一向走稳妥路线的林萧很看不上,而且他有种预感,总觉得沈念还会弄出更大的事端。

  林萧心底的后悔简直无法言表,他当时怎么就没劝着皇帝呢。

  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后悔,如果当初没有追回痛斥沈念的那道圣旨,也许沈念就不会借机蹬鼻子上脸,还一直试探皇帝的底线。

  林萧想着这些,只觉得心里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等他去见皇帝时说有关开恩科之事时,人都还有些恍惚,精神头也不是很好。林萧的心事难得写在脸上,齐君慕看的一清二楚。

  于是皇帝问道:“舅舅这是怎么了。”

  林萧回过神:“回皇上,臣在想镇北侯。”

  皇帝眉头皱了下又飞快的松开,眉眼间显得有些不耐,他道:“舅舅提他做什么,朕现在不想听到任何有关镇北侯的事儿。”

  林萧把齐君慕的神色完全看在眼里,他忙笑道:“臣也就是在想当初镇北侯抗旨不尊藐视皇上,如果当初皇上没有心软,今日朝堂局面怕就不会这样了。”

  “都是以前的事了。”齐君慕轻描淡写道:“舅舅不说,朕倒是忘了。”

  说到这里,他笑了下:“说来也都是朕把沈念惯成现在这样的。”不但胆大妄为还敢觊觎皇帝,最关键的是,还觊觎成功了。

  齐君慕最后这话说的是真心的,林萧却以为他在责备自己,忙道:“皇上切莫这般想,想必镇北侯会体谅皇上一片心意的。”

  他当然体谅,皇帝在心里偷偷的说,不过嘴上却道:“舅舅,咱们不提他了。你刚才提到会试,礼部那里准备的如何?”

  “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林萧把心思放在科举之上,他道:“就等着出题和确定考试时间。”

  “舅舅有什么建议吗?”齐君慕又道。

  “往年会试是在来年二月,今年既然是恩科,臣和六部商议觉得时间可放在先皇周年之后,可在十月举行。”

  “试题呢?到时能准备的出来吗?”毕竟出完题,还要有印出几万份试卷呢。

  “昼夜不息,自然能准备出来。”林萧道。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舅舅意思来办吧。”齐君慕道,这科恩和上辈子没什么区别,时间都一样,于是他道:“主考官便由舅舅担任,礼部尚书为副,再选两人辅佐可否?”

  林萧推脱了一番,在齐君慕再三要求下,他才接下主考官一职。

  齐君慕对此有些不耐,他想如果是沈念的话,肯定在他开口后直接就谢恩了,哪有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事。

  皇帝望着林萧认真的说道:“舅舅先挑选人,这是朕在位举行的第一次科举,务必慎重,不可有半点差池。”

  林萧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他神色一凛,躬身道:“皇上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会试是一场盛会,也容易出事。有时试题会泄露就是利益所驱。

  主考官被挑选到后,一开始就要在封闭的环境出试题,等考试过后,他们才能回家。

  在此期间,他们是不会接触外人的。

  这也是为了尽最大努力避免试题泄露,但这种事有时是防不胜防。

  景帝年间曾有一次出现科举舞弊事件,景帝当时直接取消了所有参加会试人选的排名。所有涉及泄露试题之人直接被赐死,涉及此事的学生被流放,其他人学子倒是没被牵连,也有很多人心态不稳,最终放弃的不少。

  齐君慕得到林萧的保证,然后便让他退下了。

  等林萧离开,他细细想了眼前的情况,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他才把身体倒在御椅上。

  他在等西境的消息,现在的常胜有多风光,到时就要有多狼狈。

  想到这里,齐君慕眯了眯眼,眼底满是冷意。

  等沈念前来时,齐君慕走过去扶住沈念的胳膊没让他行礼,而是直接开口道:“朕打算让燕云台做镇西将军,你觉得如何?”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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