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收工的前一晚，莫书峰终于带着一身的疲惫敲响了莫重单的门。

　　莫重单皱眉开了门，莫书峰怕他看见是自己会关门，硬是挤了进去。挤进去才发现阮青居然也在，莫书峰并不吃惊，他笑了笑。

　　阮青就起身说：“我回去睡觉了，明天就要走了，早点睡。”

　　莫重单想了想，点头帮她开门。

　　阮青就出去了：“按心里想的就好。”

　　她离开前说了句，莫重单点头，乖巧的和孩子一样。

　　阮青模模他的头然后说：“晚安。”

　　莫重单见她回了隔壁房间，这才关门进屋。

　　莫书峰坐在床边，转头四处打量他的房间。

　　莫重单就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然后开口问他：“你有什么事？”

　　莫书峰这才看向莫重单，如此近距离下，莫重单专注父亲的视线里，终于发现父亲老了。

　　虽然仅仅是5年的时间未见，但父亲已然和当初不一样了。

　　“爸爸是来说对不起的。”莫书峰沙哑着嗓子说。

　　莫重单一愣，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在莫重单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一个严肃的人。大概因为工作上的原因，父亲其实并不像其他父亲那样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这些孩子。

　　偶尔在家的日子里，他也常是绷着一张脸，若是他和莫重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父亲必然要教训他们。

　　这样的父亲从来不会对于孩子低头，他有身为父亲的尊严。

　　“那一天，爸气昏了头，是爸不对。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更不用说对自己的孩子道歉了……

　　莫重单坐在那里，一时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为了上《我的老家》，他推了几个代言，但这些都不是最为难的。

　　为难的是，他需要回自己的老家。

　　而他并不想回自己的老家，他开了不了这个口和曾经叫自己滚的父亲说话，也无法面对他。

　　所以他想出了一个法子，住酒店去。反正本来也就是准备带他们去景大府市看看，住哪里都一样。

　　好不容易说服了余飞，大家同意了，也想好了借口。

　　没想到莫重山竟然等在酒店门口，碍于当时摄像在、碍于阮青在，莫重单跟着莫重山回家了。他想过了，他的父亲只要开口说一句让他滚，或者嘲讽他巴巴地回来了，他就带着阮青走。

　　其实，心里上他也只是想回来看看吧？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着他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岁月、这里有着他最亲近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不想呢？

　　但这五年，他咬牙坚持下来除了不甘，也想证明自己没有错。

　　吃尽苦头，熬出来的也有他的骄傲，他已经不可能回头和家里道歉了。

　　就算如此，他也从来没想过他的父亲会和自己道歉。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孩子低头呢？

　　莫重单显然也惊到，他呆愣愣地看着莫书峰。

　　莫书峰苦笑一声：“爸爸这些年来想了很多。你是对的，那时候爸爸错的离谱了。”

　　莫重单闭紧嘴不说话，莫书峰走到他身边：“你长大了，爸知道爸不开口，你就不会回来。但爸不知道，爸开了口，你愿意回来吗？”

　　莫重单转开头不说话，莫书峰叹口气：“你……还恨爸爸吗？”

　　莫重单这才开口说：“我没有资格恨你，但是我长大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常回来了。”

　　答案在莫书峰的意料之中，莫重单哪怕骨头软一点点，也不能在外面呆5年，最困难的时候也不回头求家里。

　　所以，他知道也许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但是，我会尽量……常回来看看你们。”

　　转折的太突然，莫书峰失望的神情甚至来不及收回。他愕然地看着莫重单，然后红着眼眶笑出声：“你能这么说就好。”

　　父亲变了，变的更温和了，变的更爱笑了。

　　“爸爸会在家里等你，如果可以，以后爸爸可以去看看你吗？”

　　莫重单撇开头，如一个别扭的孩子。

　　“你来了，我又不能不能赶你出去……”

　　***

　　第二天，莫重单帮阮青提了行李下楼。

　　摄像师在前头拍摄，楚园慧又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她天未亮就起来包小笼包，见阮青下楼的时候笑着招呼：“阮青，来，吃吃看楚姨包的小笼包好吃吗？”

　　阮青哇了一声：“小笼包！”

　　“我听说你最喜欢小笼包，就试着做了，你敞开了吃，我包了非常多。”楚园慧说完，又看向小儿子，声音柔了两分：“下次我去给你探班。”

　　莫重单模模糊糊地嗯了声，阮青开心地说：“楚姨要是去京都，我请楚姨去吃饭。”

　　楚园慧笑容更加慈祥：“好，楚姨等你请客。”

　　一家人坐到桌边吃饭，吃完这顿饭他们就要坐车离开了。

　　离家5年第一次回家，呆了7天就要离开，莫重山和楚园慧心里自然不舍。

　　眼见早餐也快结束了，楚园慧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明白这理所应当的局面。

　　突然，只见一双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然后越过桌面稳稳地放到了莫重单的碗里。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筷子的主人莫书峰以及。

　　他此时笑着对莫重单说了句：“多吃一点，路上不饿。”

　　莫重单看着碗里那皮薄肉多的小笼包，微微一笑，开口说：“谢谢爸。”

　　“欸。”

　　莫重山和楚园慧皆是一愣，然后一家四口都笑了起来。

　　一家人有时候差的就是句话，也许就能改变最难的局面。

　　莫书峰要开车送他们去机场，楚园慧说她也要去，莫重山就不甘寂寞了。

　　于是，一家人一起送着莫重单和阮青去机场。

　　路上，莫重山和莫重单说了这些年来家里的很多事情，莫重单只是淡淡地应，但是莫重山已经很满意了。

　　到了机场以后，莫书峰看着莫重单下了车，他探头出来笑着说：“重单，加油。”

　　莫重单一愣，点了点头，干干巴巴一会儿，还是开口说：“爸，你们回去路上慢一点。”

　　于是，莫家人带着一车的惊喜回家了。

　　阮青笑了声：“真好。”

　　莫重单看着离开的车背影，叹口气说：“我姐姐出国了。”

　　阮青：“？？？”

　　“不是因为我爸爸要把她嫁给郑家，而是因为我离家出走的关系。其实那个故事没有说完，我离开以后，我姐姐找过我。她告诉我，嫁给郑家的事情，是她同意的。”

　　看着远去的汽车，莫重单淡淡回忆着那些事情，说起了他离开家后才知道的另一个真相：“就如我奶奶所说，她作为莫家的女儿，她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所以，当家族遇到问题的时候，是她最先同意要嫁的。反而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犹豫了，所以，这件事情便一直拖着。拖到了我奶奶找来，施压。”

　　阮青诧异了一瞬，又觉得理所应当。莫重单是这样好的人，莫重山也温润有礼。莫重珊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毫无顾忌的蛮横姑娘，她明白家族的绝境，也愿意牺牲自己。

　　“那天，我的父母顶着家族和股东的压力，他们依旧犹豫。只要点头就能轻松下来的事情，但他们一直犹豫。”莫重单苦笑一声：“后面的事情，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那一巴掌打散了我对父亲的崇敬，我离开了。我姐姐最后没有嫁给郑家，她出国了。家里支离破碎，公司却渡过了难关。好笑吧？”

　　阮青笑不出来，她上前偷偷抓了莫重单的手指，她握了握说：“你没有回去，已经不仅仅是姐姐的事情了吧？”

　　莫重单点头：“嗯，我推我奶奶不仅仅是因为她要打我。还有因为她对我家人的侮辱，和对我姐姐幸福的漠视。那时候的我觉得不能原谅他们，是因为我的父母对于这些话的无动于衷。我离开的时候，早已经不是联姻的事情那么简单了。当然，也我害怕，不到的安全感。和保护了家人，却被打的委屈。可现在5年过去了，当初以为的事情又变了味。我已经没法像那时候一样，可以在我母亲身边撒娇了。”

　　阮青哦了声：“没事，你有我啊！”

　　莫重单好笑：“那倒是，小太阳。”

　　阮青：“咦？为什么叫太阳。”

　　莫重单没有回答，转身帮阮青推行礼箱说：“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因为，在黑暗的人生中，你照亮了道路，和太阳一样。

　　灿烂又美丽。

　　莫重单推着行李，嘴角带着笑意。

　　***

　　“欢迎回来。”

　　重新回到当初的酒店，导演余飞已经站在门口欢迎他们，莫重单和阮青是最早到的，余飞就笑着说：“又是你们最早到的。”

　　莫重单奇怪：“不会吧？现在都2点了，还有人没到吗”

　　莫重单的老家距离录制地较远，他虽然早上就出发了，还以为肯定要最晚到的。

　　余飞就说：“是的，有的人飞机晚点，有的人吃了午饭才出发。还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玩的忘乎所以了。”

　　莫重单点点头就转身要进去，余飞赶紧拦住他：“欸欸欸，还没完呢！”

　　莫重单：“还要干嘛？”

　　余飞微微一笑：“当然还有游戏啦！”

　　莫重单：“……”你们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天天玩游戏。

　　余飞拿出一盒巧克力棒，阮青当时的脸色就很微妙。

　　莫重单一脸茫然：“干嘛？比谁吃的快吗？”

　　余飞：“那到不用，一根吃完剩下的长度如果小于1cm，你们就能回酒店休息了。”

　　莫重单很意外这个游戏：“那太简单了，给我吧！”

　　余飞露出了一个笑容，阮青捂脸。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呢？

　　一向正直严肃的莫重单奇怪地看着两人：“？？？”

　　吃个巧克力棒，他们这都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