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说到手术一群人附和好好好，特别配合，等她进了办公室和家属详细讲了病人的状况。

　　讲完后她问：“同意的话，就手术签字吧，马上安排手术。”

　　病人母亲茫然的一脸哭相，问：“能不能再等等，他哥哥正在开车往回赶，住院的事，我需要和我大儿子商量而且，费用也需要他哥哥出……”

　　林有听的憋着一口气，想和她说，你儿子等不等的到他哥哥，还两说……

　　林潮进来听见了问：“他哥在哪儿？”

　　家属说：“隔壁省……”

　　听的林有险些忍不住。

　　林潮问：“三百多公里，进了市区再到医院，保守估计五个小时。病人若颅内出血，脑疝，患者死亡谁来负责？”

　　病人母亲低着头默不作声，一众亲戚也不像刚才一样嚷哄哄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群家属不肯手术签字，林有中途去病房检查，没一个小时，病人果然单侧瞳孔再次散大……

　　她已经抢救了一次了，第二次抢救后，林潮直接报给了主任。这种家属非常麻烦，以前就出现过一次医闹。就是家属互相扯皮引起的。

　　陈主任门诊刚下，特意过来和病人母亲单独沟通，一再强调，病人才二十三岁，还年轻，现在放弃太可惜了。但是病人母亲就是不肯松口。

　　等到晚上六点钟，那个邻省的哥哥终于回来了。林潮有急诊手术，上手术去了，又是林有给他认真聊了患者目前状况。他满口答应手术，一再保证：“我同意。”

　　林有接着给他解释了术后的状况，手术风险，以及医药手术费之后，他开始不做声了。

　　中午不吱声的母亲听她的大儿子不说话，突然开始嚎啕大哭，问：“你不救你弟弟了吗？你怎么能不救你弟弟呢？”

　　办公室里的一个同事吓了一跳，林有喝止了声：“不要吵闹，安静一点。”

　　那群亲戚大部分还在病房里，门口守着的人听见了响动一群人立刻就闯进来了，听着他母亲谩骂儿子，都开始帮腔指责，林有根本喝止不住。

　　办公室吵得像菜市场似的。

　　那个大儿子突然说：“你就知道惯着他！你管我死活吗？我开车九个小时回来！他呢？大白天酒驾车祸，对方也在医院。他是全责。我就是个开小吃店的，你让我拿什么救他？你真的拿不出钱吗？我爸出事故人家赔偿的钱呢？你都给他祸害完了？”

　　他母亲一改中午的懦弱无声，简直面目狰狞，开始无尽的咒骂大儿子，用词简直不堪入耳。

　　母子开始互相指责，儿子指责母亲明明手里有钱，却非要等他回来掏钱，他去年赔本今年重新开始，浑身欠债云云……

　　最后大儿子不想再和母亲纠缠，起身说：“手术如果需要签字我可以签字，但是我真的没钱，我现在还要去交警那边处理肇事，对方也在医院。”

　　林有还能说什么。他妈还在哭喊着咒骂儿子不是东西，亲戚比他妈骂得还难听。林有一时竟然分不清谁比较可怜。

　　办公室里的同事惊呆了。

　　最后吵得一拍两散，竟然谁也不管。

　　患者哥哥走了以后，一群亲戚还在。林有让他们保持安静，结果一群人一哄而散都走了。

　　等林潮手术下来，林有巡房还没回来，那帮亲戚组团又杀进了办公室，林潮接待他们，因为他们看见走廊宣传栏上器官捐赠无偿治疗和关于捐献补偿的事了……

　　林潮处理这种纠纷很果决，要求和直系亲属谈谈。

　　等林有回来，林潮正在和患者母亲沟通，林有听的大吃一惊，刚想说，遗体捐赠标准很高，以你儿子那个既抽烟又喝酒的身体，根本不合格。

　　林潮瞥了她一眼。

　　她乖乖看病历去了。

　　患者哥哥一直没来，至于捐赠还要出相关检查报告。患者母亲满口同意，一改之前的不言不语。但是没等到大儿子，她一个人又不敢拿主意，又让等等，承诺第二天和大儿子一起商量。

　　林有晚上值班，可惜患者没等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再次急救，抢救无效。患者去世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母亲和那群亲戚都回去了。

　　她根本没时间，因为半夜急诊有手术，她又上了两台手术，等天亮的时候整个人累的有点恍恍惚惚，白琮给她带了热饮，见她进来说：“我收发室看见你的快递了，给你拿回来了。”

　　她喝着热牛奶，两眼发直。

　　患者的哥哥半夜来的，住院医说他哥哥站弟弟床前默不作声的哭，林有听的一阵唏嘘。

　　早上查房结束回来，那个患者母亲又带着一群亲戚在走廊上哭喊闹事，看见林有一群人追着她就来，那个表姐连着质问：“我们昨天走的时候，我表弟人好好的，怎么回事？”

　　林有被她拽的一时脱不开，一群人围着她，她简直想骂娘。

　　林潮听见动静跑过来，声音洪亮的喊了声：“干什么呢，都让开，别在这儿喧哗！”

　　说着冲进人群里将她拽进怀里，白天医院人多，楼道里人很多，白琮发现不对将对方推开说：“已经报警了，你们等等110的人来了再说，都给我老实点！”

　　随后对方一群乌合之众，被警卫科的人带下去了。

　　林有吓了一跳，林潮教育她：“你跟闹事的人讲什么道理？”

　　她乖乖听训，听完说：“看着不想闹事的，一群女人，我就没什么警惕心。”

　　等进了办公室，林有完善病例，白琮问：“你昨晚过得挺精彩的啊？”

　　林有头也不抬说：“内科那个护士可打听你几次了，你要这么幸灾乐祸，我就和她说你撩了妇产科的一个小护士，被人一路追过来骂的事。”

　　白琮呵呵的笑，恭维她：“你看你，我就是随口一说。”

　　林潮其实有点不喜欢白琮，嫌他懒懒散散的不上进。可能是学霸对学渣的天然鄙视。

　　中午吃饭时间她才打开快递，果真是张卡。金色的VIP，不知道干嘛的。

　　她累的要命，趴在桌子上休憩，给江小北发消息问：这卡能买什么？

　　江小北秒回：你们医院旁边那个商场里的东西都可以买。

　　林有：我累的没心情买东西了。

　　江小北：想想这是我的钱，花了才会解气。

　　林有笑起来，他嘴变甜了。

　　江小北坐在片场的台阶上，衬衫下摆一半塞在牛仔裤里，一幅落魄的打扮，那张脸亦正亦邪，皱眉低着头犹豫了很久，问：你真的不能接受朋友变恋人？

　　林有果断回复：不能。

　　他不信邪，问：也不相信我喜欢你？

　　有有：不信

　　他弯了嘴角。

　　她真是抓住机会就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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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之前的那几个月，简直是她高中三年过的最累，也是最开心的几个月。

　　每天放学江小北都等着她，故意走的很晚，本来一趟到家的公交车，他变成每天先送她回家，和她一起下车，再换乘回去。

　　林有最喜欢路上和他聊那些海阔天空的八卦，尤其听他讲她屁也不懂的意甲联赛。她连詹姆斯和科比都分不清楚。

　　偶尔她会讲爱听的音乐，并且推荐给他。可惜男生好像并不吃什么安利。

　　两个人关于大学都聊过，主要是江小北给她讲，他的计划。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江城。听他科普那些十八岁的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高考结束那天，他们通宵的庆祝。KTV里灯光晃得人眼晕，出来庆祝的人实在太多了，包间里凑成一团，唱歌的抢麦，喝啤酒的要摇骰子，有个男生提了一句：“咱们班年初写的那批情书就一对都没凑上吗？”

　　秦昭昭问了句：“什么情书？”

　　李敝说：“篮球赛输给了五班，他们打赌输了的那几个，要给心仪的女生写情书。”

　　林有听的失笑，心里骂江小北也太混账了。给她的情书居然这么来的。

　　秦昭昭问：“你们怎么知道人家写没写？”

　　秦仲插了句：“情书写了他们检查，江小北那个崽子最贼，他根本没写，抄了篇外国诗，结果你们根本没检查出来，他顺手都扔楼道垃圾桶了。”

　　林有听的莫名。

　　有个男生爆料说：“他替陆司林写的范本。结果他们几个都抄他那张情书，全送给外班的女生了，还让人外班女生知道了，情书居然一样的哈哈哈哈……”

　　其实是江小北带队打赌，结果输了，全是他的锅。他给所有人写情书草稿，没想到一帮人那么懒全抄他的范本。

　　秦昭昭问：“不是说他那个原件也不知道给哪个倒霉女生了吗？”

　　秦仲说：“司令随机塞咱们班作业本了，据说女生给他回信了。”

　　一圈人都开始哄笑，互相爆料。

　　林有听的白了脸。

　　陆司林和江小北两个人都不在包间里，喝多了的人有的出去吐了。都是学生毕竟都不太会喝酒。

　　她起身出了包间，男女洗手间的洗手池共用，她站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熬夜眼睛有些发红。心里全是委屈。

　　站了一会儿，男洗手间里传出争执声。

　　陆司林明显喝多了，有些亢奋又冲动的警告江小北：“我现在就出去给林有表白，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你别和我抢，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那个人懒洋洋说：“听见了，老子不和你抢。你特么闹的全世界都快知道你喜欢林有了，别特么墨迹。要去赶紧去。”

　　陆司林夸了句：“够兄弟！老子去了。要是成了好事，老子请你吃大餐！”

　　他催了句：“赶紧滚。”

　　林有闪身躲进女洗手间，等再出来就看见他还站在洗手池边洗手。他在那面镜子里看到后面站着的她，脸色一僵。

　　林有透过镜子看着他。

　　但是太突然了，她甚至想不起该怎么问，更想不到该怎么和他生气。

　　真是气的发抖，但是最后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出去了，江小北追出来没追上她人。

　　她没回包间，直接回家去了。

　　那晚谁也没再见她。之后大学开学都没人见过她。

　　林有在方芸给的三个专业，学财务、学医和学英语。

　　她选了最难的学医。也是方芸最满意的。

　　高考成绩出来后，她是那年全市的理科状元，老艾特意给她打电话祝贺，要给她奖励。

　　结果她学校都没去，都是方芸替她办好的。在他们那个并不发达的城市，报的学校也不是清北，除了家里亲戚和学校，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就像她和江小北小心翼翼的谈恋爱，最后都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