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寿宴(1)
梁北辰并未多想,只觉得梁画兮本性善良,为百姓计。
吃饭时,梁北辰问了大虎二虎一些军中事物,对京郊军营也有了一些了解,他初到军营,免不了有人使绊子,还是要提早防备。
刚走出望江楼,寒风呼啸而来,风刮在脸上生疼,梁画兮抖了抖,不自觉的拢了拢衣领。
红苑瞧见了,急忙从马车里拿出氅衣。梁北辰解自己披风系带的手停在脖间,看见氅衣已经披在了梁画兮的身上,自嘲的笑笑。
“红苑,我若是离了你,定然是不能活了!”
梁画兮不由感叹,她原来最是不适应这般前后有人跟着的日子,可日复一日下来,她已经有些依赖了。
“奴婢这是应该的。”红苑退到了一旁。
“师父告辞。”
“公主告辞。”
大虎二虎齐声说道。
“去吧。”梁画兮笑着挥了挥手,两人驾马离去。
“北辰哥哥,你陪我逛逛如何?那日在府里初见你,答应了皇叔同你一起游玩,岂不知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耽搁了,今日时间尚早,我们便走吧。”
梁北辰拱手一礼,突然正儿八经起来,眼神中却带着嬉笑之意:“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梁画兮也学样:“北辰世子,芝兰玉树,朗月入怀,人如玉,德谦逊,晗月能邀得公子,甚幸。”
“晗月公主才气逼人,品貌无双,得公主青睐,北辰惭愧。”
梁画兮只觉得咬文嚼字实在累得慌,不再端着劲:“北辰哥哥,现下并无旁人,你可饶了我吧。临江诗会是我早有准备,阿兮我普通女子一个,莫要再抬举了。”
梁北辰爽朗的笑了起来:“好,你说什么都好,想去哪里,我们便去,若是看上什么,说上一声便可,哥哥买来送你。”
一来一往之间,倒是亲近了不少,梁画兮转头瞧见身旁人清风霁月,有些感伤,自古男配总是惹人心疼,却一片痴心付了女主,自己呀,还是保命吧。
“好啊,我若看上贵重的,你可不要后悔。”
梁北辰失笑,眼底的温柔此刻渐渐涌上来,目光随着梁画兮的一举一动而漂移。
两人来到帝都热闹的集市上,梁画兮一下子便跑到卖糖人的摊子上:
“我要那糖人,那个最大的!”
“好!”梁北辰老老实实的给钱。
“我要那个面具!”
“我要那铃铛……”
“好好好,都买。”
无论梁画兮要什么,梁北辰都说好,高高兴兴的掏钱。永定王府的侍卫瞧着梁画兮那样子,再看看世子腰间的钱袋,心有些疼。还好王爷宠爱世子,吃穿用度一应全是最好的,否则就这么个糟践法,回去肯定得挨骂了。
这侍卫哪里知道,若是永定王知道了这件事,怕是更加高兴,陪着晗月公主逛街买东西,那可不是世家子弟都有的机会,金贵着呢。
跟着梁画兮的侍卫,手里已经拿满了东西,红苑手中也拿了不少,梁画兮瞧着梁北辰那丝毫不犹豫的就给钱,侧着头忍不住问道:“北辰哥哥,我乱买了这许多东西,你就不拦着我?就不心痛你的钱吗?”
梁北辰温暖一笑,将钱袋放入怀中:“何痛之有?买你心喜之物,岂不是恰到好处?”
梁画兮突的耳尖泛红,心跳不止,若不是早就知道他中意之人并非自己,怕是现在都要会错意了。
不行,不能让已经被自己压下去的情愫有复起之意,随即说道:“今日已经逛了许久,我们回去吧。”
“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话说完,梁画兮才觉得拒绝的太快了,反倒显得不自然,又补充道:“过几日是皇祖母的寿宴,肯定会邀你前来,到时候我找机会带你好好逛逛皇宫。”
“好!”梁北辰想也没想就答了,满眼笑意看着梁画兮。
梁画兮不敢抬头,怕自己对上那双明眸,怕自己乱了分寸,更怕尘封的心思又翻腾起来。
转身上了马车,坐进去,掀起车帘,并不露脸,只伸出胳膊挥手告别。
走远了,才探出头来,看着又路过了刚才卖糖人、面具、铃铛的小摊子,只觉得心中那丝丝的甜变成了苦涩。
刚打算闭目养生片刻,突然想起了太后寿宴,拍拍脑袋,委实心烦,这太后寿宴她要准备什么寿礼呢!如果太差了,跌了自己的身份是万万不可的。
回到晗月宫,梁画兮看着今日买的这许多小玩意,沉默了片刻,一件一件拿在手中亲自将他们摆放到适合的位置上,面具放在软塌后面,小铃铛吊在窗柩上……
一切整理妥当,吩咐:“红苑,你先去宫内找些上好的丝线,拿着样子去宫外绣坊寻同样的回来,切记银子不是问题,重点是东西要好。”
“再从远处寻几个手艺了得的绣女,蒙了黑布悄悄带进来。”
“是!”
红苑心中虽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如今离太后的寿宴没有几日了,帝都之人都纷纷操办起来,想着要如何讨这位太后的关心,梁画兮也老老实实的呆在晗月宫,忙着做她的贺礼。
次日梁北辰身着京郊骑兵营校尉朝服,跟在永定王身后一并上了入宫早朝的马车。
梁浩轩远远看着马车离去,眼中满是愤恨。
前一夜梁齐昊已同梁北辰说了许多,现坐在马车上又开始叮嘱起来:
“北辰,你可记住了?少说多看,说多错多,宫中之事复杂,凡是与人交谈切不可妄言。”
“父王,我知道了。”梁北辰眼中也满是沉重,但却也十分珍惜,他深知自己的机会不多,每一次都要抓好。
永定王满眼沧桑,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眼中闪过一抹悲痛,朝中利益盘根交错,派系林立,稍不注意,便会丧命,皇帝尚看他几分薄面,但他更知,这面子不过是因为忌惮他手中的兵权。
因着这兵权,他处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很多人想拉拢,很多人又进言恐他重兵难敌,生了异心。这些年来,他始终小心谨慎,不敢行之踏错半步。
“北辰,你要懂得保己身,借他人之力,得他人之谋。”
对这个儿子,他寄予厚望。而自己下的这一盘大棋,败了便是深诡地狱,赢了便是万人之上,这一辈子,他执念于此,为此生为此死,他从没有过丝毫放弃之意。
叹了一口气,看着心爱的儿子,眼中满是复杂。
“父王,晗月公主说若今日得了空,约我逛逛皇宫。”
永定王一听便笑了:“你与这个妹妹多走动益处良多,但切忌,心只给三分,免的到了不舍。”
不舍什么?梁北辰心咯噔一下,望着自己的父亲,似有所知。
他们到时,早朝还未开始,大殿之外站了许多朝臣,楚正看着梁北辰走过来,只瞥了一眼,很是有些嫌弃。
同是带兵,永定王府的兵多驻扎在京郊,其余的在南方聚集,而他楚正带的兵可是要抵御外敌的。而黎盛帝也闲养着永定王的兵,从不派他们出征,他知道,皇帝这是怕永定王一旦出了这帝都,他就不好控制了。可他的兵与永定王的兵互相不服,多有冲突,他早就心生怨念了。
若梁北辰只做个闲散的世子倒也罢了,如今却要入军营,看他一副书生样子,带兵打仗他是看不上的。
贺千帆瞧着楚正那般模样,嘴角微勾:“楚将军真性情,丝毫也不隐藏啊。”
“吾乃武将,那些心口不一的事情是你们文官擅长的,自然是比不得丞相的脸皮。”
两人皆是少年英才,偏生性格并不相和,楚正瞧不惯贺千帆的精于算计,贺千帆也瞧不上楚正那直愣的臭脾气。可一旦黎盛有事,两人意见又十分的合拍。
贺千帆并不生气,笑道:“楚将军说笑了!”
楚正刚想要反驳,却不料贺千帆转身走了,生生没了人接话。
而更多人的目光始终打量着永定王身旁的梁北辰,现在形势尚不明朗,更多的人持观望态度。只有极少已经明确是永定王一党的朝臣进前来问礼。
“北辰堂弟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见梁泽缓步上前,满脸温和,虽是笑的,但又带着些刺。
“参见太子!”梁北辰恭恭敬敬的行礼。
梁泽点头还礼后又对着梁齐昊行礼:“皇叔!”
永定王急忙回礼。
外人瞧着这叔侄三人倒也是和睦。
“进——”太监尖细的声音从高台之上传出,大殿门开,朝臣皆按次序往里走。
永定王走在前,梁北辰职位低,走在队伍后面。
“陛下驾到——”
众人齐齐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彻大殿。
梁北辰是第一次行这跪拜大礼,起身看着远处高高在上的黎盛帝,心中升腾起火焰。
“众爱卿平身。”
梁齐宇瘫坐在龙椅上,等着奏报。这几年,他闲散惯了,早朝也是十天有一二,寻常事,有太子和贺千帆处理就行了。今日,他可是听说自己的好哥哥特意将这流落民间的世子找回来了,特意要看看是何等人物。
“梁北辰何在?”
只见队列最后有一人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跪在殿中央:“臣在,臣京郊骑兵营校尉梁北辰参见陛下。”
黎盛帝的目光落在梁北辰的身上,眉头微皱,他原本想着这孩子在民间长大,来到朝堂之上应该会有几分害怕,没想从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胆怯之意,反倒十分的从容。
“起来吧!听说你虽生在民间,却文采极佳,还会武艺,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效忠国家吧。”
这话虽是赞赏,但却有警告之意。
一个普通农家子的文墨能到什么程度?武艺能到什么程度?而且从他的仪态上看,并非一朝一夕的教导,想来这永定王一早就知道这孩子了,只是藏着不说罢了。
众人都道黎盛帝已经昏庸了,但他昏的是黎盛的朝堂,晕的是黎盛的百姓,却不是自己的皇位。
“是!臣定当以身报国!”
“陛下!”
一穿着盔甲的老臣走了出来:“臣以为梁北辰虽是皇亲,但从未在军营供过职,更未带过兵,可先去历练一段时间,断不能一开始就将兵交与其手啊!”
说话的老臣,名唤戚飞,在军中多年,是楚正敬佩的老将,年少时带兵打仗意气风发,如今年迈多病,战场是上不了了,但一颗心始终没有离开朝堂。
这位老将十分的古板,当时楚正能得到他的认可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