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屋里的沉默被来人打破,陈庭钰一进门就嚷嚷着要吃上次的糖醋鱼,林夕媛扔了书:“今天吃螃蟹。”

  云敬之闻言,不由得皱眉看她。一旁江子若也奇怪了:“不是说敬之不能吃吗?”

  “他看着就行了。”林夕媛说。

  云敬之当然不乐意了:“我也要吃。”

  林夕媛时隔多日,终于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冷:“世子如今脾胃虚弱,不宜用大寒之物。若引发病症将会十分麻烦,还请世子为我这双手顾念着些。”

  此话一出,云敬之便不能再争了,难不成真要因为一时冲动坏了身体,再害她断了双手不成?

  云敬之越想越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上一次,她还是顾念着他的,如今却已经是完全不在意了么?

  林夕媛自然是在意他这个病人的,但却不想让自己在意除此之外的事。左右她也不打算一直留在这,明年他想吃自己找旁人蒸去,少扯她身上。

  见她出去,慕容拓难得问了有关她的事:“吵架了?”

  云敬之摇头:“没有。”

  但比吵架可要糟糕得多,如果是吵架,最起码还有迹可循。这样突然不理人,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对于这种事情也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林夕媛去厨房指挥人把螃蟹处理,又让他们看着配了菜,自己就到外面隔间躲着,省得听那俩架秧子的一口一个嫂子叫不停。

  过了也不知多久,外面响起敲门声,林夕媛原以为碧湖过来告诉她人走了,没想到她却是一脸焦急:“少夫人,裕王殿下突然腹痛不止,您快去看看吧!”

  林夕媛并不想去,但又不好不去,结果去了一看还挺严重,这人满头是汗,唇无血色,看起来极为痛苦。

  慕容拓有些尴尬,林夕媛却是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原因,皱眉问:“裕王殿下来之前吃过什么?柿子?冰饮?石榴?橙?”

  “柿。”慕容拓道。

  林夕媛顿时无语:“柿子与蟹不可同食。”这是常识啊大哥……她又不放心地问:“江大人陈大人没有误用吧?”

  见两人皆是摇头,略为放心了些,入内到自己学习的案前开了两味成药着人去买,又取了针囊,示意慕容拓卷袖。对方看了云敬之一眼,有些犹豫。

  林夕媛本就不高兴理他,见状站起来就走:“裕王殿下觉得不便就稍忍一会,等服过药便无碍了。”说完人已经跨了出去,留下一句故意放大的嘀咕声,“谁高兴看啊!嘁。”

  慕容拓神色复杂,陈庭钰却是看向云敬之:“你俩真没吵架?”

  以往她最多对慕容拓就是不理,这会儿直接不加掩饰地暴躁上了都,这是已经不在乎他会不会为难了,还说没吵架?

  云敬之无奈:“真没有。”他看向慕容拓,“你还行吗?其实这没什么,你这样强忍可不好。”

  慕容拓摇头:“算了吧,到时候你再乱吃飞醋我可划不来。”

  他这样说,倒是让几人没那么尴尬了,云敬之笑:“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原以为这事就这样了结,没一会儿,半夏犹豫着走进来行了礼。这是林夕媛带过来的丫鬟,平常他们这几个到的时候,她一般是不来伺候的。

  “怎么了?”云敬之问。

  半夏嚅嗫着道:“少夫人害得裕王殿下受罪,心中不安,特地让奴婢送来赔礼。”她说着将一木盒双手呈上,见慕容拓一接过,逃也似的行礼离开了。

  慕容拓狐疑地打开盒子,只看了一眼,整个人瞬间神情大变,啪得一声将盒子盖上,竟是整个人如虚脱一般,倚在了桌沿上。

  木盒之内并无其他珠玉锦绣,只有半面已经略生锈迹的铜镜。

  那是……他们两家合婚的信物。

  她被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如今连信物也都退了回来。这信物本不该在侯府,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应是大婚之时,林正堂转交给她的。

  是让她为自己求得他的一丝怜爱?还是让自己看在往日恩情不要再做刁难?

  他不知道,因为她还没用上,便已退回来了。

  虽然如今已经是不可追回,但是被她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明确告诉以后再无瓜葛,他还是难以接受。

  一时之间,慕容拓竟觉锥心之感更痛于腹间病灶。

  到底是什么样的赔礼,竟把慕容拓惊成这样?

  其余三人没有看到,皆是极为惊讶。云敬之更多了一分郁闷,原以为已经了解了全部,没想到他们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前缘。

  慕容拓捏着木盒,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泛了红。破镜重圆,原本应该是令人高兴的事,可如今镜虽圆,人两散,一切再无转圜。

  室内僵了许久,直到药买来,慕容拓服下,另外两人才想起说时候不早该告辞了。

  慕容拓让他们先走,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尽管他十分不想面对,但是自己造成的这一团乱局,他必须要去承担。

  慕容拓起身,带着剧痛后的僵硬,将那木盒递给了云敬之。

  云敬之于是静下心来,郑重接过。男人之间最高的信任,不外如是。

  云敬之掀开盒子,看到那不起眼的半面铜镜:“这是?”

  “林家曾与我母亲是指腹为婚,这是当年留下的信物。”

  “她……”

  “我已经是再无法偿还。”慕容拓道,“还望你……好好待她。”

  云敬之将木盒递回:“我会的。”

  无需多说,仅这一句就够了。慕容拓收了木盒,仍是僵硬着离开了。

  慕容拓自然是情绪纷乱,云敬之却也并不轻松。她如此爱憎分明,如今对自己已是充满逃避戒备,难不成以后,他也要落得和慕容拓一样黯然的收场么?

  他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离别。

  林夕媛却是顾不得这些了,这些人本就和她是两个世界的,因为上一辈人,再加上种种意外强拉在一起,已经是让她很累,早些清算干净也好,对于自己只是从头来过而已,没有什么分别。

  是的,纵使有过动情,也没什么分别。

  她这样想着,但是真到面对的时候却还是没那么简单。林夕媛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这天要与他提和离书的事,不管怎么说先把自由要到手,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外面的通报给叫走了。

  林夕媛一出门,云夫人身边还站着个不曾见过的贵夫人。那人一见林夕媛,就快步冲上来:“求少夫人救我女儿!”

  林夕媛心中一惊,见她的样子心知怕是遇到了急事,先吩咐半夏和玉竹带上药箱随自己同去,又趁着此时问症,但是那夫人慌张无比,竟是一时说不清楚。

  林夕媛跟着她糊里糊涂地出去,却见院外陈庭钰在来回踱步。林夕媛难得见他如此失态:“这是怎么了?”

  陈庭钰快速道:“我家长姐昨日下午足月待产,谁知到了此时都未能生下来,眼见着是不好了,稳婆说只能听天由命,那边一报信,我便想起你来……”

  他虽然焦急,却还算冷静,一面上前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妇人:“母亲别急,少夫人的医术极好……”说着又看向林夕媛,急急解释道,“我一人为此事来怕是不好,特地让母亲相请。”

  林夕媛点头,还好这里还有个冷静的,不然这去了还不知什么情况岂不是耽误时间:“快带我去。只是我不敢保证现在是什么情况,而且必要的时候,可能要剖腹取子,你们要早下定夺。”

  “剖腹取子?!”陈庭钰惊疑不定,陈夫人更是忘了哭。

  云夫人看着她:“夕媛,这……”

  林夕媛道:“当然是最坏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做,虽然腹上多了一刀,总比母子俱损要好吧?如果可以不用的话,自然不会用到的。”

  陈夫人愣了一下,又哭开了:“比起女儿的命,那又算什么?请少夫人帮帮我那可怜的孩子……”

  林夕媛点点头,心中略一盘算,做剖腹产手术,自己的积分是绰绰有余,不能进行信息监测,只是剖宫,应该问题不是太大吧……先看看情况,能不剖是最好的。

  这么一盘算,当下心中有谱,让人赶紧给自己灌一壶浓茶来,她这才刚起没一会,方才脑子里又在想和离的事,总感觉不够清醒。

  几人坐着马车匆匆去了。陈庭钰的长姐陈月容,夫家是礼部侍郎吴家,婚后生活一直和睦,成婚三年也有过一个孩子,如今这是二次怀胎,一家人殷切盼望着新生命诞生,没想到竟在这关口遇到了凶险。

  林夕媛在车架上使劲灌茶,好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同时不住安慰,仔细说明了她要做的事并没有那么可怕,对于产妇和胎儿都没有伤害,云夫人也在一旁帮着说话,陈夫人也渐渐冷静下来,止住了哭声。

  没成想,到了吴家这边却是遭到了阻碍。陈庭钰先一步过来说明情况,吴家老头听说要剖开肚子,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陈月容的丈夫劝了许久也是无用。林夕媛匆匆赶到,却是被吴家人拦着不让进产房。

  林夕媛知道现在不是跟这种人讲道理的时候:“剖不剖的再说,我身为大夫,先进去看看总行吧?你这望闻问切都不让我做,难不成……”

  吴老头自然不想担这恶名:“让她进去,看着她点!”说着点了一个婆子让她全程监督。

  吴家少爷却是急急说了一句:“如有不测,还请先保大人!”

  这让林夕媛的气闷之感少了一些,向他点点头,带着玉竹她们进去了。

  林夕媛这才得以入内,陈夫人快一步走到女儿跟前:“女儿别怕,少夫人来了!”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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