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作家和神仙画画（三）

　　卫天璇本想打死都不承认的,可是面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再者她要找俞辞约稿,无论如何都会暴露一些信息，思来想去还是这会儿老老实实得好,或者心情好的高冷室友一点头就同意了这件事情呢？心想着这事情，卫天璇脸上摆出了可怜巴巴地神情,她望着俞辞道：“人家真的很喜欢你的画作，非常想请你帮忙画人设,不管是什么代价，只要你开心。”

　　俞辞被卫天璇的目光盯着,心一阵恶寒。她揉了揉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靠着门又问道：“什么代价都可以？”微微上扬的语调昭示了她的心情一点点变好。卫天璇霎时间便有了一种危感,可是为了人设图,她咬了咬牙，用力一点头,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认了,只要这位小祖宗肯同意帮她的忙。

　　“嗯哼。”俞辞只是轻哼了一声，飘回了房间。

　　卫天璇一时间摸不清她的意思,看了看自己的，反正这一回只是来要号的,某种意义上,任务和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向俞辞约稿,这同处一个屋檐下,有不少的会呢。想至此她勾唇一笑，贴心地帮俞辞带上了房门，便哼着歌回到了自己的屋。

　　——姐妹们，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快搞定鱼刺大大了。

　　——我还真的不信。

　　——说吧，刚才是不是偷偷睡觉了？

　　群里各种调笑，偏生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这句话。卫天璇不想跟这群没见识的人说话，轻哼一声正准备关了界面，却瞧见有一个人说道：“近两年的这段时间鱼刺大大都不接新稿，听说是要参加什么比赛来着，自己那边比较忙。”卫天璇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因为跟设计学院相邻，有关的一些赛事她也有所耳闻。每年的这个时候，学校都有一个名曰“大美河山”的绘画设计大赛，面向的是全校学生，可最后大多是美院和设计院的参加。这一个校级的比赛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个比赛不一样。它是由一个校友设立的，先不说背后那丰厚的奖金，历来的绘画和设计组的前名，都会被推荐到业内的一个数一数二的公司。“大美河山”的比赛意味着一个很好的工作会。如果是这样，她还嚷嚷着让人接稿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显然加重了俞辞的工作负担啊？

　　卫天璇蹙着眉思忖了一阵，她打开了微信看着才加的俞辞，打了半天的字，最后发出去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在忙‘大美河山’的比赛？”

　　俞辞：“是的。”

　　卫天璇：“那你应该很忙吧？”是不是没时间给我画完人设了？

　　俞辞：“还行吧，把你的人设要求发给我，至于报酬你先欠着。”网上的俞辞显然比面对面的时候活跃，还知道在说完一句话后加上一个卖萌的表情包。卫天璇凝视着屏幕上的猫动图，扑哧一笑，又问道：“你真的是有时间吗？”那头没有在回复，半晌后蹭蹭蹭的脚步声传来，她的房间门虚掩着，被俞辞一把推开了。

　　“把人设告诉我，少废话。”俞辞单只抓着门框，瞪着盘腿坐在床上的卫天璇。

　　“哦。”卫天璇点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犹为重要的事情，怔怔地望了俞辞半晌，才又慢吞吞地说道，“是百合的。”

　　“我知道。”俞辞点点头，在微博上被天选之贤追着求约稿的时候，她就去看了天选的资料，上面的认证写着某某网站的百合作者。她接过不少的稿子，别说是同性之间的，就连人兽都见过。“是哪本小说？”俞辞又问道。

　　卫天璇一挑眉道：“你想看？”

　　俞辞颔首道：“自己去翻一下，更好地体验角色。”

　　卫天璇怔然。她以前约的画，只是听她的描述画出来的，哪里会自己去看完厚厚的一本？尤其是百合性向的小说。可是俞辞不一样了，她直接提出要看。但是卫天璇哪里给她看？需要画人设的这本小说，内容太过旖旎，怎么看都不适合入俞辞这种谪仙子的眼。“还是不了吧？”她的面色微微发红，垂下头声音细如蚊蚋。然而所有的挣扎都是无用功，只要俞辞拿到了人设照样可以搜索出那本小说。

　　次日，卫天璇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可是沙发上的俞辞将她吓了一大跳。

　　她算是摸清了俞辞昼伏夜出的作息，这是她难得起了个早？还是说又一夜没睡？不是很明显的黑眼圈，让卫天璇排除了第二种猜测，可是下一瞬间就听见了俞辞那带着几分沙哑和困倦的声音响起，她问道：“空翻蝶是什么体位？”

　　卫天璇佯装没有听见，她问道：“早饭吃什么？”

　　“不吃了。”俞辞摇了摇头，她的眉头蹙成了一团，仰头打了个呵欠，便站起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口还说道，“我知道你今天有课，不用管我，我先去补个觉。”

　　卫天璇确实是有课的，老高的《汉语方言课》排在了这一天，只不过他讲课极有风格，一节课让一位同学上台介绍自己家乡的方言，剩下的一节课则完全变成了电影赏析。老高是他们专业唯一一个不点名的老师，大多数学生喜欢老高，可是耐不住外面花花世界的吸引，心总是盘算着逃课，卫天璇也是其之一。但是逃课之后做什么呢？瞧俞辞打算将一天都睡过去，屋也没个说话的人，也便打消了逃课的念头，顺道打听一下《大美山河》相关的事情。

　　“新环境还适应吗？”下午同样有一节课，卫天璇便留在了学校的食堂吃饭，瞧着陈琦那挤眉弄眼的促狭模样，她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应道，“至少比在宿舍好。”顿了顿，又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她睡醒了没？”

　　食堂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可是卫天璇声音没有刻意放轻到不可闻，陈琦自然是明白她在说谁，眼前一亮，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听信学校里的谣言，冷落你的室友呢。”

　　“你跟俞辞很熟吗？”迂回救国这个道理卫天璇还是懂的，眼下的系统君越来越过分，提供的资料除了姓甚名谁就没有其他的内容。她以为系统君出了什么故障，哪里知道那家伙理直气壮地应道，世界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探索，系统君其实只是提供基础的“危警报”，至于详细内容和资料，则是按心情和任务难度提供。这任务难度，一看就是系统君的搪塞之言。

　　“算熟吧。”陈琦蹙了蹙美道，“她是我的表姐。”

　　“这叫算熟？”卫天璇一挑眉，桌子底下的脚踹了陈琦一下。

　　“喂，你过分了吧？”陈琦瞪了卫天璇一眼，只不过她的长相没什么威慑力，最后招来的也只是卫天璇不屑的轻哼。“虽然是表姐妹的关系，但是也就逢年过节亲戚往来的时候能见上几面，再者听我母上说一些她的事情。我跟你说啊，你别看她冷冷淡淡的，其实内心柔软得很。她以前不太懂得拒绝人，最后被她的好朋友给伤了心，就不喜欢跟别的人接触了。你最好别踩着她的痛脚。”

　　“咦？”卫天璇对陈琦说得这件事情犹为好奇，恨不得摇着她的肩膀问清楚情况，是哪种好朋友？又是哪种伤心？难不成像套路里的被闺蜜抢了男朋友，头顶大草原？还是说闺蜜其实是她的女朋友，可最后劈腿了，她被无情抛弃？“她有什么事情，你都跟我说说。”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被一个人渣给骗了。”陈琦拧了拧眉，又说道，“那个人渣从小跟她一个学校，就连大学都是，她叫——”陈琦的话语陡然间顿住，卫天璇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一个高傲如花孔雀的大四学姐被一群姐妹们簇拥着，雄赳赳气昂昂走向了食堂唯一的空桌子。卫天璇对这个人有点儿印象，她被他们学院的老学究夸为有灵气、有才情的天才学生，同时也是校园美人榜上的风云人物。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今年已经大四了吧？怎么还留在学校里？

　　“你很讨厌刚才走过去的那位？”卫天璇看到了陈琦眸的一抹厌恶，她知道陈琦交游广，这认识俞辞就罢了，连这个极为有名的学姐还能有交集，真是让人佩服万分。

　　“就是她。”陈琦沉声道。

　　“嗯？”卫天璇一挑眉，半晌后才将这学姐和陈琦之前说得事情连起来，难不成这二位就是陈琦说的，害了俞辞的人？都说优秀的人会互相吸引，再者她们从小都在一块儿长大，那感情自然会更加深厚，冷不丁地变成扎在了心的刺，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你别看她现在这么风光，各种被夸赞。”陈琦冷笑一声，又道，“她的图怎么来的她自己心清楚。”

　　“你的意思是——”卫天璇的脑筋转得很快，一下子便理出了一条思路，正当她打算详细追问的时候，陈琦却不愿意再开口了，她只是认真地说了一句：“以后如果看见她，千万得防着点儿，我怀疑俞辞会再次被骗。”

　　俞辞像是一个好骗的人吗？还是说仅仅被感情给迷惑了视线？卫天璇一个下午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课上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等到了那如同天籁般的铃声响起，她一刻都不愿意久留，提着几乎没装东西的书包匆匆忙忙跑出了教室。她怀疑俞辞还在家睡觉，这一天不吃东西，胃痛的毛病又犯了怎么办？事实证明卫天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回去的时候，客厅的灯亮着，恰到好处的光芒照在了坐在餐桌边的俞辞身上，镀上了一层暖调。桌子上两碟小菜，对她们两来说绰绰有余。“你回来啦？”还围着围裙的俞辞就像是个等待爱人归来的妻子，上挑的眉眼满是暖洋洋的笑意。

　　卫天璇真是受宠若惊，被俞辞突来的热情吓得有些结巴：“回、回来了。”

　　俞辞贴心地拉开了椅子，看着卫天璇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才拿起了筷子，但是见卫天璇久久没有动作，她的眉心微微一蹙，问道：“怎么了？”

　　“你下毒了吗？”卫天璇一时嘴快，话音才落下立马又捂上了自己的嘴。

　　俞辞没有生气，笑盈盈地应道：“是的。”

　　一个常年冷淡没有表情的人忽然间一直对你笑，是一种什么感觉？卫天璇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她是坐立难安，偷偷地觑了眼俞辞，只能够慌张地埋首扒饭，等到吃完后看着俞辞端着空盘子空碗进入厨房，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切。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又捂住胸口感受那快得几乎要从心口跃出来的心跳。

　　“我有话跟你说。”像是过了几分钟，又像是过去半个小时，俞辞慢悠悠地从厨房走出来，她在卫天璇的身侧坐下，左很随意地搭上了她的肩膀，清淡的眉眼像是一缕穿堂风、一抹遮月云。

　　卫天璇的视线停在了俞辞的上，半晌后才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那黑乎乎的电视屏幕，一板一眼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俞辞轻哼了一声道：“我发了一条微博。”

　　“？”卫天璇等了半天都没有下，难不成就说这么一句话？那她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到底是为的什么？难道她想要自己去看她的微博？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卫天璇有几分了悟，她从兜掏出了，打了微博。她关注人的动态不多，如今浮在首页的都是转发的同一条动态。

　　鱼刺：画了一个草图，@天选之贤是这种体位吗？[图片]

　　正宗傻白甜：我的妈，这么刺激的吗？原来你约的是这样的图？@天选之贤

　　卫天璇回复了一个“我不是我没有”的表情包，不用想，就知道群里的那些家伙们肯定也跟着炸了。这罪魁祸首这会儿正探头探脑地想要看她的呢。细微的按键声响起，屏幕霎时间一片黑，卫天璇指转了转，她侧身面对着俞辞，一挑眉无声地询问。

　　俞辞微微一笑道：“人多力量大，我想了解一下是不是这样的，如果不对的话我再改图，正确的话我就找时间上色了。”

　　“可是我约稿不是约这个……”图是很好看啦，她已经悄悄地保存下来，可是用这个当做书签，多少会有点儿羞耻吧？她没想到看似冷冷淡淡的俞辞尺度会这么大。

　　“没事啊。”俞辞挥了挥，卫天璇的话语根本成不了参考意见，她捂着唇打了个呵欠道，“这个算是附赠的。”这待遇不是谁都有的，卫天璇内心自然是欢喜的，可是这一天天的只看到赠品，没见到正品，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啊？

　　*

　　——天选宝贝，你出来，你跟大神达成了什么py交易？这几天她疯狂的发稿，虽然是草图，可是几天就胜过了她以往几个月的量。

　　群里关于她什么时候撩到俞辞的讨论不见了，只剩下了对她们关系的各种揣测。其实卫天璇也有些在状况外，她把人设发给了俞辞，可是关于报酬一类的都没有详谈，就算是亲兄弟也该明算账不是？

　　——兄弟，快去看，又是一张。既然这样，不如求太太上色吧？一定很好看。

　　——我觉得她可能在练习人体描绘吧。

　　卫天璇回复道。

　　——可是为什么都是这么刺激的场景？她看你的了吧？你看这一张张图的顺序，把你的不可描述场景全部都重现了。快老实交代，你们是怎么搭上的。

　　——大概是她被我的美貌迷惑了吧。

　　卫天璇笑着回复道，果不其然，群里一大片的笑她不要脸。虽说在网上是常一起聊天的好朋友，自己的私事偶尔也会提一提，但是跟俞辞有关的，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的好。她见过不少姐妹花感情破裂后互相攻讦的，总归是要留一个心眼。感情这件事情最怕拿出来衡量和比较，所谓的人性经不起一丝一毫的考验，卫天璇不想让俞辞涉入危险的风波。

　　她去微博找到了俞辞最新的一张图，这会儿主角的名字都被模糊掉了，只用了“璇儿”两个字来替代。庄严的殿堂里是那诵经的声音，而在佛像后则是躺着一个身上衣衫半遮半掩的人。卫天璇都回想不起自己会怎么写下这种刺激场景的，她也不知道俞辞在想什么，总之看到这幅图后她就再也忍不住了，血气上涌，她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跳动得厉害。

　　“应该去找俞辞谈一谈。”卫天璇有些口干舌燥地想道。

　　俞辞的房间没有人，书房的门大开着，卫天璇看到了趴在了书桌上画草图之人的身影。她的视线一直滑到了俞辞的发尾，半晌后猛地一转，后背紧紧地靠在了墙上，五指张开贴着那冰冷的墙壁，她心陡然间升起了一种做贼般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