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姐和山贼（一）

　　——我堂堂卫天璇,出身武林世家，身了得,能在百万人之取敌将之首，为什么到了这个小世界,我只是一个小喽啰？这不是正道栋梁系统吗？我不应该是个正直的人吗？怎么能落草为寇？就算是落草为寇，我也应该是一个山大王吧！

　　类似的话语卫天璇跟系统君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可她的身份依然没有什么改变，以她的武功确实可以杀了连云寨的寨主王虎,可偏偏系统要阻止她做这样的事情，只能够认命了,在这满是五大粗的壮汉营里，当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这世道不太平,逼得人们纷纷上梁山,可偏偏寨子里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和钱财，只能够动打劫人的馊主意,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惊吓了不少的过路人。看着云州城,谁不知道连云寨的大名呢？当然，这连云寨也不是唯一的,对面山头的连环寨,做梦都在想着侵吞连云寨的势力。

　　“咱们寨子里的粮食不够了,听说云州第一富商殷家的小姐上山礼佛,从咱们寨子这儿经过,不如将这位小姐抓到寨子里，好让殷家送上一点孝敬的粮食？”寨子里没有狗头军师，这道听途说后传递的消息，很容易就被那王虎当了真。

　　“大当家的，听说连环寨的也在动这个念头，只不过殷家的小姐先路过咱们的地界。”

　　在经历了多个世界后，卫天璇对过往的事情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可是在听说某某家的小姐时，依旧会警觉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云州城富商家的殷小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很可能是小世界的女主。

　　连云寨除了一个寨主，底下有六个小头目，小头目底下有一帮的山贼，每天尽是在巡山。这一回是由卫天璇所在的小队前往拦截过路的殷家小姐，卫天璇一面唾弃着自己，一面像是个狗腿子一般接近小头目，打探消息。

　　“你是新来的吧？连云州城殷家都不知道？”小头目的语气满是鄙夷，“这殷家可不只是咱们云州城第一富商，听说是富可敌国。殷家老爷的夫人没有生出儿子，只不过他的如夫人肚子争气啊，现在的殷家两女一男，那儿子年纪太小了，很多的事情有殷家的大小姐殷仪来管。”小头目吧咋着嘴，眸光开始飘了，“听说殷家的小姐美若天仙，要是能够当了殷家的上门女婿……得了得了，这次就你带队去把人抓上山吧，成功了记你大功一件。”小头目存在的意义就是使唤人，辛苦活别人干，等事成了之后将所有的功劳揽到了去。卫天璇可不相信他说得这种话，偏过头暗暗地翻了个白眼，等到这小头目提着烟杆和酒坛，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面容才倏地沉了下来。

　　土匪窝的人就是没脑子，如果殷家像他们说得是云州的第一富商，想来有自己的势力和本事，而殷家大小姐以弱质女流之身支撑起一半天，会没有些本事吗？到时候是他们寨子打劫了人，还是被人家洗劫一空，都不一定呢。只不过这些事情，卫天璇都不怎么在意，她撇了撇嘴，承下了这个任务。殷家的小姐是小世界的女主吗？怎么能够不会一会？

　　秋风萧瑟。

　　林间的草木已经枯黄，一辆挂着青帘的马车翻过了一个山头，又进入了另一个枫叶如火的地方。树上的鸟儿被车轱辘惊动，振着翅膀高飞入云霄，只留下几道懒懒的啼鸣。这一片林子很少有人往来，在树边一辆废置多年的马车上，逗留着几只胆子比较大的鸟儿，在车夫一声唿哨后，才振翅高飞。

　　“小姐，这儿便是连云寨的地界，听说有很多的山贼出没。”青帘子里伸出了一只细嫩的，紧接着便探出了一个小丫鬟，她的视线在枫树上停留了片刻，之后满是忧虑的开口。她的话音才落下，没等到马车的小姐发话，车夫便“希聿聿”一声停下了马车，这本就不宽敞的山道上，忽然间横着一棵大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儿扬起了蹄子长嘶了一声，小丫鬟一般抓住了马车，瞪着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一持着缰绳、一握着马鞭，转头苦哈哈地看着小丫鬟：“俺也不知道啊，怎么就有大树挡道了呢？不会是连云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锣鼓一声响，呼啦啦的吆喝后，从林子里窜出了一大群山贼来，领头的自然是那叼着草斜着眼的卫天璇。

　　“山、山贼——”车夫一个大男人被吓得够呛，面如土色跳下了马车，这还没有跑几步，就被赶上前的小喽啰给压住了，狠狠地踹上了一脚。

　　“打——劫——”卫天璇的语调拖得悠长，她懒洋洋地打量着马车，只等着那车的小姐自行走下来。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偏生跟那些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草莽一起干这种勾当！”小丫鬟一脸愤怒，她那满含鄙视的视线从卫天璇一众人的身上掠过，最后双一张，挡在了马车前，大声道，“只要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们动我家小姐的。”

　　“还是个有情有义、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呢。”卫天璇呸地一声吐出了草叶，睨着车上的小丫鬟，这富商家的小姐出门连个护卫都没有？是太自信了还是不受重视啊？卫天璇的右举起来，勾着指往前一拨，后头的小喽啰们立刻就领会了，大喊着朝着这只有两弱质女流的马车冲出去。富商家的小丫鬟同样是细皮嫩肉的，哪里打得过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草莽？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被捏住了腕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动作轻一点。”卫天璇懒洋洋地玩着指，她轻飘飘地吹了一口气，看着那小丫头服服帖帖地跪在了地上，这才慢悠悠地走向了马车。当然，这吆喝和叱骂声是不绝于耳的，小丫头非得让人把她的嘴巴堵上才肯真正地罢休。

　　车厢里头传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卫天璇的指在触碰到青帘子的时候顿了顿，在她掀开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光飞速地朝着她的心口刺来，她的唇角勾了勾，出迅疾如风，电光火石间便接住了这把袭击她的匕首。随一甩，匕首便钉在了树干上，直至没柄。

　　马车里端坐的人面色平静，神情凛然，一双漆黑的眼眸不见任何的畏惧和屈辱。卫天璇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云州第一美人的称号不是白来的；第二个反应则是系统君的提示声带来的。这个殷家的大小姐，就是本世界的女主，是她要保护的人。打量的视线从面上一直滑到了没入了衣领的锁骨处，卫天璇喃了喃唇，用只有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说道：“需要我救你么？”作为山贼，她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打劫这殷家的小姐殷仪，可是作为她自己，保护殷仪才是她生活的第一奥义。

　　车的美人面容凝重，不曾开口说话。

　　卫天璇几乎都要怀疑她其实是个哑巴。

　　这个时候忽地一声响，漫天弥漫着白色的烟尘，卫天璇费劲地从那嘈杂的声音分辨出“连环寨人来袭”这样的一句话来。她的脚踩在了马车上没有动，她看不清楚烟雾殷仪的神情，她知道这个时候要逃跑，是绝佳的会，可是车厢里的人始终没有动作，不言不语像是一尊雕像。

　　咳嗽声在白色的烟雾响起，风吹来拂去了那一重重的障碍，勉强看得清楚跟前的情况。车夫早已经趁着这时候逃跑了，小丫头则是瘫软在了地上。在一帮熟悉的小喽啰对面，则是另一群提着刀的人虎视眈眈。在靠近马车的地上，横躺着几个人，当然，都是卫天璇的。她本来不想动的，可是要有人趁这时候来偷袭她，那么她也就不会跟人客气了。

　　殷家的大小姐就像是一个香饽饽。

　　“识相一点就快滚蛋，这儿以后是我们连环寨的地盘了。”

　　“妈了个巴子，去你的，你这龟孙算是老几？”

　　还没有开始打，就是一连串粗俗不堪的叫骂声，卫天璇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凝视着马车的美人儿，又低低问了一句：“殷大小姐，要我送你回到府么？”

　　一声嗤笑响了起来。

　　“你是个山贼。”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相信她么？卫天璇眨了眨眼，展现出一抹最为诚恳的笑容，她开口道：“我不想让你落入了山贼窝里。”

　　“可如果是我自己想去呢？”又是一道嗤笑，可是看殷仪那云淡风轻的神情，仿佛从来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卫天璇歪着头等待了半天的回答，敢情人家根本就不畏惧，还想着到山山贼窝一日游？卫天璇不再劝了，就算是殷仪到了山贼窝里，她也有办法将人给弄出来。身后的两帮山贼已经大打出，浓重的血腥味在枫叶林弥漫开，淌落在地上的鲜血更是衬得枫林红似火。卫天璇看到了殷仪蹙了蹙眉，面上划过了一抹不忍和厌恶，她立马后退了一步，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眼下是连环寨的人马略胜一筹，如果想要速战速决的话她只能够亲自动了。卫天璇一直秉持着擒贼先擒王的基本原则，她一眼便看了那缩在了后方指挥着下人横冲直撞，而自己则一步步后退远离漩涡的人，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刀，身形顿时如鬼魅，还没等那连环寨的小头目反应过来，就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在众人惊愕的神情，她拍了拍，微微一笑道：“好了吗？你们是打算离开还是加入我连云寨？”

　　寨子的山贼们大多是靠蛮力，最有本事的也不过是曾经镖局的镖师，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滴着血的头颅和那灿烂如朝日的笑容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连云寨的小喽啰们噤声不语，而连环寨的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打算逃跑时被掼在了地上，一刀穿了心，就是跪在地上磕头投诚。

　　这首战告捷，战利品还算是丰厚。卫天璇将那头颅扔在了地上，她拍了拍，沐浴在众山贼羡慕和敬佩的目光，一指就对着站在首列的小喽啰说道：“你，去驾马车，稳当一些，若是出了差池，唯你是问。”见到了卫天璇本事的山贼哪敢说什么，忙不迭地点头，驾着马车就往连云寨里面赶。

　　小头目早早地在寨子门口等着，眼见着一帮人吆喝着回到了宅子，那笑容几乎要咧到了耳根子，见到了卫天璇，他一伸将人推到了一侧，大声道：“殷家的大小姐呢？绑起来送给大当家的。”眼见着小头目行为的山贼小喽啰倒抽了一口凉气，还以为卫天璇要发飙拧下小头目的脑袋，哪里知道她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将人带到寨子去，至于五花大绑，那大可不必了。

　　“杀了连环寨的小头目，俘虏了二十余人，擒住了殷家的大小姐……”小头目腆着脸看连云寨的寨主，等他说了一个“赏”字才喜笑颜开，笑嘻嘻地退了下去，还说道，“这大小姐长相不错，不如寨主您……要是当上了殷家的上门女婿，也不愁咱们寨子里缺粮短衣了。”一双老鼠眼挤成了豆子，瘦削的鞋拔子脸几乎堆在了一起，填满了谄媚之意。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喽啰，在小头目说事情的时候，她是没有资格入大堂的，也就这一回，算是立功人被小头目带了进去，耳听着这番话，心顿时蕴藏着一股怒焰。

　　山贼里的人常干着一些抢劫民女的勾当，说什么当压寨夫人。这后寨被迫成为山贼家眷的女人不在少数，其有不少被山贼头目的王虎欺凌过。大凡是男人，有几个不是好色的？瞧这坐在虎皮交椅上的头领，自打殷仪进入了堂，他那阴邪的视线就没有从殷仪的身上挪走，几乎是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赤/裸/裸的贪欲惹人心生恨，再看一眼殷仪的神情，她依旧镇定自若，仿佛现在身陷险境的人不是她。

　　真想一刀宰了那老色鬼，卫天璇心暗忖道。

　　“压寨夫人？好好好！”王虎听了小头目的话，一连说了几声的好，“来人，将这小娘们扔我房去，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再去云州城见我的岳丈大人。”大笑声充斥着整个大堂，卫天璇的火气一直往上窜，她可不想再听系统君的话，正寻思着从谁的夺刀，一刀剁了这王虎，就听见一声“慢着”响起。

　　这满是威严的两个字镇住了一众山贼，在片刻的沉寂后，才响起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王虎招了招，示意众人噤声，他看着殷仪就像是看一只已经到了囊的猎物。“美人儿有什么话好说？”

　　“你们这山寨委实破败了些，要我做压寨夫人可以，但是连个婚礼都办不起吗？”殷仪眯了眯眼，她直视着王虎，冷嗤一声。“晾你们这群粗人也不懂纳彩、问名一类的。”

　　“胡说！”王虎板着脸呵斥一句，听到了美人愿意嫁给他，他的脸上就洋溢着浓重的笑容，往日的那些个压寨夫人，哪一个不是强抢的？他自诩见过美人的，可是像殷仪这般样貌和气度的，天上地下独此一个。“美人不用忧心，那些事情我命人马上去办！可不能让别人看我们连云寨的笑话。”王虎原先是一个镖局的镖师，因为监守自盗被逐了出来，在山寨当了个山大王，过上的日子是极为快意的，同时他的自尊自信也跟着膨胀起来。

　　“那殷家的大小姐还押到你房么？”小喽啰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

　　“混账！”王虎骂了一声，正打算应承，又被殷仪给打断。

　　“成亲前不宜见面，不然日后生出的孩子智力有损。”殷仪面容镇静，开始胡说八道。

　　“那……”

　　“那不如送到女眷居住的后院。”有个小头目提议道，王虎忙不迭地点头，“再派几个脚麻利的伺候着。”

　　这一番对话可是将卫天璇气得窍生烟，她实在是读不懂这个小世界的女主，自愿上山寨也就罢了，竟然还愿意嫁给王虎这种粗人？她到底是在想什么？难不成有什么主意么？她瞪了殷仪好几眼，忍住一肚子的气，向前一步道：“大当家的，就让小的来伺候殷家大小姐吧。”

　　“是啊是啊。”小头目这会儿站出来给卫天璇说话了，“就是她将殷家大小姐请上山来的，也算立了功。再者她们都是女人，也比我们这些粗人懂一些。”

　　王虎摸着下巴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卫天璇的身上，打量了一阵后，骤然划过了一道亮芒。山寨还有这样的美人？眼的贪婪不加掩饰，他拍了拍虎皮交椅，开口道：“好，就你去伺候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