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顾言晓脸色都板了起来, 手臂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却才想起是被安凛搂在怀里的。
因着她手腕的晃动，手链再次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晃荡在空气之中，清脆且悦耳。
她抿了抿唇, 面色不太自然。
当年她是好奇过这条手链的来历，也想过一些安凛能够获得她的方法, 却没想到是她自己一个人跑到商业街自己去买的。
她以为最多是安凛找了谁帮忙带回来的, 又或者是钱浩领着安凛一块去的, 哪曾想......
虽然住处的安保不错，但那阵子还出现过拐卖儿童的案子，不然那她也不会和钱浩交代着，让她他帮忙多照顾着些安凛。
她今年刚刚考上阳城大学, 还是金融系这种热门大系, 并且学校里的事情又多，除了专业课和必修课, 还有一些重要的选修课程, 她又受之前帮过忙的学姐邀请, 进了学生会。
虽然是走读生，但有的时候忙起来了, 根本就来不及回家，因为第二天还有早课的缘故，只能在宿舍里住下，害怕安凛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 每次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会打个电话同她说一声。
小孩爱黏着她，每天都最期待着她回家，高中那阵子还算好，没有现在这般忙碌。
只是到了大学，常常被耽误了，晚上便只能留安凛一人在屋里睡觉。
起先郭苗是打算着腾出一间没人住的卧室给安凛，最后房间是整理出来了，但人却不在里面住着。
别墅的房间面积都比较大，安凛小小的一个睡在偌大的床上，灯一关，便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因为顾平和安然之间的事情，她连幼儿园都没去了，顾世雍说让她直接九月份去上小学。
她起先的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身子拿薄薄的被子紧紧裹上，脑袋也蒙在里面，试图让自己身体不和外面的空气进行接触，也就感知不到外界的可怕。
直到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有了些微光透过窗边照进屋中，一晚上的恐惧才算是渐渐消散去。
而过后不久，她似乎是听见了有人进屋的声音，但是她眼皮沉沉，完全因为困意耷拉着，睁都睁不开，只是淡淡的香气飘过来，她一下便认出是谁。
娇嫩的身躯在床上扭了扭，哼哼了一声：“姐姐。”
顾言晓正俯下身子看她，听她似乎睡梦中呓语还喊着她，唇边不自觉溢出一丝笑，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口中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帮着她把睡得凌乱的被子拢好，又抚摸她的小脸，触感极佳。
她昨天有交代过安凛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哪些，但心里其实也还是不太放心，早餐她留在餐桌上了，中午和晚上找了阿姨来做饭，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她轻叹一声，渐渐感到了压力。
顾言晓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在第三天的晚上，这天恰好是周六，她不需要去上学，于是便在家里陪着安凛。
只是小女孩一觉睡到十点多钟才醒，并且还迷迷瞪瞪的，没什么精神。
她以为是小孩子贪睡，一下也没想太多，后来听家里的阿姨说，前两天也是这样的，她这才觉得哪里有问题。
安凛九点钟回了自己的房间，步子缓慢，其实是带了些不情愿。
顾言晓细细地盯着她，从上楼梯开始，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但......她觉得自己读出了一丝恐惧的意味。
顾晟正巧晚上有时间，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顾言晓跟着坐在一旁，注意力却不在那上面，以至于顾晟说话她都没听见，喊了好几声才回神过来。
顾晟还以为她是学习太累，便催
促她早点回房间休息，不用坐在这陪着。
顾言晓应了，起身往楼上走，脑子里却全都还想着安凛的事情。
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顾言晓上了楼，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在安凛的门前停住。
安凛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口口处，上了楼第一个就是。
现下已经十点多钟，距离她回房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小孩，再怎么能睡，也不可能一觉睡个十三四个小时吧？
她这般想着，手已经渐渐扶上门把手，滚了滚喉咙，屋子开门进去。
屋里漆黑，她借着走廊的光才能看得清里面的情形。
床上隆起了个小山包，一动不动。
她抬腿过去发现，安凛把自己全身都捂在里面，连点空气都流通不出来。
小孩子不懂事，回头把自己憋坏了都不知道。
她轻手轻脚地想帮她把被子拉下，却发现似乎从里面被人死死地箍住，扯都扯不动。
顾言晓怔住，原先拉着被子的手指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睡着了？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寂静地屋子里却突然传出低低地抽泣声，还有轻微的呜咽。
顾言晓一惊，连忙蹲下身子趴到床边，轻轻扯了扯被子，唤着：“安安？”
“......你别过来，呜呜，离我远一点......”原先的声音又因着顾言晓的呼唤，声调一下就高了起来，这才让顾言晓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她顾不得许多，用了些力气把被子扯开，这才露出里面那个眸子睁的大大，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小人儿。
顾言晓与她对上视线的时候也没想到，安凛竟然还是清醒着的。
她还以为是睡着做噩梦了。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怎么还没睡着？嗯？怎么了？”顾言晓瞥见她眼角的晶莹，抬手拭去。
“唔——”安凛怔愣好久，原来以为真的有怪东西来抓自己，才紧紧扯着被子不放，没想到竟是顾言晓。
她摇摇头，不说话，身子缩进被子里。
因为这件屋子是新置办的，除了床和衣柜，别的什么都没有，连安凛的衣服都还未拿回来几件。
此刻这般站在这里，顾言晓也觉得有些凄冷，眸光闪了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柔软的嗓音带着魔力，安抚着安凛的心情：“晚上陪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安凛眸子轻眨了下，悄声道：“姐姐也害怕吗？”
果然是这样吗？
顾言晓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别的，俯下身子把人搂到自己怀里来抱着：“姐姐抱你过去。”
许是怕天气还有些凉，她便一并把床上的薄被带上，裹在小女孩的身上，这才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郭苗上楼来，她见顾言晓这举动，脸上稀奇：“大晚上的这是做什么呢？”
顾言晓脸色淡然地回道：“带她去我那睡。”
“突然间怎么了？”郭苗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没事，妈。回头和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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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凛看着顾言晓的反应有些大，不禁笑起来：“要是和别人一起出去了，被人知道，我哪里还能把这个叫做惊喜啊。”
“再说了，其实那时候也不小了，三年级呢，很多同学都自己上下学了。”
顾言晓无奈：“上学放学那都是固定路线。你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还带了那么多钱，也没和任何人说过，万一出了点什么事......”
安凛食指默默压上她的嘴唇，淡淡的温热顺着那处，渐渐传进顾言晓的
身子里……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安凛说道。
她适时地止住顾言晓的话头，不让她借着顺着这个点往下说。
当时要是她说了自己是这么把东西买回来的，估计比这反应更强烈。
还好没说。
她把手收回来，缓缓牵了顾言晓的，把玩着她的手指，也摩挲着那圈银色链子。
“十年前也是事。”顾言晓叹道。
安凛说了这些，她便突然觉得现在的安凛会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兆的。
不过是因为没什么人在意她，才没有人发现罢了。
“过去了。”安凛扭头冲她笑。
她说完，又仰躺回来，眼睛望着带着微弱光芒的天花板，轻声道：“能和你这样一起说话，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嗯？”顾言晓先是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而后便自顾自地想到答案，应道，“不会是梦的。”
“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安凛唇角微挑，脸上显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笑：“但你也知道，我要的不只是这样......”
顾言晓明白安凛的意思，却闭口没借着她的话往下说。
她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一点。
安凛也知道。
“我知道现在和你道歉有些迟了，但总不能拖着一辈子。我十八岁那天，也是在这里，对你做了一件......对你而言不是很好的事情......我知道一定把你吓到了，因为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我也有些等不及。”
“我暗示你很多次，你却一点反应没有，所以我才用了有些极端的方式。我也知道，你应该是对我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的......我能察觉的到，也能体会的到。”
“你只是觉得我太小，无法承担自己现在说出的话，怕我的承诺不现实，也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办法转变的这么快，对不对？”
顾言晓没想到安凛想了这么多，而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嗓音极低地应了一声嗯。
安凛见她有些想要坦然的意思，笑着：“没关系，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你再等等我就好，等我再成熟一点，再长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