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下章开始提要又要变

  春天,万物蠢动的季节,小动物们也纷纷进入了发情期,开始准备孕育自己的下一代。

  虽然现在天气还冷,但理论上来说,已经过了立春,那勉强也算是春天了。

  洛夕然又想了想大根的生日,去年八月,到现在那确实是六七个月大,根据医生的提醒来看,现在也确实会是发情的年纪,所以钟助理作此判断好像也确实有道理。

  所以之前的凄厉惨叫、调皮捣蛋、黏人异常,都是因为发情期到了?

  洛夕然还在撸猫,听见钟昕连的话后手上动作明显一顿,突然觉得手里的猫她不香了。

  “那怎么办?”洛夕然问,“现在能送去绝育吗?”

  钟昕连摇头:“发情期不能绝育,需要等发情期过去后再做手术,母猫的发情期大概一次持续一周。”

  洛夕然掰着指头算了算:“一周后?那差不多就杀青了。”

  大根在地上滚来滚去,发现洛夕然的手松开后,登时又不满地“喵嗷”一声,凄厉的猫叫再次响起。

  洛夕然堵住耳朵:“这下我是真的信她发情了。”

  这猫叫这么惨,人都快被叫聋了。

  她被这声音叫得心神不宁的,感觉自己浑身的文学细胞都被激活了,可以当场背一遍苏东坡的《赤壁赋》。

  ——怎么说的来着?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这猫看着胖,叫声也确实有穿透力,幽怨又骚动,蛟龙和寡妇会不会跟着被感染洛夕然不知道,但是她觉得这栋楼的邻居和楼下的野猫应该是已经被感染到了。

  洛夕然思索了一下:“那有没有什么快速解决的办法?”

  “有,”钟昕连道,“配种。”

  “……”洛夕然沉默一阵,随后斩钉截铁断然拒绝,“不了,别的猫配不上我闺女。”

  生崽对猫咪的寿命实际上有一定的影响,而且大根现在也才半岁多,根本就不是成年猫,要是让她怀崽生崽,洛夕然总觉得自己在侵犯未成年。

  所以听了钟昕连的意见后,洛夕然几乎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她一边揉猫一边查了查母猫发情期的表现和应对知识,发现如果揉一下猫咪的尾巴根部会能比较好地帮她舒缓难受的感觉,于是洛夕然抱起大根,一边去揉她的尾巴一边哄猫:“没事哦,不难受啦……”

  结果还没揉上两分钟,她就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还想再抬手揉大根,结果眼睛一闭人就倒在了沙发上。

  要不是呼吸安稳悠长,明显是睡着了,钟昕连估计就要以为洛夕然这是得急病昏过去了。

  饶是如此,他心口也是漏跳一拍,此时大根也发现那只揉自己的手停了下来,当即不满地“喵”了一声,眼看着下一秒又要发作,钟昕连当即眼疾手快把猫捞了过来开始揉。

  大根舒服地瘫软下去,然后发出了呼噜噜的享受的声音。

  钟昕连一边心不在焉揉猫,一边看了眼沙发。

  洛夕然已经在沙发上睡熟了,她就穿着常服,身上的厚外套都没脱下来,现在屋子里开着暖气暂时还没什么,但是久了容易感冒。

  钟昕连想了一会儿,等大根也舒服地眯起眼开始瞌睡后就把她放下,然后还是去拿了床自己没用过的被子,又替洛夕然把外套脱了,再把被子盖上。

  其实这大冷天的大家衣服都穿得挺厚,洛夕然的外套里面还有高领毛衣,根本什么都不露,最多就是更加贴合曲线。

  但钟昕连替她轻手轻脚脱外套的时候,耳根还是忍不住地发烫。

  很快洛夕然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钟昕连也没注意这个,只是掖了掖被角,看了眼在旁边打瞌睡的大根,想了一想,还是把猫捞进了自己房间。

  回头这猫的瞌睡要是醒了,说不得就要跳人身上蹦迪了。

  加上大根喜欢洛夕然一些,到时候再毫无缓冲地往洛夕然身上一跳……

  反正钟昕连曾经被那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惊醒过。

  所以他也没注意自己关门前洛夕然又翻了个身,这次脸朝着沙发,脸上一片微红的颜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一定是刚刚把脸埋进被子的时候把自己闷到了。

  对!一定是窒息导致的!

  接下来几天,洛夕然基本就没敢在房子里待。

  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大根发情的时候叫声凄厉宛如命案现场,偏偏声音又大,已经逼得洛夕然在门上和电梯里贴了告示,说家里有猫在发情,如有打扰实在抱歉,而作为最直接接触这种惨叫的洛夕然,在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整晚的睡不着。

  可她还在赶剧组进度,不可能不睡啊!

  最后洛夕然只能搬去了酒店住,然后把孤苦伶仃的大根扔给了钟助理照料,等着挺过这一周,就带着大根去做绝育手术。

  剧组的杀青日正好定在2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2月28日,钟昕连这阵子基本没来剧组,被留下照顾猫去了,还被迫拍小视频向洛夕然汇报大根状况,令人欣慰的是,大根的发情期看着是要结束了。

  不过洛夕然也一直没有回去,因为越是临近杀青日,她越是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汪旗这人是真的有怪癖,虽然有才华,但各种细节要求也是龟毛到不行,比如不拍电影是一个,又比如明明喜欢不按时间线拍摄,但偏偏还就是喜欢把剧本上的最后一个镜头放到最后来拍。

  这也是洛夕然要调整好状态的原因。

  因为最后一天她的戏份又会变重,要在汪旗的吹毛求疵下把这最后一幕做到最完美。

  ——故事的结局是左丘阑珊为了避祸躲至江南,成为了教习女先生,隐居一生。

  而最后一个镜头是什么呢?

  盛平的死讯传来,左丘阑珊正拿着书卷在看,却听见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当年天下赫赫威名的摄政长公主竟被新皇以谋反罪名处死了!

  而谈起这位摄政长公主,就又不得不提两年前才被恢复了贵妃之位的左丘贵妃,以及在数十年前以女人之身君临天下的仙圣皇后,这三个女人可以说是大空朝百年历史来最为传奇的人物,而如今却先后陨落,化为一抔黄土,是可惜还是可恨?

  左丘阑珊听见学生们的讨论,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心神恍惚。

  她早知道谭容绝非池中之物,也早知道盛平野心膨胀会自食恶果,可毕竟是多年的挚友,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实在……

  可她自己不也一样吗?

  这一辈子落魄过、隐忍过、崛起过、风光过、叛逆过、张扬过,曾经也是大空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一张金口可量天下文人才子,一手朱笔可断天下纷扰政事,如今半生风光半生落拓,最后摒弃了之前的一切,只有这一副身子安然离开名利场。

  亲人离去,挚友离去,君主离去,敌人离去。

  只剩下曾经年少时令天下女子皆能读书醒识的梦想还在。

  阑珊阑珊,当真是辗转一生,最后依旧形单影只,一人徘徊。

  她合上书页,脑子里恍惚间想起当年亭亭叩拜于还是皇后的女皇身前。

  再转眼却是太子横剑于自己颈前,若不是昔年其落魄时她曾动了恻隐之心帮上一把,怕今日也早已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左丘阑珊闭了闭眼,又睁开,将书页重新翻至后面一页,又敲了敲手里的戒尺,声音冷淡威仪:“安静。”

  学生们刹那间安静下来——女夫子学识相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严厉的程度同样也是一等一,谁要是没守规矩,非得被戒尺把手打烂不可。

  左丘阑珊这才又讲了几句书中内容,接着令大家默读,语气中无声叹息。

  当年她是如何说的?

  “愿天下女子,纵在深闺,仍能素手断乾坤。”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痴心梦呓罢了。

  良久。

  “过!”汪旗方如梦初醒般喊道,“杀青!”

  洛夕然脸上的眼泪还没收住。

  不仅是没收住,反而直接刷拉拉流下来了。

  原本左丘阑珊在这里的情绪相当内敛,即使是眼泪,也不过只是在眼眶里打了个旋儿,最后镜头会补一个泪水洇湿书页的镜头,所以洛夕然从始至终就是没有哭的。

  但是汪旗喊完杀青之后,她终于没忍住哭了。

  眼里的泪积攒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她自己的,也有拍摄《阑珊》这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以来所有对于左丘阑珊这个人物的感悟和情绪。

  演员的入戏出戏需要一个过程,尤其是洛夕然偏向体验派,汪旗对于演员演技的要求又极高,根本不是《好想拥抱你》那时的演技能撑起的。

  当然,这也跟《好想拥抱你》的女主云箜的人设过分玛丽苏有关——虽然看着爽,但确实不真实,即使是洛夕然的演技,要代入进去也不会有左丘阑珊这么真实投入。

  因为左丘阑珊的原型是上官婉儿,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当然此处也经过了一些美化和改编,但总的来说血肉比云箜的人设要丰满太多。

  左丘阑珊的人生轨迹可以完整勾勒,所以洛夕然代入时也就更加真情实感。

  尤其是这最后时刻,她一直在酝酿和寻找感同身受的部分,最后终于找到了最灵魂相通的点——孤独。

  左丘阑珊温婉,洛夕然活泼;左丘阑珊理智,洛夕然感性;左丘阑珊一生波澜壮阔,辉煌过落魄过,最后归于平淡沧桑,洛夕然却相较单调,没有在顺境与逆境中反复交替过,最后心态也不至于沧桑。

  她们在别的点上没有那么多交集与共鸣,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

  孤独。

  左丘阑珊有过挚友有过敌人,做过臣子也曾发号施令,但她没有爱过谁,纵然和不同男人经历过不同的爱恨纠葛,但他们都不曾让左丘阑珊起过停留的心思,或许是左丘阑珊心中丘壑太多,最后她抛却一切孑然一身,才始觉孤寂。

  洛夕然没那么多复杂的东西,毕竟现代社会,她混娱乐圈,大家可能会为了名利金钱各种撕逼斗争,但一是不至于一出手就致人死地,另一个则是洛夕然在这方面从来是天降紫薇星的存在,她根本就没有在这么多的困难里挣扎过,没有所谓生死与共的伙伴,也没有恨得咬牙切齿的敌人。

  但这也同样导致了,她没有那一颗爱人的心。

  也是在自身感受融入左丘阑珊的感官中的时候,洛夕然也才察觉到深深的孤寂。

  所以这一刻情绪上来了,她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汪旗和其他人倒是见怪不怪,说实话,演员入戏后出不了戏的事情也不算少见,能哭一场就发泄出来那算是好事,要是真的出不来,那才是令人惋惜。

  而且在汪旗的片场,基本每一个角色戏份重点的演员杀青的时候都能哭出来。

  洛夕然身为绝对主角,哭得比别的演员惨一点那也可以理解。

  洛夕然哭到打嗝哭到抽噎哭到妆花,哭着走出片场,哭着走进更衣间,哭着走到化妆室,最后哭着上了保姆车,足足大半个小时过去,才勉强收住了哭音。

  柴弘盛看得心惊肉跳,心想这小祖宗总算是不哭了,赶紧递来一瓶矿泉水,给洛大小姐补充哭掉的水分。

  洛夕然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总算缓了些过来,只是嗓子都有点哑了:“钟昕连呢?”

  柴弘盛回答:“他不是还在照顾大根呢吗!说是发情期应该结束了,已经开始禁食禁水,明天就能拉去把绝育做了。”

  洛夕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现在突然,还挺想见到钟昕连的。

  因为叹息的时候想到了他。

  因为孤独的时候想到了他。

  因为哭泣的时候想到了他。

  她又沙哑着嗓子开口:“柴哥你能给我拿两个鸡蛋敷眼睛吗?”

  这个柴弘盛从看见洛夕然哭的时候就去找了,现在拿出来正好,他递给洛夕然,然后问:“那过会儿去酒店的杀青宴?”

  “不,”洛夕然说话间还带着鼻音,“回租的房子,剧组杀青宴晚上是正式的吧?我去晚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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