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

　　“王爷，这就是时钟。”康靖王的面前摆放着一座后世七八十年代时流行的古老款式的时钟。

　　这种时钟是木头制作的外壳, 可以打开, 外壳上有一个玻璃制作的圆镜, 可以看到里面刻制的钟点数。打开盖子，里面还有个长长的垂钓的铁球，每当到整点的时候，小铁球就回摇摆捶打, 敲出清脆而悦耳的钟声。

　　这在后世而言很常见的东西, 此时却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无论是他上面的玻璃镜还是那个小铁球，亦或者是外壳用的楠木，无一不价值连城。

　　这是青禾新做出来的时钟, 独一无二的。

　　就在此刻，那钟摆忽然摇曳起来，发出‘铛铛铛’的响声。

　　这东西太过新奇，绕是康靖王这般见惯奇珍异宝的人也不禁被它吸引。

　　青禾做出来的时钟没有用后世的阿拉伯数字之类的, 他总觉得不符合雍启百姓的生活习惯，索性就用雍启的十二个时辰代替。

　　康靖王爱不释手, 在他眼里这个时钟比许多珍宝也不差什么了。

　　“王爷, 这时钟是上劲的，这个是钥匙，若是发现它不转了，用这个上几圈劲就好了。”

　　这下康靖王更加喜欢了。

　　“好，你们有心了。”康靖王笑道：“大郎，你果真是有福气, 娶了这么个夫郎。这么多年你们葵家一直沉寂，别人还当你们葵家‘江郎才尽’拿不出新奇东西了，都偷偷松了口气，哪成想，你们竟然是憋着一个大的。”

　　康靖王笑意盈盈，“如今这时钟拿出去必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至少未来十年内都不会沉寂。”

　　葵武拱手道：“王爷抬爱了，不过都是些奇淫技巧罢了。”

　　康靖王笑着摇头，“葵家都已经这样了，葵大郎你也就不必自谦了。”

　　葵武笑了笑，“这个时钟可以挂在墙上，也能摆在家里，总归不好随身带在身上，看时间不方便，王爷若是想要随身带着，倒是可以带后面这两种。”

　　两个精美的盒子再次被拿出，康靖王没叫仆人上手，而是亲自打开。

　　“这是手表和怀表……”

　　手表是陶瓷做的，表盘同样是透明的玻璃，只不过十二个时辰的位置被不同颜色的宝石所取代。

　　戴在腕部，无意中抬起手来看表，宝石就会在阳光下褶褶生辉，耀眼万分。

　　而怀表就是纯金打制的了，做了别针状，可以别在胸口，或者揣在怀里。

　　这三样都令康靖王奉为珍宝，爱不释手。

　　哪一样，他挑来挑去都舍不得送到京城，可这种宝贝不是能藏着掖着的，若不先给皇城里那位送去，倒叫圣人最后一个使用上，康靖王敢保证，葵家那才是真到了尽头。

　　康靖王问：“怎么就做的这么慢，这么几样东西就要半年的时间，多找些人，日夜监制，多给些银钱补偿，总能制作出来。”

　　关键是这宝贝，圣人不先用上，他不敢用啊。可光看着不用，康靖王实在心痒难耐。

　　青禾和葵武对视一眼，葵武就道：“王爷，制作时钟等物是一个细作活，更需要手艺，不是随便拉来一个人就能做的。”

　　“用来制作时钟等物的原材料都是千金难求的，就算现在临时招工，学徒也至少要看半年，才敢让他上手。更何况，这些材料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闻言，康靖王笑了，“闹了半天，这是来我这里哭穷来了，行了，说吧，你们缺什么，我给你们弄来就是了。”

　　“王爷，其实这次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葵武道。

　　康靖王只是微讶下就反应过来了。

　　这些钟表的制作，难免用到一些铁制的东西，而铁是雍启严格把控的材料。一时的缺失，葵家能找他帮忙，若是长期供应不上，就不若和他合作。有他的名头在，雍启上上下下哪个再敢为难他们葵家。更是省了一大笔常年疏通的银子，还能得到庇佑，避免有人眼红到极致不择手段。

　　“怎么合作？”康靖王饶有兴致的问。他虽是一个王爷，不缺银子，但没有人会嫌弃银子扎手，再者葵家这眼瞅着就是一项非常暴力的买卖。

　　“王爷六，我们葵家四。王爷若是肯把经营权等让出来，我们葵家愿意再让利一分。”

　　康靖王痛快道:“可以。行了，你们现在就回去让匠人赶工吧，缺什么原材料，把单子留下，我这就让人采办。你们一定要快快赶制，越快越好，最好能在圣人大宴时赶制出来，作为圣人的生辰诞礼呈上去。”

　　青禾的嘴脸抽搐一下。过生日给人送这玩意，不吉利吧。不过转而想来，这时候的人大约不会介意，毕竟在这之前，他们连这玩意都不认识，又怎么会有忌讳。至于忌讳这东西，也就只是忌讳罢了，成不了真。倘或真能成真，那天下还哪来的杀人犯了，直接送点什么东西不就好了。

　　说来说去一种风俗习俗而已。

　　稀缺的原材料单子被葵武留下他们就离开了王府，上面还有许多珍贵的宝石，送给圣人自然要华丽而奢靡。

　　“大舅郎。”青禾刚进院子，就看见崔瑰和一群小童在院子里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玩耍。看见青禾回来，崔瑰从假山上跳下来，扑进青禾的怀里。

　　崔瑰是晓花和崔璨的儿子，今年六岁了，正是淘气的时候。这孩子从小就喜欢青禾，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偷偷跑来找青禾玩过。后来晓花见青禾也喜欢他，就把儿子扔给哥夫这边闹腾了。

　　崔璨扑在大舅郎香香的身上还没闻够，就忽觉后脖颈子上一阵汗毛倒竖，如父亲一般的小兽直觉让他瞬间就闻到了危险，猛地抬起小脑袋，就发现大舅正阴测测的看着他。

　　崔瑰在心里撇了撇嘴，立刻从大舅郎身上跳下来。他大舅可是个小气鬼，最讨厌他缠着他大舅郎。和他父亲有的一拼，都是那么讨厌。

　　“大舅。”崔瑰规规矩矩叫了声人，然后就又抱着青禾的小腿叽叽喳喳说了起来。都是小崔瑰的各种‘英雄’事迹，青禾听的好笑，还要一本正经的夸赞一番。

　　青禾起身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笑呵呵的往屋走。葵武黑沉着脸跟在身后，崔瑰把脸埋进青禾怀里。这样就看不见他大舅的黑脸了，他真是个机智聪明的好孩子。

　　三个月后，三件宝盒随着康靖王进入皇城，然后就又在皇城里掀起一阵风暴。

　　这日下朝后，圣人把康靖王叫来。

　　“朕有一事托付于你。”

　　康经验忙躬身道：“但凭圣人吩咐。”

　　“你组建一支队伍，给朕在皇宫里修建一座世界上最大的时钟，让它在朕的宫殿里敲响，方圆数十里都清晰可闻。如此那些买不起时钟的百姓，也能准确的知道时间。”

　　“是，臣弟这就去找人。”

　　康靖王回到府上立刻就给葵武写信，葵武收到信后和青禾合计了番，决定让冯安去。

　　“咱们工坊里的钟表是你带头研究出来的，于技术上你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这次给皇宫修建世界第一大钟，圣人十分重视，除了你别人我也不放心。”

　　“我之前说的是于公。出于私心，我也希望你去。这次对你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在皇城有康靖王罩着，你又身肩皇命，办的还是圣人最重视的事情，所以你的对头绝对不敢动你。到时候我给你带去一块手表，你找到杜公公，他与我有几分交情，再看在手表的份上，他一定会帮你报仇。”

　　冯安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竟然一下就给青禾跪下了。

　　“葵夫郎，葵郎君，待我报了仇，必当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果不是对家追杀他，他不会带着娘子出逃，不顾娘子身孕，以至于孩子累没了，妻子没有好好调理伤了身，至今做下一身病不说，还再不能怀孕，他娘子那么喜欢孩子……

　　这些血海深仇，常常恨的冯安做梦都咬牙切齿，如今终于有报仇的机会，还是这般天时地利人和。

　　冯安砰砰又给葵武青禾磕了三个头，带着杨饱和几个核心技术人员一路上了皇城。

　　时隔十几年，再次踏上皇城的土地，冯安心里感慨万千，最多还是滔天的恨意和黄连般的苦涩。这些通通被他咽进肚子里，咬着牙拼着一股狠劲，把大钟建的奢靡恢宏，圣人非常满意，大力赏赐了他们这些工匠。

　　也就这时候被冯安用一块手表买通的杜公公将冯安的冤屈捅到了圣人跟前。圣人登时就大怒了，那人不但当场被削掉官职，还被流放三千里。那人流放的时候，冯安特意去看了，很惨，特别惨，在他给你护送的官差十两银子后，那些官差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让他活着走到地方。

　　那个像五台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似要永远翻不过去的人，他的命竟然只值十两银子。

　　冯安大笑，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大仇得报，却并没畅意，他和娘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冯安和杨饱等人再次返回狄水城的时候，时钟、手表、怀表已经风靡整个狄水城。

　　此时此刻，此三样已经成了身份象征。谁家没有一样都不敢称是贵族，有钱人家。

　　冯安等人赶到葵府的时候，葵武和青禾正在接待狄水城里一位有名的员外郎。

　　这位员外郎这次前来就是给葵家送礼物，想买钟表的。

　　没错，想买钟表等物，可不是想买就买的，还得有人脉，能直接让葵家给面子的人才能买到。

　　毕竟都是纯手工，又讲求技艺，所以钟表等物十分紧俏，非常难买。因着狄水城这边是葵家生产手表等物的总部，故而这边钟表的价格和难求程度，比之皇城更甚。

　　“葵郎君，这次你工坊里生产出时钟也好，手表或者怀表也罢，都要先给我留一份。”那人坐在椅子上道：“如今这狄水城有头脸的人人手一份，独独差我没有。每次商会之时，人家看个手表或者怀表，我就只能望望天，看看日头，可没少挨笑话。”

　　葵武都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找上门来的，其中还有好几个被门房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掉了，连大门都没让进。

　　“张兄，我实话和你说了吧，你来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都来找我了。都是关系十分要好的，实在推却不得，没办法，我就只能按照先后顺序给排了。这不日子都告诉完人家了，实在是不能更变了。要不这样，你也往后排排。”

　　“得排到几月？”

　　葵武拿出记事本翻来道：“本应该是出了正月的，这样吧，我到时候和工人商量商量，多给些银钱，让他们务必在过年前给你赶制出来。”

　　那人自知只能这样，也就答应下来，又吃了一会儿茶就告辞了。

　　他走后，冯安等人才进来拜见葵武青禾。

　　“这些时日你们辛苦了，给皇家干活不比在自家，都受累了。大家回去都休息一个月，工钱照旧，明日晚上我在酒楼宴请众位。”

　　青禾怕他们太累，就没定在当天晚上，而是选择了第二日。这些人为了赶路也确实累，就算当晚请客也没心情吃饭玩乐，倒是第二日正好。

　　冯安走后不就，晓花和崔璨过来接崔瑰，一看见阿爹阿娘，崔瑰立刻欢快的扑了上去。

　　晓花正抱着儿子稀罕，忽然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小家伙正偷偷扣她的手表呢。

　　“你干什么呢？”这手表可是她好不容易弄到的，要是弄坏了，再等下一块，就算她是葵武的亲妹子，也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去。

　　崔瑰道：“阿娘，我也要。”

　　晓花手上这块表，五百多两银子一块，能给崔瑰祸害玩。晓花给崔璨使个眼色，崔璨忙把木头雕刻的小手表拿了出来。

　　“儿子，你看阿爹给你做的。”

　　崔璨用木头雕刻出的手表同样活灵活现，除了指针不能转动，其他的都一模一样。甚至表盘上还粘了一些相对便宜的宝石。别看就是这么一块哄孩子玩的手表，可从木料到做工等，至少也值几十两银子。

　　崔瑰这下被木头雕刻的手表吸引，从晓花身上跳下来去玩手表了。

　　“哥夫，你真厉害，咱们家不过就是这几年忙着扩大经营，没出新品，这些人就说咱们葵家‘江郎才尽’弄不出好东西来了，不过吃老本罢了。哪里想到，哥夫你根本不是弄不出来东西，而是直接憋了一个大的。”

　　“现在东西有了，够新奇，够珍贵，可是能买起的有几个，这下把那些背后嚼舌根的那些小人一下就都给镇住了。”晓花慷慨激昂的说道。

　　青禾笑了笑，安抚了晓花几句。

　　待晓花走后，屋里只剩下葵武青禾二人，葵武突然起身把青禾抱住了。

　　铜镜里映照出二人的身形，葵武痴痴地看着，轻声道：“夫郎，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青禾回握住葵武的手，“大郎，能和你在一起，同样是我三生有幸。”

　　窗外一阵微风吹过，两只色彩艳丽的蝴蝶翩翩起舞，缠绵悱恻，一如屋里的那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