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辨明一个人的清白需要许多证据, 过程艰难。但抹黑一个人却非常的简单，只需要流言和怀疑即可，甚至可以完全不需要任何证据。

　　这样的怀疑只要有一点星火，就能蔓延到全部。尤其在这小得无处可去的船上。

　　和剑如玉起冲突的是园艺师秋日晚月，原本生活职业是不敢和剑如玉这样的战斗职业硬扛，不过现在海水净化机没有了, 饮水都要依靠她和印虬。

　　印虬那边只收世界币，还总是一副死人脸。秋日晚月长得漂亮, 脸上带笑，她这里还可以用其他东西交换水, 大家自然从她这里换水比较多。

　　这天夜里, 秋日晚月睡不着，不过也没有起来, 只是躺着不动。然后她看到一个黑影从床上爬起来, 悄悄地走出去。

　　“我看到那个黑影朝厨房走, 我想这人到底是谁, 所以就跟在他后面，”秋日晚月瞪着剑如玉，完全不惧怕他, 毕竟其他那么多人还需要她饮水, 自然而然都站在她这边, “我就看到他进了厨房，在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后来出来的时候，我透过月光看到他的脸, 就是剑如玉！”

　　玩家们都将视线投向剑如玉，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下毒的人，但不妨碍他们对他起疑心。

　　剑如玉辩解道“我就是夜里睡不着，所以起来走动一下，大房间里面空气不好，我就想要出来吹吹风。后来肚子有点饿，就想拿出来鱼烤烤吃，但又怕影响其他人，所以就算了。”

　　“说起来，当初你把那一整个蛋糕都吃掉了，其实那时候就觉得你特别可疑，现在还跑到厨房里去，是不是准备对灶具之类的动手脚。”秋日晚月说出自己的怀疑，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一想起夏日晨阳就这么被毒死，她心有不甘。

　　烧煮的灶具都是共用，虽然被动手脚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让所有玩家都脸色难看起来。

　　“没有证据你就不要随便诬陷人。”剑如玉也有些恼火，语气也不客气起来，“你说谁是下毒的人难道就是谁吗，别以为没人敢动你，反正不是你一个人能制造淡水！”

　　秋日晚月咬牙，“我只是觉得可疑，所以说出来罢了，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说不定你有其他同伙呢”她把视线扫向印虬还有七白暖洋洋那边。

　　“你说什么！”七白不忿，她凭什么没有根据地乱说，之前暖洋洋是这样，这次剑如玉还是这样。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这里确实挺闷，如果出去转转，也挺正常。”张老师站起来打圆场，希望他们不要再吵。

　　秋日晚月毕竟还是忌惮剑如玉，也借坡下驴，没有再纠缠不休，只是在其他玩家们心里留下一根刺。

　　这边驾驶舱，秦卷和蓝翔老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当初下毒的事情。

　　“那我还算是幸运，那时候根本没去食堂，我超喜欢吃蛋糕的，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蓝翔老司机拍拍胸脯，表示庆幸。

　　“那倒是，说不定就拿到有毒的蛋糕了，说起来，到底是谁下得毒我觉得剑如玉不像下毒的人。”秦卷看一眼旁边的钱飞。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钱飞从刚刚就不太对劲，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肩膀一缩一缩，不过蓝翔老司机在这里，她不好问什么。

　　“我也觉得不像，他这人挺仗义的，一开始我钓不到鱼，他一直帮我。不过都是在船上认识的人，毕竟不怎么清楚底细。”蓝翔老司机实话实说，“说不定就是他下毒的呢。”

　　秦卷再次发现钱飞对下毒这个词极为敏感，她不动声色地挡住钱飞的身影，对蓝翔老司机说道“对了，我刚刚好像感觉船晃了一下，你有感觉到吗”

　　“咦，没有吧……好像一直都有晃……”蓝翔老司机感觉站正身体，感受渔船晃动的幅度，“我也不知道。”

　　“你帮我把工程师叫过来一下吧，我想问一下怎么回事。”秦卷想办法把蓝翔老司机支开。

　　“好的！”蓝翔老司机兴冲冲地离开，他也想知道那边的八卦讨论得怎么样，到底有没有个结果出来。

　　蓝翔老司机一离开，秦卷就立刻询问钱飞，他的好感度已经接近满值，所以应该会回答。

　　“钱飞，你知道是谁在厨房的盘子里下毒的吗”秦卷站在钱飞旁边，问道。

　　钱飞不敢看她，肩膀持续发抖，嘴唇嗫嚅半天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即使秦卷再追问，他只是一个劲地颤抖，就是不说话。秦卷只得放弃。

　　这时蓝翔老司机将工程师预应力混凝土带过来，秦卷打起精神，装模作样地和他探讨起船身突然摇晃的原因。

　　最终得出结论，现在太暗光线不好，要等到早上进一步检修之后才能发现问题。

　　这一晚，并没有人殒命，只是船上原本缓和的气氛，又紧绷起来。像是一层布料被拽得紧紧，随时都要从中间断裂开。

　　怀疑的情绪在船上所有人之中弥散开来。

　　“你觉得剑如玉夜里出去外面做什么”

　　“不知道，房间里里面不是很闷啊，我觉得，窗户都开着。”

　　“我也这么觉得。”

　　这种怀疑随着时间不断地扩散、放大、固定。

　　“之前是剑如玉下的毒吧”

　　“死的都是和他走得近的人。”

　　“是不是靠近他，他就会下毒”

　　“他上次要钓鱼给我吃呢，还好我没要！”

　　怀疑不会消失，只会不断膨胀、改变、增殖。

　　“剑如玉是不是要给我下毒，我看他总是盯着我！”

　　“我也觉得，他看人的样子毛毛的，好恐怖。”

　　“我说，我们这么多玩家，怕他一个人做什么”

　　剑如玉一开始和众人和睦相处，以前大家打牌钓鱼做烧烤都会叫他一起。自从被怀疑是下毒凶手之后，他就一直独来独往，其他玩家也都躲开他。甚至也被驱逐出监视钱飞的队伍。

　　蓝翔老司机也不敢吃他钓的鱼。

　　甚至七白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下的毒。

　　“下毒的人应该不是他。”秦卷直觉应该不是剑如玉下的毒，她只希望剑如玉能坚持下去，反正就是这个副本而已，出了这个副本，谁也不认识谁。

　　七白似信非信，心里还是有些嘀咕。

　　秦卷决定找印虬去了解一些事情。那些被他隐瞒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完成她的支线任务，她也不得不去和印虬接触。

　　因为剑如玉事件，所有人都不愿意再住大房间里面，又回归到原来的小房间里。

　　印虬因为性格比较惹人讨厌，再加上疯狂敛财，惹怒其他玩家，所以原本和他一个房间的玩家都拒绝再和他住一起。

　　现在他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住。而秦卷原本是和七白、暖洋洋、风中遥遥一起住的四人间。

　　风中遥遥中毒离开游戏，现在他们这里剩下三人。

　　鱼翅泡好后，暖洋洋就大展身手，询问两人口味，做好几道鱼翅绝菜。

　　别的玩家即使闻到香味，也只能咽下口水，他们对食堂蛋糕中毒事件还是有相当大的阴影。

　　七白一边流哈喇子一边看暖洋洋做菜。这次因为做的份数少，所以暖洋洋自备厨具和餐具，不用船上的东西。

　　没多久，三道大菜，蟹肉鱼翅羹、凤凰翅、松茸鱼翅扇就做好。

　　蟹肉鱼翅羹，是用鲜蟹肉、鱼翅、鸡丝加入高汤文火熬制，蟹黄勾芡后最后加入，味道鲜香无比，只要放一点盐，就鲜得满口留香。

　　七白吃得满嘴流油，他最爱蟹肉鱼翅羹，喝了足足五碗。秦卷也胃口大开，搭配柔韧的长粒香米饭，吃得肚子滚圆。

　　暖洋洋看他们吃得开心，心情极为愉悦，就着菜也吃了满满一碗饭“遥遥也喜欢吃我做的饭，她说在这里吃不会胖，嘻嘻。”

　　“嗯，这倒是真的。”同为女性，秦卷对于体重也相当关注，又能吃美食，又不会胖，对她也是极大诱惑。

　　三人吃完后，暖洋洋开始收拾餐具。

　　“暖暖，菜还有多下来的吗”秦卷记起那时候印虬对鱼翅颇为垂涎，借此机会，她想去试探看看。

　　暖洋洋赶紧查看锅里的菜，答道“蟹肉鱼翅羹还有一碗，凤凰翅还有两个，松茸鱼翅扇还有三个。”

　　“帮我都用碗装上，再盛一碗饭。”秦卷想想，还是决定跟暖洋洋说一下比较好，“暖暖，我准备去印虬那边，和他聊聊，这饭菜我是准备给他的。我想问你，这样行不行”

　　“行的、行的，卷姐，你尽管拿去好了！”暖洋洋几乎和百宝箱似的，拿出个食盒，将菜和饭妥善放进里面，“这样就不会撒了。”

　　“嗯，谢谢你，暖暖。”简直太贴心，秦卷想，如果她是男的，肯定也喜欢暖洋洋这样的软妹子。

　　七白站在一边，看暖洋洋装菜，脸皱起来，酸溜溜地道“切，印虬那混蛋，竟然还劳烦卷姐亲自给他送饭。暖暖的菜，他哪里配吃！”

　　“泡鱼翅的水是他的……”暖洋洋软软地提醒他，“如果没有水，你也没有鱼翅吃啊。”

　　“哼，要不是海水淡化机……”七白话没说完，突然想起海水淡化机是因为他被打晕，船长逃走时候扔到海里，这才没有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一时也说不下去，嘴里小声嘟囔两句。

　　“他就吃两口菜而已，没有我们吃得多，而且鱼翅还有剩，暖暖还可以再做。”秦卷笑笑，“暖暖，吃完后，我会把餐具和食盒都带回来。”

　　“嗯嗯，七白，我还能再做别的，到时候我做比翼双飞翅鲍盏给你吃怎么样，最近我在研究这个菜谱。”暖洋洋安抚七白，担心他闹情绪坏了秦卷的事。

　　“比翼双飞嗯，这个我喜欢！”七白听到有新菜吃，笑逐颜开。

　　秦卷和暖洋洋眼神对视，两人都忍不住笑。

　　敲开印虬的门，秦卷一举手里的食盒“肚子饿了没，给你送饭来了。”她厚脸皮地学起七白和妹子套近乎的方法。

　　“……进来。”印虬眼皮似乎跳了下，将门完全打开，让秦卷进来。

　　秦卷刚进来，就顺手关上了门。

　　“你有什么事”印虬看了看被关上的门，片刻后将视线投向秦卷手里的食盒，“这里面是什么”

　　“蟹肉鱼翅羹、凤凰翅、松茸鱼翅扇、长粒香米饭。”秦卷顺溜答道，她倚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将食盒放下，“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什么问题”印虬微微皱眉，视线收回，盯住秦卷。

　　“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吗”秦卷问，她关注印虬的表情，不知道他会不会装作不知道。

　　谁知印虬极为干脆地答道“一百世界币。”

　　这家伙……秦卷数出一百世界币递过去。

　　“知道。”印虬收下世界币之后，答道。

　　咦，这家伙竟然就回答知道两个字。

　　“是谁”秦卷只得继续追问。

　　印虬顿了顿，伸出手掌，掌心朝秦卷“两千世界币。”

　　卧槽，真无耻，秦卷唇角抽搐。这家伙他除了要钱还会有别的答案吗。两千实在太多，秦卷舍不得。

　　秦卷又换一个问题，“你知道盘子有毒吗”

　　印虬哼一声“一百世界币。”

　　秦卷观察他的表情，直觉这家伙肯定是知道的，她又递过去一百。

　　“知道。”印虬收下世界币，飞快答道。

　　“渔船的背景故事，具体细节你可以说说吗”秦卷估计他又要收钱。

　　果然，印虬将手掌朝向秦卷，还正反面翻一下“一千世界币。”

　　果然下毒这件事应该是和渔船的背景故事有关，可能就是里面曾经出现过的情节，所以印虬实现就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他早就知道盘子上面有毒。

　　玩家们在餐厅吃蛋糕，拿了有毒的盘子，他也知情。只不过他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是看着玩家们将蛋糕放在有毒的盘子里，吃下去中毒。

　　“你……”为什么不把盘子有毒这件事说出来。原本想问这个问题，秦卷想想，没有问出来。

　　印虬看着她似笑非笑，或许是等她问出这个问题，再来嘲笑她，“你什么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就把食盒放下。”他挥挥手，想要送客。

　　“听说你这里有天才狗的贴画”最重要的问题还没有问，秦卷怎么肯走。

　　印虬伸手扶了扶眼镜，唇角露出笑意“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没错，确实有。你想要”这次他倒是没有直接要钱。

　　要，想要，当然想要！

　　虽然想这样回答，但秦卷还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似的说道“暖洋洋有在收集这个贴画，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转让给我。”

　　“是吗不是你自己需要”印虬微抬下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贴纸，“我这里一共七张，都可以给你。不过……”

　　“不过”秦卷盯住那叠贴纸看，七张，加上她手里的十三张，二十张贴纸就全了！

　　“要收钱。”印虬说道，“你是接到相关的支线任务吧”

　　他怎么知道的……秦卷一窒，半晌问道“多少钱”

　　印虬举起一根手指。

　　“一千”秦卷松口气，一千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一万。”印虬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淡淡说道。

　　秦卷瞬间僵住了，一万！你怎么不去抢！

　　“钱不够的话，你可以写借据。”印虬好整以暇地瞅着她，“怎么样，要不要”他唇角上扬的幅度变大，表情更加嘲讽，如果让七白看到，肯定会评价一句尖酸刻薄。

　　秦卷看一下系统的世界币余额，她的全部世界币是6530，如果要交齐一万的话，就会背上3470世界币的债务，对下面一个世界的任务完成肯定会有影响。但如果不要的话，这次支线任务肯定没法完成，隐藏道具更是无从谈起。

　　“能不能便宜点”秦卷在游戏里还价也算是驾轻就熟，把印虬当做nc似的开始还价，“五千怎么样”

　　可能是拦腰砍价把印虬给吓到了，半晌他才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的。”秦卷厚着脸皮地说道，如果能省钱，脸皮算什么。

　　“我觉得一点也不好。”印虬把那七张贴画又收起来，“一万，一分都不能少。”

　　这人真是守财奴，葛朗台，攒那么多世界币做什么。

　　“我没那么多世界币，写借据的话，下个副本没世界币，很难通关，”秦卷还是想试着说服他，“我这里有不少沐浴露还有洗衣粉，你需不需要”

　　“不用。”印虬断然拒绝，视线游移，最终落在食盒上。坐在椅子上，他的左脚尖不停地在地板上点来点去，看上去颇为不耐烦。

　　秦卷若有所思，开始回想印虬的一些举动，逐渐串联起来。

　　“以后你到我们房间来吃饭怎么样。鱼翅实在太多，吃不完，暖洋洋又喜欢做那么多甜点，什么草莓蛋糕，芒果蛋糕，都吃不完，只能给nc吃……”秦卷一边说一边试探印虬。

　　印虬的表情看上去没有变，脚尖点地面的幅度和频率则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