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火葬场＋修罗场

　　“浅辰师兄，您怎么了？”小童问道。

　　“无事……”林浅辰摆摆手，“你去吧。”

　　“是，浅辰师兄。”

　　林浅辰被林石头扶着回屋，临明走进了房间。

　　临明看着林浅辰的小腹，说道：“我若是能怀上少主的孩子，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一定。”林浅辰虚弱地笑笑。

　　“你真的舍得打掉么？”

　　“舍不舍得，又怎样。”林浅辰闭上眼睛躺下，“你们都出去吧。”

　　林浅辰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想感应一下宝宝的心跳似的。

　　尽管知道宝宝也许还没发育到那种程度，可林浅辰就是觉得，好像宝宝在自己肚子里动，在呼唤自己爹爹。

　　林浅辰的心像破了一个口子，来回的拉扯。

　　下午，林浅辰迷迷糊糊的午睡，房间的门打开了。

　　是林水寒。

　　“师兄……”林浅辰刚睡醒，声音非常软糯，像小时候一样朝林水寒撒娇。

　　可马上，林浅辰就想到了目前的现实，不自然的撇过头去，脸也冷了下来。

　　这个找替身，还有可能让自己怀孕的渣攻……

　　林水寒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听到辰儿这样亲昵的喊自己，站在原地愣了一瞬。

　　那些温柔的时光接踵而来，幼时美好的回忆如同光影般回放。

　　林水寒放轻脚步，来到林浅辰身边。

　　林水寒一袭白衣，腰间别着玄寒剑，衣摆上有白色冰龙纹。

　　沉稳而冷峻。

　　“那是什么？”林浅辰看向林水寒手里的药碗。

　　林水寒开口，说的有些艰难，语气晦涩：“……堕子汤。”

　　林浅辰脸色苍白：“哦……好。”

　　林水寒把药碗放在桌边，坐在林浅辰身边，抬头抚摸他的发丝。

　　林浅辰偏过头不让他碰。

　　“……辰儿。”林水寒低声道，“喝不喝，都在你。”

　　林浅辰低垂着眼眸，眼睫微微颤动。

　　他的睫毛如同可怜的蝴蝶羽翼，扫在林水寒心上。

　　林水寒轻声道：“咱们不喝了。”

　　林浅辰咬了咬下唇：“拿过来吧。”

　　林水寒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艰难道：“……好。”

　　堕子汤被林水寒交给林浅辰，林浅辰接过来，看着碗中的汤药抿了抿唇。

　　“辰儿……”林水寒的声音里压抑着难过和祈求。

　　很难想象，一个修无情道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感情。

　　林浅辰低头，唇含在碗沿上。

　　雪泉宫。

　　林楚燃一身红衣，仰头看着天空。

　　“尊上。”左使钟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林楚燃，犹豫了好久，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说。”林楚燃道。

　　“您为什么不去看看浅辰公子呢？”

　　“那个孩子意义非凡。”林楚燃的声音回响在温泉池。

　　“看着辰儿堕掉他，我承受不来。”

　　还有仙尊承受不来的事吗？钟肆心想。

　　“恕属下唐突……”钟肆擦擦头上的冷汗，“那您为什么要答应小公子堕胎？”

　　林楚燃猛然看向钟肆，一双狭长的睡凤眼眯起。

　　钟肆心中警铃大作，额头触地：“属下不该……”

　　然而，林楚燃的声音温柔下来：“辰儿的身体重要。”

　　钟肆心里一松，每次提到小公子，尊上态度都会软化，是小公子救了他一命啊……

　　林浅辰刚喝了一口堕子汤，还没咽下去，就觉得一阵恶心。

　　“唔……”林浅辰捂着唇，汤药从缝隙里溢出来。

　　“辰儿。”林水寒命令林石头端过钵盂，抚摸着林浅辰的背部，万年不变的脸流露出心疼。

　　林浅辰拼命的呕，似乎想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呕出来，眼泪也啪嗒啪嗒地落。

　　宝宝……

　　还是舍不得宝宝……

　　他喝不下去了，没办法再喝了。

　　“辰儿。”林水寒一把把林浅辰揽在怀里，“咱们不喝了，好不好。”

　　林水寒的声音温柔潜藏：“师兄求你。”

　　如果有其他仙童在场一定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林水寒一向清冷，声线如亘古不变的寒冰，何曾有过如此温柔的时候。

　　也只有对着林浅辰，林水寒才会展现出这样的温柔。

　　万水千山，只有一人。

　　林浅辰把林水寒推开，眼眶像兔子一样发红。

　　林水寒一手用背部给林浅辰擦眼睛，一手把堕子汤交给仙童：“端出去，扔掉。”

　　“是，大师兄。”仙童舒了口气，赶忙端着堕子汤退出去。

　　林水寒看着林浅辰红红的双眼，心中的疼惜不知如何安放。

　　他修无情道，很少有这种时候。

　　所有人的悲欢都不能给他波动，唯独辰儿是例外。

　　林水寒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心上人。

　　于是他动作僵硬地为林浅辰擦眼泪：“别哭，辰儿。”

　　林浅辰把林水寒的手拍开。

　　要不是因为他，因为他们，他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吗？

　　林水寒的手僵在半空，是他哄错了方式吗？

　　林水寒想了想，拿了帕子交给林浅辰，看起来，辰儿不喜欢他亲手给他擦。

　　虽然这让他有些受伤。

　　“我不需要。”林浅辰并没有接。

　　气氛有些僵硬。

　　林水寒伸出手臂，想抱抱林浅辰，却想起辰儿排斥的眼神。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就在林浅辰想赶林水寒出去时，林水寒背对林浅辰坐着，一把把林浅辰揽在了背上。

　　“你干什么……”林浅辰有些发懵，用手拍他的背，“放我下来……！”

　　林水寒一言不发，揽着林浅辰的腿弯把他背起来，朝门外走去。

　　林水寒的背部很宽阔，他修的是无情道，给人一种很冰冷的感觉，可他的背却那么温暖。

　　如同小时候一样。

　　林水寒背林浅辰背的很稳，林浅辰挣扎无果，为了避免伤害到腹里的宝宝，只好乖乖趴在林水寒背上。

　　林浅辰的手臂搂着林水寒的胳膊，恍然想起了幼时的那些年。

　　他小时候，若是被人欺负了，师兄会背着他，带他去惊鸿雪各处游玩，看镜湖里的鱼，看冰池的莲花，看涯颠的温泉。

　　师兄还会教他识别仙草，去山上摘仙果。

　　“水寒哥哥，水寒哥哥，呜……”五岁的小辰儿朝正在练剑的林水寒跑去。

　　林水寒停下来，眼眸中的寒冰瞬间逝去，侧头看向小师弟，蹲下来，握住朝自己跑过来的小人儿的手。

　　“谁欺负辰儿了？”

　　“小萝卜头……”

　　“下次见到他，哥哥帮你打他。”

　　“好，嘿嘿。”小辰儿扑进林水寒怀里，“哥哥最好了！”

　　“走。”林水寒背起小辰儿，“哥哥带你去摘仙果吃。”

　　“好……”

　　从回忆里脱出，林浅辰的眼睛有些酸。

　　小时候多少个日日夜夜，师兄就这样背着自己，陪自己度过了童年。

　　可如今……

　　如今，他们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师兄修的明明是无情道，怎么会对自己有情呢。

　　虽然是师兄的唯一，可这个唯一太沉重，他真的不想做啊。

　　林水寒把林浅辰往上颠了颠，让他趴的更舒服些。

　　“放我下来！”虽然回忆起从前很感动，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还记得师兄找的替身的模样，是了，说什么唯一……早就已经不是了。

　　他也记得自己腹中的宝宝，有可能就是这个渣攻搞的，他对此的怒意可不会轻易消去。

　　虽然舍不得打掉这个宝宝，但是不代表他不生气不愤怒了。

　　林水寒托着林浅辰的膝弯，手腕上的青筋和骨头微露，把林浅辰抱得更牢了。

　　“辰儿，哥哥……”

　　“你不是我哥哥！”

　　林浅辰的话音一落，气氛沉寂了下来。

　　林水寒的眼眸中露出受伤的神色，默默背着林浅辰从空中往下飞去。

　　林浅辰也有些后悔，但他扭过头去，眼神充满倔强，只是一句话而已，伤了渣攻的心又怎样。

　　能抵得上他们找替身，还有让他怀孕的痛苦吗？

　　林水寒修无情道，除了修炼、剑和杀戮，没有什么能拨动他的心弦。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被心上人的语言刺痛。

　　林水寒有些无措，觉得心里像破了洞，又疼又冷。可他仍然抱紧了林浅辰，用身体和灵力给林浅辰挡风，抱得林浅辰稳稳的。

　　林浅辰身体本来就差，还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不能让林浅辰生病。

　　“你要带我去哪……”林浅辰话音未落，两人已然来到了镜湖旁的桃花林。

　　“放我下来……！”林浅辰狠狠打了林水寒的肩一记，林水寒落地，把林浅辰轻轻放下来。

　　林浅辰看着周围熟悉的桃花林，微微撇过头去。

　　“辰儿。”林水寒面向林浅辰，朝林浅辰伸出手。

　　看到林浅辰桃花眼中的排斥，林水寒第一次有些犹豫。

　　不过，他还是抓住了林浅辰的手，将他的手暖在他的心口。

　　林水寒的心跳非常有力，林浅辰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林水寒抓着他的手不放：“师兄答应过你……”

　　“答应什么？”林浅辰眼神躲闪。

　　“辰儿忘了。”林水寒的话语很平静，平静到让林浅辰觉得有些忧伤。

　　“儿时的玩笑，怎能作数？”

　　林水寒的一向坚毅如冰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很快，他看向林浅辰的眼底再次溢满了温柔。

　　林水寒回身，左手抽出玄寒剑，飞身至空中。

　　玄寒剑在空中熠熠生辉，剑出，白光浮，如闪电一般劈向桃花林。

　　刹时，千里飘雪，万里飞花。

　　无数的粉白色桃花淅淅沥沥落下，与飘飘扬扬的雪花混在一处。

　　繁花与落雪映在林浅辰的眼眸里，那双桃花眼充满迷蒙与烟漫。

　　儿时的记忆重新浮现，五岁的自己伸出手指与师兄拉勾：“师兄答应我的。”

　　“是，师兄答应辰儿的。”林水寒的声音犹在耳边，“辰儿等着师兄。”

　　面前的桃花雪簌簌飒飒，没有一瓣破碎。

　　林水寒飞身回到林浅辰身边，眼眸里终于有了自信的神采。

　　他看着林浅辰的眼睛，似乎想等一句心上人的夸赞。

　　林浅辰有些无措。

　　他可还没有原谅他。

　　林水寒抬起手，伸向林浅辰的发顶。

　　“你干什么。”林浅辰声音略微慌乱，后退一步，抿着下唇有些戒备。

　　林水寒的手覆上林浅辰的发丝，再收回展开，原来是他发丝里落了桃花。

　　“辰儿。”林水寒在林浅辰面前单膝跪下，将手中的桃花瓣放入林浅辰手心，慢慢合拢。

　　他看着林浅辰尚不明显的小腹，声音喑哑而低沉：“原谅师兄，好吗。”

　　林浅辰看着林水寒深情的目光，呼吸有些急促。

　　林水寒贴近了林浅辰的小腹：“我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此时，朱光合雪，一道流火般的身影从天空降落。

　　林浅辰抬起头，林楚燃稳稳落地，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林楚燃望着自己的两个徒儿，他的首徒握着他最心爱的小徒儿的手，两人望向他的目光慌乱，如同同门师兄弟暗生情愫，被长辈撞破好事似的。

　　林楚燃道：“我的两个徒儿好生有兴致。”

　　林浅辰下意识把手从林水寒手里抽出来。

　　林楚燃满意了些：“怎的不邀请师父一起？”

　　林水寒挡在林浅辰身前：“师父前几日走火入魔，需要静心修炼，徒儿不敢叨扰。”

　　林楚燃道：“观水寒剑气，这几日又有精进。”

　　林水寒：“是师父教导有方。”

　　“你小师弟不能修炼，不要总是在他面前炫耀。”林楚燃又道。

　　林水寒道：“只是请小师弟赏花。”

　　“修无情道还要赏花。”林楚燃说，“吾徒果然不一般。”

　　“师父过奖，一脉相承而已。”

　　林浅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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