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朱决,狐朋与狗友

  不知从什么起,朱决和这帮朋友有了每月一聚的习惯。

  此时,他就坐在KTV里,忍着苟盛的鬼哭狼嚎,听着胡友朋的絮絮叨叨,聚成一堆摇骰子喝酒的那帮人,叫唤的声音险些盖过掀顶的吼叫。

  “我它娘的真是,草。”胡友朋干了杯酒,“老朱,你知道吧,我上个月刚拿下个技术不错的高岭之花。”

  朱决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虽然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记得,怎么了?”

  “然后,草。”胡友朋攥着杯子的手渐紧,“我热脸贴冷屁股一个月,看中的就是他床/上/床/下的反差。结果前几天,他那个傻X前男友找到我,约我出去吃饭。”

  朱决没忍住打断他:“他傻X你还跟着他傻X?”

  “是呗!他给我看录像,还tm特别油腻地和我说,那个人的所有反应,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朱决:“……”这得有多大的心理阴影。

  “然后昨天,草,还没开始呢,他刚起个反应我就吐了!”

  朱决心疼地拍拍他的肩,随着胡友朋悲愤的“我要有洁癖了”“上个p的床啊还是柏拉图吧”的嘟囔,房间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嗐,胡哥,多大点事儿啊。”摇骰子那拨站出来一人,摇摇晃晃地端着酒过来,“赶明儿咱们去那个别墅,想玩啥玩啥,一水儿干净的,想从头调/教个雏儿都行。”

  他知道这个地儿,各种明星网红借此攀上了大佬,各路公司也通过这个打点官/商关系。最成功的就是某男星,原与公司老总纠缠不清,后被送去勾住某red背景叶姓巨佬,得了不少机会。

  “我不去,我心已碎。”胡友朋摇摇头,又看向朱决,“老朱你去不?”

  其实在座的都心知肚明,朱决虽和他们混一起,但还是个干正经事的,此类邀请定会被拒绝。

  “不去。”朱决回,众人心道果然,又听他说道,“我刚失恋。”

  ??!

  骰子落到桌上,滴溜溜停住。酒液流下,从倾斜的杯中落到喝酒的衣服上,却没有引起主人的任何反应。连绕梁的恐怖背景音都停下,众人直愣愣看向朱决,一片死寂。

  朱决眨眨眼,笑得无辜。

  “什么?!老朱失恋了?”

  “不,是老朱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苟盛撂下麦克风扑过来,激动地挨在朱决身边:“快讲快讲,靠,今天没白来。”

  “就是一挺有好感的小孩儿。之前他心里有人,后来淡了,正赶上酒后,算我趁人之危。”

  胡友朋才不理会朱决的自责,摆摆手道:“酒后?草,能乱的都是有意识的,真醉的早睡死了,乱不起来。”

  “总之,出了点事情,最后他还是选了以前那个人。”

  朱决轻描淡写说完,完全不理会群众的八卦之心,就此总结:“在没开始前就分开,也挺好。”

  苟盛摸着下巴,笑了笑:“我敢打赌,这小孩儿得后悔死。”

  闻言,朱决挑眉道:“随他,与我无关。”

  胡友朋伸出食指晃了晃:“之前那几个,不是每年都找机会找你吗?草,听说有一个天天在票圈晒臀/膜,他没给你发什么照片?”

  朱决耸肩,不在意道:“早屏蔽了,回头草又不好吃。”

  胡和苟心中暗道,老朱对人好的时候是真好,冷淡的时候也是真冷淡,几乎没几个人能忍受这种落差。

  八卦聊完,众人又聊起了最近风向的变动,最后一人一首歌轮过一遍,分道回家。

  这次选的KTV离公寓近,朱决散着步,打开手机,便看到卡带已过了海关,要不了多久就可邮寄到家。他望着天上悬挂的银白圆盘,心情颇好。

  一月余,沈要就仍守在碧丹峰,喂鸡养菜,日日琢磨新菜品。

  而外界的魔修,好似突然消失,连袭击都没了动静。

  空星峰弟子卜算出根源在于皇城,众人赶到,皇城却一如往昔。

  沈要就对这些早已不在意,他只想等朱决醒来,等那一声“师弟”。

  又是一日,有过同船之谊的空星峰弟子也来探望,算了一卦,面色复杂道:“大师兄的魂魄,尚不完整。”

  况且,他的魂魄与身体,已失去了联系。空星峰弟子瞧见沈要就憔悴的脸色,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他道:“沈师弟不若先把大师兄的魂魄集齐,把身体留在空绝峰的冰粹镜里。其他事宜,之后再议。”

  此话,终于将沈要就从浑浑噩噩的境界中拉出。

  他大梦初醒,眼前的世界如镜片破碎,扎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多谢师兄指出明路。”沈要就认真行了半礼,“我这便启程。”

  那双黑洞洞的眸子里微微映出些光,空星峰弟子毫不怀疑,哪怕只有渺茫希望,沈要就也能就此握住。

  从宝器峰那里换来了集魂灵灯,沈要就郑重地与尚在沉睡的顾不可道别,便下了山四处寻访。

  “虽然目前对魂魄的研究尚不完善,但散魂的所在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但求指教。”沈要就低下头,向柯男师兄讨教。

  柯男师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同行过的人如今竟有如此境地呢。

  “散魂徘徊于死前常念怀想之地,师弟可去大师兄到访之地一寻。”

  沈要就谢过,握了握手里的留影石,就此踏上旅程。

  第一缕魂魄,在碧丹峰小木屋。他点上灯烛,坐在石凳上托腮的朱决残魂便如烟吸入灯中。

  第二缕魂魄,在澜水城聚义堂。他一路奔波,这座宅子早已改头换面,旁邻的街居倒无甚变化。沈要就找到那碗“彩虹”的店铺,一个人买了一大碗,在店家询问既需碗何不需筷时摇头拒绝。年轻的店家笑道,他父亲当年收了一笔碎银,那客人想要连碗带走,却忘了询问是否需要木筷,于是他现在长了心眼总要问一句。

  沈要就捧着一大碗彩虹,坐到河堤旁。他用源气削了副筷子,木然地往嘴里塞水果。怕是味觉失效,淋上糖霜的吃食,他竟尝不出一丝甜味。就像如今,再苦再痛,也掉不下一滴泪来。

  夜半,他潜入原聚义堂,提起集魂灵灯,在月光下愈发虚幻的朱决残魂便吸入灯中。

  第三缕魂魄,在南海亭外楼台。他有预感,却苦于修为不够,只得先折返,前往皇城。

  第四缕魂魄,在皇城贺来客栈。途中他又见桃蕊,才知这娇俏少女竟是小甜水巷一客栈掌柜。她同柳郎少时分离,再见时已是一正一邪,后又发生不少事,如今只能每年在鬼节时相见。沈要就不由问,为何百般纠缠,却不转生入下一世。

  桃蕊弯着自己的发尾,笑,不认得他的我已不是我,不识得我的柳郎亦非柳郎,这世上,哪有什么下一世呢。

  沈要就沉默不言,想起朱决不断向他提示、解释的“他非他,世界亦非世界”之言,直得苦笑。

  他有所顿悟,便留在这有防护阵法的客栈闭关。

  约是思虑清晰,所求明确,只四年,他便突破了长源境。

  那年秋末,凄叶枯落,苦风飘惨,他向桃蕊辞行,前往亭外楼台。

  第三缕魂魄与中毒缘由,定可在亭外楼台中寻到。

  他踏过追忆过去的忆远廊,在朱决身影出现时驻步停顿,默默凝视。无数梦回惊醒的午夜,他都会开启留影石,抱着被子蜷成一团,只留双眼重刻那早已深铭于心的一幕幕。是以,对于过去的幻影,他已能不失态地攥拳注视。

  一步迈进思静亭,他等了等,无事发生。再跨出时,白光闪过,便到了月望楼。

  这楼阁还是以往的样子,棕红木砌,大气非凡,只是少了迫人的金铃,他便慢慢扶着木栏登楼。

  他渴于见到未来,又怕于见到未来,就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上行。

  沈要就想,上次可是走了三次才走出那思静亭,为何这次一次便出了亭?

  这亭代表现今,上次是和朱决……

  他机械向上的步子顿住。

  身高八尺的黑衣男子定格。片刻后,他一寸寸地,弯下腰,以手捂脸,扬起的嘴角勾住自手间缝隙滑落的水滴。

  沈要就笑了。

  为何?

  因为朱决是他应握住的现今。

  因为朱决是他握不住的现今。

第26章 朱决,狐朋与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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