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顾江天冷脸道:“那你跟着可以,有两点必须做到。一,不拖后腿。二,我和我徒弟抓捕幻师时,你自顾安全。”

  “好。”肖抑毫不犹豫答应他。

  三人同行,这回轮到肖抑走最前面。

  不久后,三人藏在丛林中,远远眺见一间茅屋。

  茅屋虽陋,主人却有心在屋外凿渠,搭木,营造出小桥流水,别致雅趣。

  顾江天低声道:“我觉得幻师在屋里。”

  肖抑轻勾嘴角,冯安安用手肘拐他一下:“别不信,我师父直觉很准的,他能感受到幻师的气息,一捉一个准。”

  这夸得有点过了,倒不至于,但顾江天很受用,不点破出来。

  顾江天勒令道:“你俩在此藏好,我单独去会一会。”在顾江天心里,肖抑武功虽高,但却是不懂幻术的外人。冯安安这个徒弟,又初入门不久。面临大敌,顾江天担心这两人会给自己拖后腿。

  “师父,你是去哪?”冯安安叫住他。

  顾江天回头:“为师不进屋,只在外头。”茅屋前头有一处旷地,顾江天打算念咒诀,将屋内的幻师尽数引出来。

  幻师闻诀头痛,这也是冯安安头疼的地方,她便套话,问咒诀如何念,想学了“为师父分忧分难”。

  顾江天道:“复杂得很,你一时半会学不会。”

  冯安安便问:“那我们身为幻捕,念诀时会不会伤到自己?”

  “绝对不会,有诀窍的。”

  “诀窍也很复杂吗?”

  “这个倒不是。”顾江天念及只有一两句,便交给冯安安,又叮嘱:“记住了!”没时间再多说,他身形一闪,现于林外。

  反正顾江天看不见她了,冯安安脸上直接露出欢天喜地之色,幻捕们再怎能念诀,她都不会头痛咯!

  肖抑晓得她在高兴什么,偏头瞧她,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茅屋内陆陆续续出来六人,全是女人,或从门中捂着头走出来,或抱头破窗。这六女子虽然疼痛难耐,但出来后很快贴在一处,似乎摆成了一个阵。

  六人成阵,各拔兵刃,向顾江天靠近。

  顾江天收了诀,要与六人对敌,女子们却不恋战,咒诀一消失,就全跑回茅屋中。

  顾江天只得再念诀。

  六人再出来,这会顾江天的位置离得茅屋近些,六女子似战似挑,竟将顾江天诱入茅屋中。

  屋内必定布下的大结界。

  果然,顾江天一进屋中,便是幻象天地。

  这幻象一丝一毫也不血腥,是靡靡香气,是仙乐飘飘,是辉煌的白玉京,是锦绣宝室,是六云中仙子,月中嫦娥,薄衫微露,舞动腰肢,钏声清脆。

  女子们各个媚眼如丝,径直缠绕向顾江天。

  纤细的玉指贴在他的脖颈上划过,一阵阵温暖和柔软,顾江天心中默念咒诀,眼前漆黑一片,只听见一声水滴声。

  他只看见,砌屋一只青藤垂下,滴下来一滴水。

  落于地面,黄钟成禅。

  顾江天拔出袖中剑,砍下青藤。

  幻象瞬间破了。

  他以一敌六,与女子们杀作一团。

  茅屋外小桥流水,茅屋内杀气腾腾。

  冯安安和肖抑藏在林中。

  已经过了许久了。

  能听见屋内传来的刀剑声,一直持续不断,却什么也看不见。

  冯安安是个按耐不住的人,终下决心,告知肖抑:“我进去瞧瞧顾江天。”到底什么情况?他是输是赢?

  肖抑哪能让她一个人冒险,自然随她一起去。

  两人闯进屋内时,见着顾江天受伤倒地,地上还有四具女子尸体,另外两位正女幻师,正打算从后窗逃跑。

  顾江天见冯肖二人进来,高声道:“不要管我,快追!”这是他断臂后

  第一回捉捕幻师,还似从来那般自估的能力,结果单臂力不从心,被敌人伤了。

  冯安安闻言,让肖抑留下来照顾顾江天,她自己二话不说追着两位女幻师破窗。

  肖抑不假思索,追着冯安安出去。

  顾江天瘫在地上,被冷落了,他脸上却挂起欣慰的笑。

  捕尽幻师,才是头等大事。

  冯安安追出去后,肖抑很快赶上来,两人合力,堵住两名女幻师。

  冯安安想要抓活的,然而肖抑的剑太快了,她还来不及说,他的剑锋迅雷不及掩耳一划,就杀了一名女幻师。

  冯安安赶紧大喊:“留个活口!”好审问啊!

  肖抑闻声,旋转过招,只三两回就反剪制服了最后那名女幻师。

  那女幻师用哭腔喊道:“大师姐,救我!”喊了半天,又喊,“大师姐,饶命!”

  冯安安先确认了不是幻术,才仔细打量,发现眼前的女幻师,正是按摩时惹恼虿翁,要被蒸螃蟹,被冯安安救下的那位。

  放她们下山了,兜兜转转,狭路再逢。

  冯安安用下巴指一指地上的尸体,审讯小师妹:“她们都是无名山的?”虿翁广收门徒,不是每一位师妹冯安安都认识。

  小师妹哭着摇头。

  “那她们是哪儿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小师妹的头摇得似拨浪鼓,始终紧闭双唇,最后连眼睛也闭上,因为太过用力眼皮微微颤动。眼泪落下来,鼻涕也哭下来。

  冯安安与肖抑对视一眼,这位小师妹明显是不敢说,害怕说。

  冯安安便道:“那你快跑吧!”肖抑旋即放开女幻师。

  女幻师跌跌撞撞跑出去七八步,突然止住,回转身,扑通跪在地上,朝冯安安磕了个响头,而后重新再跑。

  冯安安和肖抑伫立原地,目送女幻师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而后,肖抑道:“你明知她跑回去,也是死。”何必放她?

  冯安安叹道:“我救过一回的人,便不可以让她死在我手里。”她转身,“回去吧!”

  肖抑点头。

  冯安安走到临近茅屋时,就不管肖抑了。

  她飞奔入屋,顾江天仍旧躺在地上。冯安安扑过去,坐在他旁边,一开口,眼泪就落下来:“徒儿无能,让贼人跑了!师父、师父……罚我!”

  这一哭梨花带泪,顾江天十分局促,头左偏右瞥,终柔声道:“不怪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精细的绢帕,递给冯安安擦泪。

  冯安安“哭”得更伤心了。

  帕子美人没收,顾江天犹豫了下,持着绢帕,轻轻沾去冯安安眼角的泪水。

  “顾公子看来是受了重伤?”肖抑此时也蹲下来,检查顾江天伤处。发现他伤在一双腿上,右臂是好的。

  顾江天将帕子丢在冯安安身上,回头与肖抑搭话:“是,怕是走不得路。”

  “附近治兵刃腿伤,最好的还是我们青淮军营。这样,我驮公子出林,再叫一辆车,公子随我们回营疗伤,可好?”

  顾江天不想再见阮放,怕受嘲笑,但更不想失去左臂后再失去双腿,只能应好。又道:“回去之前,容我先检查下尸体。”这些幻师来自何方?受何人指使?一切皆无头绪。有幻师逃回去,说明她们还有老巢,还有其他幻师。

  顾江天隐隐感到,这是一桩大案。

  有一具尸体躺在距离顾江天不足两步处,他借助单臂和躯体的力量挪过去,俯视查看,冯安安正打算跟过去,却被肖抑拉住。

  他冷冷瞧着她,佳人泪干了,一只红艳露凝香。

  冯安安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仰着脸,紧张问他:“怎么了?”

  肖抑其实是想趁顾江天仔细检查的功夫,告诉冯安安,以后离顾江天远一点。但他又不敢说,一怕美人动怒,二怂自己没资格,话到嘴边,改口成:“你好点儿了吧?”

  冯安安原以为肖抑知道她是假哭,这会一听,大师兄不会呆呆的,以为她真哭了吧?!冯安安便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又背对着顾江天做口型:骗他。

  肖抑眼里,只见得她的红唇张张闭闭,娇艳欲滴。

  是夜,肖抑回去记手札:

  但凡瞧见阿鸾同别的男子稍微亲密点,我就难受绞心。

  我真是个大醋坛子。

  ……

  “小徒弟,快过来!”顾江天突然喊道。

  冯安安跑过去。见顾江天不顾血污,从女尸上翻出一块令牌,正面刻着梅花枝,背面是一大块凹陷,血浸透进凹陷里,时间久了,已成绛红色。

  他说:“你看这个?”

  冯安安觉得自己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这枚令牌,她不认得。

  顾江天没喊肖抑,但肖抑同样走过来,认真研究,他也不认得。

  顾江天告诉两人:“这是宫里的梅花令,宫女才有的。”他说着,命令冯安安,“你去搜搜,看其他人身上有没有?”

  冯安安麻利去搜,结果在屋内尸体上全翻出来,一模一样四块令牌。

  她们全都有。

  这批幻师全都来自宫里?

  冯安安望着顾江天。

  顾江天突然激动:“快,快带我回去养伤!”他朝肖抑吼道。

  养好了,他要回一趟瑶城!

  ……

  三人回到青淮军营时,刚好是七日之后。

  在这七日里,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云敖的使节非正式地参观了青淮军。

  “原先说是乌云大王来呢!”易夫人给三人讲经过,笑着说。

  冯安安眸色一黯,肖抑亦嘴角一抿。

  “结果来的是个叫摩雒的,云敖名字,总是念不清楚。”邓稚吾接话道。

  易夫人立马纠正:“他不是叫摩雒,他是姓摩雒,名好长一串,咱们几个,没一个能念清楚!”

  夫妻俩原本是给顾肖冯三人介绍,说到这里,却对视着笑起来。

  邓稚吾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笺,递给顾江天看:“我夫妻俩接待摩雒逛了东面军营,他一面逛一面做笔记,用的就是这种白笺。我浑家无意插了句,说大人随身还带笺的啊?摩雒说这笺极贵,在云敖,就这么大一张,单张价值一金……喏,顾公子能瞧出来这价值么?!”邓稚吾和妻子都瞧不出来,不就一张纸么!无金无银,甚至连绢都不是。

  顾江天专研幻术和学术,笔墨纸砚上,不似京师那些玩性公子讲究得多。他捻白笺在手,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滑,处富贵多了,本能地能感受到这是一张好纸。

  但好在哪,他讲不出名堂。

  若是王照在,应该能头头是道,他喜欢研究这些。

  在场剩下的人里,肖抑更是不明白了,一张纸,跟脸差不多大,就要一金?

  他完全不懂这些。

  可冯安安却是全部知道的。

  这笺在云敖又被称作“乌云笺”,是乌云发明的。白笺似雪,对光一照熠熠生辉犹如皎月。白笺对折可开,打开时香气扑鼻,风中夹花。一张白笺,无言却道尽风花雪月。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么么哒!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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