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肖抑没想到,张介终签完后,释放阮放,竟还要缓三至五日,才能放人。

  这是什么破程序!

  但陈如常告诉他,在京师办事,全都如此。好在人押在大理寺,一过三日,就给他放出来!

  盼天盼地盼星星,敖到第三日,竟还有个规矩:每日过了申时,才放牢犯。

  为接阮放出狱,肖抑是一大早就来候着了,冯安安后来也赶到。本来陈如常想送二位人情,早上就放,奈何张介竟也到大理寺督办。

  这下好了,四人一齐等到申时。

  鼓楼的钟声敲响九下,肖抑迫不及待冲进寺狱,连有牢房钥匙的陈如常都没他快,追在后面。张介则是与二人方向相反,步出堂外。冯安安原本打算追随肖冯二人,却瞧见顾江天由外至内,缓步进门,与张介擦身而过。

  冯安安止住脚步。

  肖抑早已走远,陈如常没大师兄那么快,听见动静,回头一望,也瞧见了顾江天。陈如常疑迟了下,冯安安同他道:“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陈如常是打心底不愿同顾江天打交道的,连忙应了声好,先去了。

  冯安安反向去迎顾江天,见其反剪着双手,脸上并无笑意,她不由得怔了怔,试探着问:“小师父?”哎呀,不小心加上了个“小”字,赶紧纠正,“师父!”

  顾江天冲她一笑,温文尔雅。

  冯安安瞬间缓和下来,也冲他笑:“师父,好些天没见你,你还好吧?”

  “还好。”顾江天笑得很和煦,“小徒弟也可还好?”

  “好得很呐!”冯安安放松了,便没了顾忌,在顾江天面前手舞足蹈,“我被封了郡主,师父知道吧!”

  顾江天笑意满满,微微低头:“在家听说了。”

  她胆子大了,什么都敢问:“你从家里逃出来啦?”

  “嗯。”

  “逃出来是对的!”冯安安对着顾江天竖大拇指,顾晁不是好人,儿子可千万别被老子带歪了!

  顾江天抬起头,嘴角的笑意尚未消散:“徒弟,你近日有没有追查幻师下落?”

  冯安安随即点头:“有、有、有!”把上次宫内遇到的情况一说,还表决心,握拳道,“我是铁了心要抓到那些幻师的,可他们人太多,徒弟我斗了一整夜,也没有拿下。”

  顾江天噙着笑,悠悠问道:“你真是铁的心吗?”

  “当然,这可是我身为幻捕的使命!”

  顾江天笑出声,道:“那为师便同你入宫一趟。”

  冯安安雀跃:“有师父在,这回肯定能将那些恶人全都拿下!”

  顾江天的话,说得顿挫回绕:“但愿——如此!”又道,“走吧!”

  冯安安诧异:“现在就走?”她还要迎接阮放呢!

  顾江天却道:“事不宜迟。”他往寺狱的方向眺了一眼,“速去速回,最迟夜晚,你能赶回来参加他们的洗尘宴。”顾江天朝冯安安笑道,“我知道,某人今天出狱,你想迎他。”

  “多谢师父!”

  恰巧此时大理寺少卿从门口路过,冯安安便拉住他,简单交代,若是陈如常三人出来了,就说她随顾江天去办事去了,晚上若有宴一定要通知她。

  少卿直道:“知道、知道。”离开去忙自己的事去。

  顾江天目送少卿离去,忽然道:“厉害啊,不过十来日,你竟同大理寺个个混熟。”

  冯安安假装腼腆一笑。其实这是她的本事,不然怎能活到如今。

  两人上了同一辆顾江天停在门外的马车,一钻进车里,冯安安立即觉出不对劲——车里太黑了。

  她迅速发现,车两侧的窗帘都是假的,压了封边,只淡淡透过一丁点秋末冬初的阳光。

  “怎么把帘子封死了?”冯安安问道。

  顾江天道:“上回与你同乘一车回京,遭到父亲批评。想来也对,关乎你我清誉。”

  冯安安挑眉,她是不在意,但站在顾江天的角度讲,似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顾江天又道:“再则,外头容易望见车里面……”话未说下去,目光望向自己左臂。

  冯安安明白了,上回顾大公子的断臂被不该看的人,通过车窗看到了……

  她虽然仍觉得怪怪的,但顾江天的两个理由都有道理,便没再做声。

  车厢内甚暗,终有些不自在。

  马车行了一段路,顾江天突然喊:“停车!”

  冯安安问:“到宫门口了?”这也太快了吧!

  “没到。”顾江天道,“我突然想起来,有样降服幻师的法器忘拿了。我回去拿,你在车中等我。”说完,不由分说跳下车去。

  “唉!”冯安安都来不及接话。她挑起厢门的帘子,见顾江天竟纵身跃起,踏屋檐赶路。

  冯安安还想,这人,不愿被瞧见残臂,真愿意折腾。

  她收回目光,左右四望,觉得奇怪,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从未来过,且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冯安安便问车夫:“这是往宫门口去吗?”

  “是,这是条近道,只有地道的京师人士才晓得的。”

  原来如此,冯安安没再怀疑,重坐回车里。

  约莫一炷香功夫,冯安安坐不住了,挑帘再看,车夫正偷闲打盹,街上有了两三行人。

  她重坐回去。

  又坐了一炷香时长,冯安安在车厢内听见动静,再次掀帘,竟发现车夫不见了。

  无人持缰,马随时都会自己奔跑,她赶紧跳下车去。

  在跳下车的那一刻,冯安安蹙眉:眼前的景象,何时换了?

  就在方才,有人给她布下了障眼幻境。

  这街道左面原是民宅和店铺,右面亦然。但现在全变成佛寺。左右加起来,两间正殿,四间配殿。

  哼,何人布个佛堂?

  冯安安往宫中那一批幻师上怀疑。

  大“幻捕”顾江天回去了,不在现场。但她这个“小徒弟”不能因此坐以待毙。

  冯安安心想着,用她在宫中用的同样方法,超脱幻境,睥睨俯瞰,一面见实景,一面见幻境。

  她很快扫见这幻境的破绽,在左侧正殿,便全无畏惧,踏进殿去。

  呵呵,佛堂佛祖,她遇祖杀祖,遇佛杀佛!

  冯安安背着双手,笑看大殿四角,四大金刚。

  雕虫小技!

  冯安安捻诀起手,踢持国天王的琵琶,奏出铿锵之声;又抽广目天王的双鞭,将天王自个的脸劈个稀巴烂;拔增长天王的剑,去砍多闻天王的伞,一番闹下来,四天王纷纷碎落。

  冯安安冷笑一声,一抬手,在殿内塑出十八罗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不仅仅是栩栩如生,是就是活的,若用手触碰罗汉,罗汉们会动,会念经,会拈眉拈花。

  冯安安是有意为之,叫幻术小工匠们瞧瞧,谁才是你鲁班爷爷!

  这时,殿内顶上的青灯却突然燃起,八面传来木鱼声。

  冯安安歪头:这是继续拧,同鲁班爷爷斗上法了?

  她嘴角勾起一笑,正中案后,供的不是释迦摩尼,而是一尊金佛,与人等身。她定睛看了三眼,便看出金佛就是幻师化身。

  只不过那幻师本身也金箔涂着身面,不破幻师,瞧不清真容。

  冯安安直接朝金佛飞去,一把掐住佛的脖颈,用单手颠倒佛像,点佛双足穴道,又摸他头顶结疤。

  口中唸诀不断。

  佛像的金身很快破了,片片飞散,四周复归平静,竟是在一处民宅中。

  施幻的幻师跌落在地上。

  瞧身形是个女人。

  果然又同宫女有关!冯安安这么想着,近前提起幻师衣领,抹去她脸上金粉……冯安安的眉头完全锁起来:“又是你?!”

  是曾两擒三放的挂名小师妹。

  冯安安对这位小师妹已然不耐烦了,但能冷静的思忖:以小师妹的能力,不足以布下佛殿幻境。

  又是嬷嬷在帮她打构架?

  小师妹都出卖了宫内那帮幻师,她们却仍接纳小师妹,再次派她出来施幻……怎么想,今日都是一诱饵陷阱。

  幻境既已破,冯安安疾步离开,打算远离这片街道,远离危险。

  跪在地上的小师妹却一把扑过来,欲抱冯安安的小腿:“师姐别走!大师姐救我!”

  冯安安急忙避开,无利刃在身,她只得幻化一柄长而薄软的袖中剑,迷惑小师妹,将剑锋挑在小师妹下巴下。

  情况紧急,冯安安没自己构想,袖中剑的造型完全照抄顾江天那把。

  冯安安冷眼挑眉,冲小师妹道:“前几回,你哭着求我放你,怎地这回却又求我别走?”陷阱未免也太拙劣。

  师妹哭道:“大师姐,你别走,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一声声喊着大师姐。

  冯安安道:“你应付不过来是你的事。我虽是你师姐,但与你并无情义,你喊再多声,我也不会动容。”

  师妹继续哭:“不是的,这次、这次不是她们,是师父……”

  冯安安:“虿翁?”

  小师妹含泪点点头。

  冯安安扬起下巴:“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宣告,“虿翁已被我捅穿在无名山上!”不可复生!

  小师妹哽咽道:“我是真见着了师父,他老人家追着问你在哪里,说大师姐你是他以引为傲的徒弟,要栽培你,做天下第一幻师……”

  冯安安冷笑一声:“我是要做天下第一幻师,但不需要虿翁管我。凭我自己,就能修成天下第一!”

  宅内忽然响起鼓掌声,“啪——啪——”,有人一下一下,缓而绵长地拍着巴掌。

  似幻似真。

  冯安安心惊:若说有人偷听,她没感觉到气息;若说鼓掌声是幻术,却又那么真。

  那人走近,脚步轻至无声。

  青袍长袖,似松傲立。束发一只白飘带,仿若青松染雪,随风与松俱往后倾。

  冯安安脸色倏地煞白,鼓掌之人,竟是顾江天。

  她紧张地确认了一下,不是幻术,是真的顾江天。

  而且偷听到一切的顾江天,脸上竟是喜色,是笑意,他冲她又拍一个巴掌,淡淡赞道:“志向远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们来玩一个“你评论,我就更”的游戏。

  这章留言破10条,今天我痴日天就双更!!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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