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冯安安将信反复读了三遍。

  不知不觉,把信笺紧贴胸口。

  忽然觉着,昨日吃过的元宵,都不算甜了。

  冯安安冲十五笑道:“十五,我带你去京师吧!”

  十五反问:“干嘛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扬之中的那个毒,是从你这丢的么?”

  十五思考片刻:“你要带我去报仇?”

  冯安安不把话说死:“先去看看情况吧!”

  十五又问:“那大师兄回来怎么办?”

  冯安安笑着,坚定道:“他要回来,也是凯旋京师。”班师回朝,肯定要去宫里接受嘉奖!冯安安想着想着,竟美滋滋幻想起肖抑紫袍金盔,殿上受封的画面。

  那时候,好事双全。

  十五便道:“去!”狠狠点了下头。

  两姑娘就这么收拾收拾,去了瑶城。

  收拾行礼,不忘捎上信鸽,打算抵达京师,再给肖抑寄信,告知近况。

  入城之前,冯安安提醒十五:“里面很危险,一入城门深似海,你没后悔吧?”

  十五摇头,这有什么后悔的。想到一事,问道:“里面会比无名山危险?”

  冯安安想了想:“差不多吧。”

  十五又想到一事,又问:“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还是‘一如城门深似海’?”

  冯安安咬咬嘴唇:“侯门。”她给十五解释,“这里,我其实是随便改改说的……”

  “为甚么改?”十五追问。

  冯安安:……

  接下来,就这个问题,冯安安同十五探讨了半个时辰。

  心力交瘁。

  冯安安最初定的,是到京师后,带着十五投奔陈如常。可十五却不愿去,道:“虽说是师兄,在山上时从未同他讲过一句话,去了不好。”

  于是改成两人去住客栈。

  这会给十五解释,走着走着,客栈走过了,重新折返回来找路。

  偏这条路又挤,肩擦肩,十五和冯安安都被路人踩了一脚,而后冲散。十五倒是无所谓,冯安安默默给踩回去了。

  刚踩完,因为人太拥挤,将旁边一个货架挤倒,眼看就要砸下来,她正好阴影下面。

  冯安安当然要躲啊,拼命往前头人缝里钻,就在这时,有人伸手拉了一把,将她带入怀中,避免被砸到。

  那人搂着冯安安,她抬头一瞧,是王照。

  因为货架砸下,路人皆慌,愈发乱了,王照护着她往街边靠,期间挨了十来下撞。

  他一边护她,嘴上仍不饶她:“我以为郡主大人不回京师了呢!”

  冯安安道:“你跟踪我!”

  此时两人已退到路边,王照毫无征兆地松开冯安安,她差点跌到地上。

  王照耸耸肩:“顺路而已。”谁要跟踪她!

  但见着她没站稳,王照却又伸手扶了把。冯安安没牵上他的手,自己站起来,拍拍灰。

  王照问她:“你来京师做甚么?”眼角余光无意扫到自己腰间,空无一物,才发现玉佩不见了。

  不知是挤掉了,还是方才趁乱被人摸去了。

  冯安安道:“凭什么要告诉你?”

  王照一笑:“若是山珍海味报答你呢?”说着身子前倾,凑近冯安安耳边,低声道,“另外我也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脸与脸近在咫尺,冯安安便不客气地给他翻了个白眼。

  说实在的,她在山上吃得寡淡,近二个月,早憋坏了,此刻听王照邀山珍海味,老饕楼屹立不倒,晓得他不是漫天许诺,一定会兑现,便道:“可以啊。”

  王照勾勾嘴角:“那我们老饕楼走起?”

  这时,十五也终于从混乱的人群中钻出来,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冯安安:“你要去哪?”

  把十五捺下了,还没去找,冯安安内疚低头。

  “这位是?”王照拖长音调,装作不知道——仿佛他没有一路跟踪两位姑娘似的。

  冯安安左迈一步,护在十五身前:“她是我妹妹。”介绍完,扭头朝十五柔声道,“带你去京师最好吃的酒楼,潇洒一番!”

  王照默默听着,当听到“最好”二字时,情不自禁挤了眉。

  小小得意。

  十五思忖片刻,点了下头。

  这算是答应了。

  王照见状,转身,自个先在前头走起。

  冯安安就要跟上,十五却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住。

  冯安安蹙眉,侧首,十五瞧着她道:“你可不能对不起大师兄。”

  “你瞎说甚么呢!”

  王照在前走着,人潮熙熙囔囔,身后两位的对话尽数入耳。他轻轻一笑,眨了眨眼睛,习惯性伸手去摸腰间玉佩,却想起来,已经掉了。

  王照止步,转身。

  冯安安一愣。

  人来人往,他嚅了嚅唇,道:“今早我得的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

  冯安安嘟嘟嘴:“甚么消息?”

  “你可能还不知道,阮帅的军队,已经全面溃败了。”

  竟直接在路边上,告知他知道的,最新的坏消息。

  冯安安的心瞬间揪起来,脸上显露急色:“那肖抑呢?有他的消息没?”

  王照却慢悠悠,继续往前走。冯安安急忙追上去,与他并肩,甚至撇下十五。

  她再追问,他却不紧不慢从头说起:“我父亲办了寿宴,加上过新年,家里的积蓄,全都空了。银子、米面……这些都空了。”

  十二月皇帝寿宴,紧跟着新年大庆,国力消耗一空,这些都是冯安安不在京师时发生的事,她不晓得。

  冯安安:“嗯?”所以?

  王照却问她:“你还关心我送你那条恶犬么?”

  冯安安闻言,思考了下,顺势笑问道:“对了,恶犬近来怎样?它在大理寺养得可肥?”她其实挺喜欢那小狗的,在山上想过它一两次。只是喜欢也有轻重缓急。

  王照哼哼两声,回应道:“肥倒是没肥,但是大了好多。”

  “小狗都长得快。”冯安安附和道,继而用讨好的语气提醒道,“之前说那事,您继续说?”

  王照白冯安安一眼,她不敢翻样,老实听着。王照续道:“我家也养了条狗,但不是小狗,是猎犬,专门养着防小偷的。前些日子,家里进了小偷,父亲放猎犬出去抓,可是猎犬却是只异常聪明的猎犬,他不贸然进攻,而是久厚久守,打算伏击。可是父亲不允许啊,因为家里空了,猎犬日日要喂,哪里有粮给。父亲便希望猎犬主动出击,咬着小偷,吃了人肉,就不用喂狗粮了。”

  冯安安听完,联系肖抑最末一封信中所提,“我等依元帅命令,业阳至下,一线牢防固守,意在挫败敌军速胜之谋”,给王照传音入密:陛下非要让阮帅主动出击么?

  王照止步,愣着看了她数秒,回密道:你会传音入密?

  冯安安垂眼,这是废话,她不想回答他。

  王照再密:之前你肯定背着我,同旁人传音,说我过我的坏话。

  冯安安回密:你才知道啊!

  王照笑出声,反倒很开心,密道:父皇三番五次勒令,阮放无奈出击。前日早上一线推进,至昨日夜里,便已全线溃败。其中包括阮放爷孙,邓主簿夫妻、肖抑,五将全都死生不明。另外,王沐投降云敖,青淮沦陷。

  *

  阮放骑在马上,马走得艰难——因为定北快二月了,仍是满天飞雪,丝毫不见转暖的迹象。

  老帅低头,见雪伸得已经没过了战马的小腿。他再回首,后头黑压压整齐划一的弓弩手、骑兵、步兵,过半都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士兵。

  这些士兵,他们比阮放的外孙辛阳大不了多少,却弃乡弃家,离母离子,跟随他在这里拼命,准备着,迎接接下来的鏖战。

  英雄血,总是流不尽的。

  一月之前,阮放在重重阻扰下抵达凉郡——乌云有招,派小波人马伏击他,阮放亦有招,假装遭了伏击,前进不得,却只有障眼,大队人马暗渡业阳,与吴愈、易夫人等人汇合。

  乌云措手不及,被逼得后退五十里,不仅失却再次围困业阳的机会,连例如凉玉这类的地盘,也失去了。

  云敖人推至呼赤,阮放重布定北营,连失踪的邓稚吾也被找回来,接受救治。

  势头正旺,阮放却选择持重用兵,从定北至青淮,一线布兵,均匀四分,最左端,也是最危险没有河流优势的定北,由阮放带着外孙,亲自把守。

  最右端青淮,由王沐继续把守。

  中间两部分,从左至右,由邓氏夫妻、肖抑分别把守——老帅对肖抑给予了重望。

  乌云自是气恼,不断换着地骚扰,今日来攻阮放,明日又攻到郑稚吾那边去了。

  但无论他攻哪里,四部均固垒坚守,绝不出战。警备守着防线,森严壁垒,仿若布了一道金钟罩。

  阮放早看云敖人的想法,想要速胜。

  但南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云敖人在业阳吃了个小亏,之后,会在他阮放手上吃个大亏。他是熬得住的,阮家军全线坚守三至五年,叫云敖人求战不得,又无计可施。

  到最后耐性尽失,自然会来讲和。

  阮放的主意是很完美了,可却忽略了远在瑶城深宫里的皇帝。

  皇帝又给他下了七、八道赦令,语气恼怒,责备他不能速胜,怀疑他是怯战,又怀疑他拥兵另有他谋。

  字里行间,满满都是猜忌。

  到最后,张介带着皇帝的命令,来到定北,阮放下了通牒——命令阮放即刻出战,不然,将罢职由张介出任总帅。

  张介念完圣旨,笑着朝阮放道:“老帅,就算是防守,也该有反攻的那天呐!”

  事到此时,阮放要么出击,要么交给张介还是出击。无从可选,阮放最终下了命令,率领定北众将士,北进袭敌。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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