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肖潭被抓走了。

  肖溪失去全身力气,软在地上放声大哭。他哭的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像是个失去全世界的孩子。他用力捶打着地面,手被地面上粗糙的石子和杂草划破,他不觉痛楚,发狠了自虐。是他的懦弱无能,害得哥哥被抓走了。

  就在方才,御兽宗的人发现了他们。

  对上那个魔鬼含笑的眼睛,肖溪吓得不敢动弹。记忆中,这个看似翩翩公子的人就是这般温和的笑着,残忍的掰开了他的蚌壳,用小刀恶趣味切割蚌壳里头柔软的蚌肉,或是用灼热的铁块烫他。将他无法吞噬的炽火珠、寒冰珠同时塞进他的蚌肉内,说是要看他产水火珍珠。然后泡上一杯灵茶水,笑着旁观他被冰火两重天的极端力量冲击的痛苦打滚。

  他最喜欢的磋磨的,还是哥哥。

  他喜欢把哥哥关在华贵的水晶制成的狭窄水笼子里,他喜欢哥哥的眼泪滴落化成的珍珠,喜欢拔下哥哥尾巴上美丽的鳞片,喜欢让哥哥一遍一遍的歌唱他喜欢的乐曲,直到嗓子卡血也不准停止。

  他只是一只和哥哥一起在海底被抓住的蚌精,如今那魔鬼没有抓走他,是对他失去了兴趣,他因此逃过一劫,肖溪却丝毫没有因此开心。那个魔鬼看向哥哥的眼神里,浓郁的兴趣依旧。因为,哥哥他,是世上仅存的,鲛人族最后的纯种血脉。

  在那个魔鬼眼中,是稀有的珍奇玩具,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哥哥的。

  身为鲛人一族,歌唱惑人是他们的种族天赋。所以肖潭所唱的安魂曲会有着蛊惑人心的吸引力。所以他对曲子有着天然的高超理解能力,能够改编安魂曲的调子达到控制契约兽的目的。

  肖潭和肖溪两兄弟被禁锢在御兽宗,供那魔鬼玩赏。可能是他年纪小,又或是他们运气不好在同一处海域被捕,鲛人很照顾小蚌精。会在他痛苦哭泣时温柔的安慰他,会偷偷留下食物给犯错挨饿的他吃。小蚌精也会学着鲛人的方式,在他承受不住时候给与他温暖。他们同病相怜,受伤时互相舔舐伤口,他们不是同种族,却胜似亲兄弟。

  御兽宗内弟子御兽,宗派内契约兽众多,肖潭在发现自己能够通过歌声控制契约兽后,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暗中积蓄力量,终于趁着那魔鬼外出不在宗内的一日。歌声响起,御兽宗内的契约兽被歌声蛊惑发生暴动,攻击主人。兄弟二人趁着混乱,带着满身伤痕逃出了御兽宗。

  他们化名肖潭、肖溪。低调加入了当时最不打眼的入殓师队伍。一切风平浪静,兄弟二人也从开始的战战兢兢,到放松下来找回失去的自由。他们掩藏了自身的能力,混入凡人中间,笨手笨脚的学着不靠法术,和人类一样用双手过日子。生活虽清苦,但那段日子,是肖溪最难忘的。

  直到,他们遇见了,那个名叫沈深的少年。肖溪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喜欢他的正直不屈从,亲昵的称呼他作“高手哥哥”,哥哥也很喜欢他。

  一天天的更喜欢他。

  然后,哥哥变了,他开始在意,在意他能否帮上沈深,能否和他并肩而行,能否被他记住在心底。

  在意到,在沈深身边有了另一个在意的人时,义无反顾的创立的殓宗。要用同为入殓师的身份证明自己。

  之后的一切,便脱离了最初的轨道,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沈深……沈深……

  肖溪擦干眼泪,脆弱的眼神被坚定明亮取代。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折返回青空的方向,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他需要人帮助,他不知晓沈深去了哪里,当时人离开他没有去送行,也不屑于打听。

  他得承认,沈深是个惊艳才绝的入殓师,他的那些手段闻所未闻,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能够救出哥哥。先回到青空看看,看看能不能从红三娘那里打探出沈深下落。

  被肖溪惦念的沈深一行人,此时已经朝着驼峰村的位置进发,按照出来后白三打探到的消息,沿着收购到的驼峰村残卷地图线路探寻了三日。一个破落的小村庄,出现在了一行人眼前。

  说破落,一点都不夸张,甚至可以说是轻了。还没进入村口,就能感受到这个村子的穷困,村子四周的耕地无人开垦,长满荒芜的杂草。村口一棵干枯而死的巨大老槐树,遒结的枝丫,干燥的树皮。一排乌鸦停在枯树的树梢,叫声刺耳不祥。树下是一口水井,井里的水早已干涸,望下去黝黑不见底。

  一石碑立在正对村口的位置,石碑底座雕花,雕刻的字迹字体大气磅礴,出自大家之手,字体上刷上的红漆掉了些显得斑驳,但还是依稀能从中看出当年的打眼。石碑上积灰甚重,拂去,碑文“驼峰村”三个大字清晰显露出来。他们来对地方了。

  几人进了村子,村子里的结构有些怪异,上了年头的青砖大瓦房和近年新修的茅草屋子混杂。街道上行人很少,各家关门闭户,胆子大点的留了门,从门缝间窥视着外来人。就连天生笑脸,亲和力十足的白四,想要询问下过路的村里人,都被远远避开。

  白穹见几人都看着他,忙道:“别看我,这……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他就是个半吊子,收集些字画纯属个人爱好,要谈论起个中深入研究,那是万万谈不上的。沈深背着的入殓箱被轻轻敲响,他把背上的箱子门打开,缩小的言礼出来了。

  “驼峰村到了?”小言礼严肃着小脸,“驼峰村,商业发达,商贾如云,车马行人如流水,热闹非凡,今怎会变得如此寂静?”

  言礼在乌木棺房解除了活尸危机后,便主动要求进入入殓箱子休息。最后一间房发生的事儿他并不清楚,谏官言礼出生书香门第,饱读诗书,家学渊源深厚。他在,早就会发现了纸张的异常,便轮不到白穹这半吊子出来研究了。

  驼峰纸在三百年前的大烨朝,知名度广,世家大族、书生文人,皆以用驼峰纸为荣。言礼不但用过,他还曾亲自前往驼峰村采买。他来过三百年前的驼峰村。

  此情此景,和言礼口中的繁华景象完全不搭边儿。

  村内上了年头的大宅子年久失修,瓦片落在地面上摔碎,雨天漏雨,无人修葺破败不堪。老宅子庄严大气,可见当年风范。沈深低声像站在他肩膀上的小人解释了一百多年前驼峰村的毁灭性的打击。言礼和白毅都是死于三百多年前的同时代,早于驼峰村的意外一百多年,他们在的年代,驼峰村还处于鼎盛时期。

  言礼听闻后沉默了会,说了句“那真是可惜了。”

  他是文人,心中可惜心疼驼峰村流失的造纸工艺。言礼抬头张望,周遭的一切都不是他熟悉车水马龙。荒芜的让人想象不出来百年前的盛景。

  在言礼的指点下,几人来到了村内当年客流最大,号称远近无人可及的蓬莱客栈。蓬莱客栈精修了三层楼,一楼门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红漆柱子,精致的雕花门栏。门口两侧一排青瓷器大花盆左右排开,种的是招财树。招财树无人侍候早已枯萎,花盆里的泥土干涸开裂。青花瓷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进入大厅,厅堂里头空空荡荡,不见吃饭住店的客人。店小二懒洋洋的靠着柱子,见来了客人也不招呼,自顾自打着哈欠,明明没做事,却是一副累极的惫懒样。不过好在,这客栈到底还在营业,几人才不至于千里迢迢找到了地方,却风尘仆仆露宿街头。

  定了几间房,收拾了修整了一番。几人坐在一张桌上,点了些菜。等待上菜的期间,那小二对他们这店里唯一的客人也是视而不见,茶水不提供不说,喊到还爱理不理。店里也没个管事的人,偌大的客栈,就一个小二的影子。着实凄凉了些。

  白四天生一张笑脸,看上去好相与。得到长老的示意,白四脸上挂上憨厚老实的笑容,手里握了一大块银锭子,笑得热情:“嘿,小二哥。”

  那小二看到银子眼皮子抬了抬。懒洋洋靠门的身体直了些。

  白四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轻放在桌上也沉声响。

  “这位贵客,有什么需要的吗。”小二的脸笑开了,眼睛盯着桌上的银锭子。白四了然的把那银锭子塞给了小二。小二笑眯眯收了银子,也不急着走了。不容易啊,总算是遇上肥羊了。他在这蓬莱客栈干了十多年了,心里清楚,这看似大气恢弘的客栈,就是个空架子,一年到头,往来住店的客人寥寥无几。来的客人,不是村民就是小商人,寒酸的很,不说打赏,住店的价儿,都还有砍上一砍的。

  是以,在看到风尘仆仆的沈深几人时,小二不甚热情,实在是,甚少有油水可捞的机会,没必要。

  “我们几人初到贵宝地,风土人情都不熟悉。”白四眼珠子一转。“这一路走来,路上村民关门闭户,行人对我等避入蛇蝎,这是为何。”

  “这……”小二脸上的喜色收敛了点,有些犹豫,没立即回话。白四再次从钱袋子里摸出一块银锭子。小二收下银子,打量了周围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压低了声音。

  “客官们,有所不知。我们驼峰村经一百年前一役,整个村子封闭了五十年之久。一百年前的战役,便是有人混进客商队伍,在交易前夕对我们发起突然袭击。因着那商队是熟客,我们不设防,死伤惨重。这事儿,直接打击了我们驼峰村,也让村子里的人,对外人警戒心重。我们也是最近十年,村子生活实在是困难了些,需要出去换取所需物资,才又在固定时间对外开放,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原来如此。”白四点点头。

  “不止如此,单单是一场战役,我驼峰村不至于此。”小二叹息。“本来村里人想着,封闭村子修养生息几年,再加强警戒,就算有人嫉妒我们,仿造我们生产的画纸,也只是跳梁小丑。我们驼峰村的画纸,工序繁杂,用材丰富,要求的生产时间的和纸熟手缺一不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简简单单模仿的。”

  小二说起这话儿的时候极其自信。当年的驼峰村,有这个实力本钱。

  “可是,在那场战役后,怪事发生了……”

  “村子里出现了一种怪病,寻遍了大夫不得其解,村子里,接连着开始死人。”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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