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区在扬坐切诺基副驾驶，座椅调后边直接半躺着，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前面路况。
这个点儿不是b市高峰期，恰好还没限这车的号。黎庚辰还开了导航，区在扬嗤鼻，问他去哪，他也不说。
只是，瞧着这越来越黑的天，越来越少的车，区在扬心里有点没底，他方向感不好，不知道他们这到底往哪走去了？
直觉指示他这是要往城中村走的方向。
“吉祥物，真想卖了我？”区在扬抓了抓头发，两月没来得及收拾，额头的碎发都垂到眉毛了。心理烦躁，他摸出上次没丢的烟盒，就剩最后一根了。
黎庚辰单手握着方向盘，闻声瞧过来一眼，加速又换了一挡：“快到了。”
“想抽。”区在扬右手夹着烟，扭头委屈巴巴的把手伸他那边。
“在扬，你才刚成年。”
“呵，成年没半年的给我闭嘴。”
也不知道是谁表面是高冷的学神大人，背地里居然拿到了驾照。
区在扬腹诽到一半，瞧了眼仪表盘都指在了90码，继续腹诽，还开得挺快。
区在扬把最后那根烟塞兜儿里，从后座书包里倒出两颗糖一人一个，“我还嫩，才不学老男人抽烟。”
吃糖好，吃糖显得他还嫩。
……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前方有个大牌子一闪而过，区在扬没仔细瞧已经看不清了，他真的越发搞不懂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了，学神的脑子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到了。”黎庚辰拉起手刹，解了安全带。
区在扬望着前面空荡荡的场地更懵逼了：“？？？”
他一路都在试图搞懂这是哪儿？他为什么要来这儿？他来这儿干什么？
但就是百思不解。
跟黎庚辰走了十分钟，七扭八拐的最后拐到了间小房子，里面的负责人跟黎庚辰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他们再往前走。
周围全是草坪，草坪中间的细长水泥地上由小灯围成了条窄窄的小路。
小路挺长，九曲十八弯似的望不到尽头，星星点点的路灯在无尽的黑暗中成为唯一的光，像地上银河般倒在区在扬眼底。
小路旁都是拳头粗的小木桩，小木桩上绑着花朵，上面放了盏星星灯，花朵里偶尔还夹着些小卡片。
区在扬：“？？？”
怎么瞧着跟要告白似的？
“不走？”黎庚辰见他愣在原地，语气有点僵硬。他侧在一旁，区在扬看不见的他左边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
“啊？”
黎庚辰从裤兜儿里掏出一个眼罩，他瞧了瞧眼罩，沉默的思考了两秒，直奔区在扬而来。
“喂，你要干……”什么？
区在扬没说完，眼前一黑，这下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区在扬伸手就想抓掉眼罩，黎庚辰两只手一手抓着他一个手腕往前带：“跟我来。”
前方还站着一个男人，见他们走过来低声问：“来了？都办好了，往前走就是了。”
“嗯。”黎庚辰点头，男人说完后就走了。
“？？？”
“不是，哥，辰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我才刚参加完冬令营，我还不知道我能加多少分呢……”刚刚那个男人的话区在扬越听越害怕。
“别说话，在扬，你不要说话。”黎庚辰僵硬地说，他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儿，心里慌得要命，偏偏区在扬还不配合。
听见黎庚辰冷冰冰的话，区在扬双腿一软，他不会来真的吧？
区在扬先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他的反常就是从二面结束后来的，把他带咖啡馆就开始打电话，还越打越烦躁。
又跟林一檩借了车，还把他带到荒郊野外一个人也没有的破地方！
什么告白场景，分明就是用来迷惑他的。
区在扬被强硬的拽走，本来方向感就差，眼罩一带更是分不清前后左右。
夜黑风高，荒郊野外，鸟不拉屎，听起来就是完美的碎尸杀人条件。
他原本以为自己拿的是拯救学渣的小甜文剧本，现在想想，明明就是特么的犯罪悬疑片！
区在扬哆嗦着咬紧牙关，一声都不敢吭，大量的电影显示，叫唤得越欢，死得越快。
然后一只胳膊突然靠在他腰间，区在扬整个人猛的一僵，鼻息里全是黎庚辰那股子檀香味儿。
他来了，他来了。
要灭口了。
其实死在他喜欢的人手里貌似也挺好的。
区在扬试图安慰自己，还没想到什么办法，身子突然腾空。视线晃动，腰间跟腿弯处被条胳膊架着……
然后双脚落地了。
区在扬：“？？？”
一系列的变动让区在扬已经无暇顾及他已经失去桎梏的双手，只能靠听觉感受那忽远忽近的檀香味儿。
“在扬……”
“黎庚辰，我告诉你，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拐卖人口是犯法的……你快告诉我你是在逗我……”区在扬语无伦次的说着，突然眼罩被摘，温柔的暖光钻他眼里，刺的眼眶瞬间湿润。
“这……”瞧着眼前的场景，区在扬突然不会说话了。
视线的场景不断在移动，逼仄的空间都是温柔的暖光，他整个身子都在往上飘，周围还有四根超粗的绳子，凉意卷着晚风不断从四面八方钻来。
他在热气球里。
他在被热气球一点点带离地面，刚刚走过来的那条灯光小路一点一点在他眼底成了条亮线，底下的风景逐渐被缩小，视线所及到更多更远的地方。
眼底灯海璀璨，城市的喧闹被隔离，只有彼此的呼吸应着变温柔的晚风成了心跳的背景音，如雷如鼓。
黎庚辰眼神如芒，区在扬瞧了眼被烫到了，躲闪着不敢再看。
区在扬双手捏着栏杆，不知他们飘到哪了，底下有块地面居然在变化。
“辰哥，你看……”区在扬笑着揪起黎庚辰的胳膊给他指。
指尖所及之处再次变换，这次变换成了：QZY，HAPPY BIRTHAY !
无数个会发光的小点点拼成字母，区在扬当场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眼眶的湿意越发的撑不住。
会发光的字母保持了一会，然后替换成了一幅巨型的画，画上是区在扬之前送他的小羯跟那个披风少年。
这次少年身旁除了小羯，还有一个带着魔法师尖头小帽子的少年，拉着披风少年的手在奔跑。
“在扬，生日快乐。”
“虽然迟了些，但还是想祝你生日快乐，欢迎来到成人的世界。”黎庚辰站在他旁边柔声道，说完顺便帮他把围巾往上裹了裹。
“吧嗒。”区在扬眼角的泪砸黎庚辰手背处。
“在扬……别哭。”黎庚辰瞧见他的泪就慌了，小心翼翼伸出手想帮他擦掉。
他真的见不得区在扬哭。
区在扬眨了下眼，睫毛沾了细碎的泪珠。低下头想把眼泪憋回去，脑袋上突然有温热传来，大掌轻轻揉了揉他头发，同时也把他一直绷紧的神经揉了揉。
心底的那根弦断了。
“在扬，不要哭。”
“别哭好不好。以后都有我在，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黎庚辰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没说对，怎么他还越哭越凶了？
这个从来不会哄人，作文满分的学神一时不会哄人，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颗心都快被他哭成八瓣了，恨不得想回去把欺负他的再揍一遍。
憋回去的泪被大掌一揉、被温柔哄小孩儿似的声音哄着，瞬间开闸泄洪，再也憋不住。
第一次有人这么花心思的给他过生日，第一次有人把他做过的事给予了最好的回应。
第一次发现喜欢一个人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区在扬扑进黎庚辰怀里，把脸埋在他的围巾里，双手紧紧抱着他，放声大哭。
他这么好。
他这么喜欢他。
我想跟你在一起。
区在扬心底这句话，说不出口。
叶奶奶走时，他一个人躲在楼道里无声哭了一夜，除此之外他从来都是忍着的。
像个小孩子跌倒了摔跤了，没人关心他痛不痛、没有人问他会不会累时他得忍着，委屈无奈没法说，只能忍着。
可一旦有人揉着他的脑袋哄着宠着，强撑着的坚强、咬牙铸就的铜墙铁壁瞬间崩塌，忽略的委屈全都冒出来，他终于等到那个可以让他痛痛快快哭一回的人。
热气球还在夜空中，变换着的图案渐渐散去，汇聚成图案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扑腾着它们的翅膀，绕着夜空那颗热气球卖萌转圈。
像是在安慰气球里那个嚎啕大哭的孩子，萤火虫绕在相拥的两个人周围，用翅膀拍打的节奏汇着一首暖人的歌。
“在扬。”黎庚辰抱着人，轻叹一声。
他想哭就哭吧，也不知道憋了多久。
但这是最后一次，他不会再让区在扬哭了。
黎庚辰右手轻轻揉着他脑袋，视线瞧着夜空的星星点点，回想起他们俩的第一次初见。
那天的夜晚，星空好像也是这般璀璨。
区在扬明亮的黑眸，就那么一瞬间闯入他眼底，敲开他心门。
从此心尖上就刻了一个名字，一个人。
区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