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92

  后者面红耳赤,不敢还嘴。

  在朋友面前公然恋爱的下场就是这样,连耿京川都不得不接受他们的调侃。在台上他风格照旧,台下,他就变成了一个温和的人。他甚至学会了说“我不行”,并把事情分给冷炽,卫卫和巴音。三个人也没有让他失望,在各自的领域里,确实发挥出超越从前的水平。

  不过在变化伊始,乐队的收入和影响力没什么变化 。

  他们的第一张专辑销量很小,除去金属乐本身的小众,耿京川不肯推销自己也是原因。用盛和平的话来说,他这人着实“不上道”。盛和平给他找过几次上电视的机会,都被谢绝,后来就不再帮他搭桥了。

  冷炽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耿京川态度这样冷淡,盛和平还坚持提携他。许多年后,当盛和平这个名字从乐坛消失,他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这个人年轻时还有些才华,混成“摇滚教父”之后,就再也写不出动人的歌。那些证明他宝刀未老的新作,大多是来自耿京川这样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失去青春,理想和热血的中年人,只能以这种方式壮阳。

  做为交换,他给这些年轻人机会和人脉。

  有些人如愿成为“明星”,有些人没出名却手握资源,成为和他一样的掮客。不过无一例外地,他们都放弃了最初的自我,戴上了讨人喜欢的面具。

  耿京川不轻蔑他们的选择,因为他见过那些面具背后的脸,盛和平别墅里的节目也排遣不了他们的迷惘和空虚。这是代价。

  而耿京川的代价是寂寞。

  “你得搞点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不只一个人这样建议他,尤其是盛和平,几乎要手把手教他写那些“冲动”、“向往”、“远方”、“心灵”。

  对此,冷炽的评论是,“他说的那些人民,吃饱了喝足了在床上里宣泄多余精力的人民,还是别墅里往死里嗑药排解空虚的人民?他们出发的地方已经变成远方,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每到这时,耿京川就不用说话。冷炽也不再说话,笑着回应他张开的怀抱,这是他们无言的默契。

  耿京川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仅仅是看他说话,就想和他亲密无隙地交融。他不承认这是欲望的诱惑,可灵魂的共鸣为什么会激起肉体的涟漪?

  他想不明白,冷炽也说不清楚。

  在最放纵的时候,耿京川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用整个晚上没完没了地做爱,冷炽总是能激起他无穷的冲动。

  “哥,哥……晚上还有演出,你给我留点体力——”

  冷炽更加困惑,之前他以为耿京川紧绷得要命,非得自己得想方设法地撩拨,现在他不得不保持正经。他万没想到自己竟在床上学会劈叉,耿京川玩起花样他只有高叫求饶的份。

  “今天晚上是不插电,你可以坐着弹。”

  “我能坐得下去吗?”

  冷炽的腿已经不听使唤,几次趴倒又被捞起来继续。床单上印出人形的水痕,他晕得眼冒金星。耿京川高潮的时候一直在吻他,从颈后到肩头。当他终于喘着气躺下时,两个人的四肢又缠到一起,仿佛要开始下一轮。

  “我倒不怕春闺暴毙,”冷炽被亲得直笑,一边享受一边挣扎,“再干下去,你就没有吉他手了。”

  “那我就解散乐队,退休。”

  “我替巴音和卫卫打死你。”冷炽虚张声势地怼了几拳,和他一起大笑。

  耿京川依然紧抱着他:“你得给我弹一辈子琴。”

  “哥,你开始说废话了。”

  “不习惯?”

  “没有,”冷炽也搂住他,“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是真话就没什么不好意思,虚伪才应该惭愧。”

  “哎,你啊……你这样,能混出头才怪。”冷炽学着盛和平的表情,“不上道啊,耿京川。”

  耿京川笑着,任他戳自己的脑门:“现在后悔也晚了,你只能跟着我走到黑。”

  “只要你一直走,我就一直跟着你。”

  三十年足以验证许多看似坚固的东西,也足以让世界天翻地覆。

  冷炽的诺言守了三十年。

  当年有人说,这种唱给失意者和尘埃般的凡人的东西永远不会讨人喜欢。三十年过去,说这话的人已经被尘埃覆盖,名字也消失在时代中,日蚀却站上一个又一个舞台。

  巨幕上映着他们的脸,每个人都不再年轻,风霜磨损的只是皮囊,熄不灭他们眼中的火。

  观众席上有许多简朴的衣服,青涩的脸。几乎每个人都能买得起日蚀乐队的票,这支乐队始终清贫,但是没人后悔。乐队为之创作的人们就坐在这里,以最近的距离聆听属于他们的音乐。

  成为摇滚巨星已经不是日蚀的追求,新的追求却比从前更加摇滚。

  射灯之下,耿京川像三十年前一样发着光。冷炽忽然想到演出前夜,他们一起看平克·弗洛伊德的五十年纪录片。屏幕的光映亮了耿京川的脸,那会儿他说,我们还有二十年。

  怎么能只有二十年呢?冷炽弹着新歌的前奏,心想三十年也不过是一瞬间。

  他习惯性地抬头看向那个方向——耿京川的目光也投向这边——里面的火焰炽热,哪怕灯光熄灭,琴声不再响起,它也不会停止燃烧。

  自己也是一样。

第40章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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