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2:十年（1）

　　（1）

　　高中, 好难。

　　温琅手上拿着第二次年级考成绩, 整个人颓了下来。

　　想她在初中时顺风顺水, 不说称霸全年级，但至少名列前茅。

　　结果到了重点高中，还没俩月就被现实挫去一身傲气，切身明白什么叫高手如云，而她渺小如尘埃。

　　在普通班的她，自然也有努力学习。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并不用过于操心的事，突然变难。她越着急，成绩越提不上去。

　　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年级排名，温琅不由把脸埋在臂弯里, 快要盖住眼睛的刘海支棱着, 像在用可笑的模样维持她最后的傲气。

　　“岳良！岳良！快走。”坐在温琅身后的女孩, 虽然看出她正因成绩不开心，却还是拽了拽她的校服袖子。

　　“我不去卫生间。”温琅仍旧埋着头, 说起话来瓮声瓮气。

　　她成绩掉的厉害，才被班主任批，自尊心让她不敢和别人接触，生怕被人笑话。

　　“演讲比赛就要开始了, 班主任说所有人都要去。你不赶紧的话，可坐不到好位置了。”见温琅还是低着头，她后排的女孩子不禁摇了摇头。

　　每次发成绩单，必定有人哭有人笑。

　　温琅闻言, 这才带着几丝茫然抬起头来。

　　班会散会前，老师的确说了啥。但她当时正被一落千丈的成绩打击，看着老师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听进去分毫。

　　入学后，温琅因为成绩无心关注其他任何事。下课除了去卫生间，绝大多数时间都端坐在座位上复习预习。

　　虽然拿出了十万分认真，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不仅如此，她还因此错过了和同学们认识并且打成一片的最好时机。在小团体已具雏形的当下，如果不是她身后的女孩子总带着她，她可能连个相熟的同学都没有。

　　越想越委屈，温琅低着头站起身，拿着单词本跟着人流往礼堂走。

　　到达会场，好位置果然没了。温琅索性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没人关注无人打扰。只是门时不时被打开，有些令人烦躁。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温琅低着头背单词。从她这里看台上，压根看不清。反正别人说什么她也听不太懂，便生出几分自暴自弃的心来。

　　随着主持人上台，英语演讲比赛开始了。温琅看不清舞台上的人，却因为或流利或自如的演讲被吸引。

　　选手们的自信，让温琅不由生出羡慕。

　　语言，真是神奇而自带美感的学科。

　　在场的人，大多也沉浸在每位选手的表现中。这是新生入校后的第一次公开展示，能上台的人自然做了十足准备。

　　温琅在选手下台的间隙里，悄悄在心里许了个愿，希望某天，她也能流利地运用一门语言。

　　正想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走上了台。明明大家都穿着最普通的运动服款校服，可在他身上却好像更好看。

　　不仅如此，和其选手相比，台下观众给他的欢呼声明显要大的多。

　　温琅眯着眼尝试看清台上人，未果。但气质这个东西，好像在看不清脸的时候，越能凸显出来。

　　温琅看着台上的人腰背挺直，丝毫不见紧张，印象极佳。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文化古迹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其他同学带着几分热血的鸡汤比，这个题目要独特的多。于那时，温琅还并不能完全理解题目。

　　台上男生的声音很干净，带着几分变声期的沙哑。他用标准的伦敦腔，语速适中地展开演讲。

　　温琅看外语电影时，爱极了这种自带贵气的发音。每一个缠｜绵的连读，都让她对台上人的好感不停累加着。

　　听着听着，温琅不由放下了紧握在手的单词本。她关切地看着台上人，听他流利地和台下观众互动，从而引出观点。

　　他并不是在死记硬背，更像在做脱口秀。

　　看着看着，礼堂灯光骤然熄灭。陷入黑暗之中，有人尖叫出声。

　　老师们跑去检查电源，学生们被要求原地坐好不能动。就在此刻，台上的人拿着塑料喇叭，对所有人进行安抚。

　　“看来电源也觉得我的演讲不错，所以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对我记忆深刻。”喇叭的音质并不好，他的声音顺着传出，带了几分嘈杂。只不过他轻笑里的暖意，并未损耗半分。

　　不得不说的是，这个恰到好处的玩笑，让处于黑暗中的大家，瞬时放松不少。

　　英语演讲的自我介绍，选手们都用了英文名。此刻，男生又用中文介绍了一下自己，顺便拉票：“请大家记住我，我是25号选手江歇。”

　　jiangxie？

　　那时，温琅并不知道这两个字具体怎么写。可这个人和他的声音，却牢牢印刻在了她脑海中。

　　如玉玦碰撞般干净，如太阳般温暖，温琅因为这个声音，心跳变快。

　　来电之前，江歇一直拿着喇叭说着。时不时几句玩笑话，让大家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这毕竟是正式场合，单口相声先告一段落。现在，让我给大家朗诵一首诗吧。”

　　黑暗中，继续英语演讲好像过于严肃了。于是江歇暂停了演讲，从英语笑话讲到单口相声，又从相声转到诗朗诵。

　　整个过程无缝衔接，毫无违和。

　　“接下来这首诗，叫《致月亮》。”说完，他在黑暗中背诵起这首温琅从未听过的现代诗。

　　从他说出题目的那一刻，温琅的脸就烧了起来。

　　虽然她也知道一切都是巧合，但她还是不由自主把这首诗带入到自己身上。

　　她是岳良，而他正站在台上歌颂月亮。

　　放学后，温琅匆忙回家。还来不及把糟糕的成绩单交给父母，就先跑去翻出新生入学花名册。

　　她一个一个认真看着，没多久便在一班找到了江歇的名字。

　　如江水般永不停歇吗？

　　指尖摩挲过铅字，温琅在心里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温琅继而跟着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在第一页前几个，而她在年级的后几排。

　　虽然都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可两个人之间的差别，不仅仅差了在上下两层楼的不同两个班级而已。

　　在还没认识到喜欢之前，温琅把想要关注江歇的心，归作被好学生散发出的魅力所吸引。

　　谁会不喜欢优秀的人呢？

　　（2）

　　打定主意想要改变现状，温琅最先做出的努力，是去办公室问题。

　　上课例题听不懂，就去问例题。下课作业的错题解不出，她就记下来跑去问。

　　踏出这一步后，温琅这才明白，在老师眼里，他们并不会讨厌问问题的学生。

　　相反，没有问题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意识到问题，就代表没有解决和提高的途径。

　　拿着练习册从办公室出来，温琅正因又弄懂一道题而开心。

　　低头看了看老师给出的解题思路，她打算小跑回去试着算一次。

　　正沉浸在题干中，没看路的温琅和从办公楼外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手里抬着高高的作业，因为温琅的碰撞而散落在地。

　　练习册掉了一地，见闯了祸，温琅连忙蹲下身去。

　　“实在不好意思。”错在温琅，她连声道歉。还好地上干爽，不然这些练习册就要遭殃了。

　　抬着作业的人和温琅一起捡着，见她小心用校服抹去灰尘，连忙出声：“没事，地上不脏。”

　　这个声音，让温琅停下了手中动作。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人。

　　是江歇。

　　每个年级的重点班都集中在教学楼顶层，温琅这个下层普通班成员，自然没有近距离接触江歇的机会。

　　她曾在贴吧里搜过江歇的照片，当然也跟着其他女孩远距离看过几眼。

　　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属于第一次。

　　他的眼睛因为高挺的鼻梁而深陷，五官立体。头发垂着，身上透着一股干净的气息。

　　“我…对不起…”心怦怦跳，温琅把剩下几本练习册放进江歇怀里，慌乱地站起身来。

　　她生怕眼前人听到她过于响亮的心脏跳动声。

　　“下次要记得看路。”把练习册整理好，然后抱起，江歇朝温琅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温琅看着他走远，脚下像是生了根。果然和贴吧里的反馈一样，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自习课，温琅左思右想，给后座位的女孩传了张纸条。

　　“怎么样才能离一班的人更近一些？”

　　没过一会，身后的女孩戳了戳温琅的背，把叠成方块的纸条塞进她背过去的手中。

　　拆开一看，里面写着：“考到前几个班，考到重点班。”

　　考到重点班吗？

　　两个选项，温琅就只看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她想要离江歇更近，不是以围观者，而是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那种。

　　把纸条小心夹在日记本里，温琅拿出最新一次月考成绩开始分析。

　　晚上十二点，温琅房间的灯还亮着。温若锦披着衣服进进出出看了好几次，她一直坐在桌前奋笔疾书。

　　“这是打鸡血了？”不忍出声打扰，温若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热了杯牛奶给温琅端了过去。

　　“爸爸，你说我能考上重点班吗？”温琅分析了提分的可能性，她打算从记背的学科开始努力。

　　温若锦听她这么问，并未细想。他知道温琅上了高中，成绩下降的厉害。可她的努力，他都看见了，所以从未因成绩责备过温琅。

　　温若锦和岳蓉看重的不是分数，而是努力的过程。

　　“肯定可以。”说完，温若锦返回房间。

　　他不知道的是，他很随意的一句话，究竟给了温琅多大的勇气。

　　在所有人都觉得温琅不自量力的时候，这独一份的支持，让她在高二那年创造了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