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饼

  喜欢的…你来试试…

  卫章被霍宴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弄得整个人都思绪紊乱反应迟钝,直到霍宴退开来走出了门去,他才有空仔细品了品她那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喜欢的要他来试,反过来的意思不就是他是…喜欢的…

  卫章拔腿就追了出去,在霍宴身后喊她,“霍宴。”

  霍宴没回头,卫章拿手拽住了她腰侧的衣服,“你、你是什、什么意思?”

  霍宴停了下来,声音听着有些漫不经心,“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她偏头看见了卫章揪住她腰侧衣服的手,还有露在书生服衣袖外一截细细的手腕,很难想象这样的手腕怎么就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了,“你这就算投怀送抱了?”

  霍宴啧了一声,“你这投怀送抱的段位是不是低了点?”

  卫章仍然拽着她的衣服,好一会,霍宴感觉到他的身体前倾了一点,用额头在她后背轻轻靠了一下,时间短得刚感觉到她隔着衣服透出来的体温,他就撒手跑了。

  霍宴好半天都没有动,卫章没有能看到她看着自己跑走的背影时笑的那一下,如果看见,他大概会腿软到直至第二天都爬不起来。

  温宁的离开并没有给书院带来什么变化,谢光还没有批阅完小秋闱的所有卷子,她这会对着一份经字科的卷子已经看了许久,然后感慨道,“霍宴这次经字科的等级我可以给她上上等,她往常的课业也不差,但总少了些什么,对,少了些锋芒,少了些立根定意的观点,每次出来的文章总让人觉得就是差了那么一点,若她能保持下去,明年春天下场该能稳了。”

  叶晗就在旁边,没接话,谢光继续道,“我总觉得她原先就是刻意的,这次她终于肯改了。”

  叶晗没忍住道,“所以你觉得她为什么突然就改了?”

  谢光欣慰道,“想来是把我上次同她说的话听进去了?”

  叶晗问她,“你说什么了?”

  “我和她说前程是自己的,不要糟践,人要为了自己活。”

  叶晗干笑了一声,“我觉得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她有所变化显然不是因为你说的话。”

  谢光不解,“怎么说?”

  “我算是发现了。”叶晗摇头道,“当年成亲前你邀我去踏青,大概已经花光了你这辈子在风花雪月上的所有造诣。”

  就温宁惹出来那事,霍宴护着卫章的架势太明显,大概也就只有谢光会觉得这是因为霍宴天生看不得这样的腌臜事。但能让霍宴变得像个人,让谢光少操这份闲心,叶晗觉得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光还是没听懂,不过叶晗懒得再同谢光解释,心想就让她当成是自己感化了霍宴吧。

  没等谢光公布小秋闱的结果,八月十五就要到了,中秋是个大节,书院会连放三日的节令假,附近一带的学生都会回家与家人团聚,远的则留在书院内。霍宴、顾允书还有晁远都属于后者,晁远走水路倒是来得及回州府,但她嫌太赶,不乐意。

  女学生那里毕竟各地来的都有,还留了不少人,男学生们则绝大部分都是安阳县和临县人士,到了这天,息夜轩走得只剩下了谢云瓷和卫章。

  郑家每年都有中秋家宴,分家出去的各房都会回去赴宴,卫念自然要在郑家过中秋,而且这几天还会很忙碌,要陪着郑家主夫一起打点家宴事宜,所以中秋这两天卫章通常都不会去找他。

  谢云瓷敲了卫章的房门喊他道,“走吧,爹说要和温夫子带我们一起做月饼。”

  自从来了安阳县,每年中秋叶晗都会自己做一些月饼,在八月十五夜里祭月用,祭月过后给书院里的学生们一起分食。

  卫章和谢云瓷一起来到食堂后厨,长台上堆叠着许多月饼模,这些月饼模都是沙梨木所制,有圆形,也有鱼形、梅花形、莲藕形、桃形,甚至元宝、福袋的形状,内里刻着些文字花样,也有复杂些的诸如玉兔捣药、蟾宫折桂一类的雕花,到时候用月饼模按压出来的月饼上也会有这种吉祥寓意的图案。

  叶晗已经做好了用来做月饼馅料的糖酥油,在其中拌了桃仁之类的果仁,揉好面后他们就将馅料包进面里,再用月饼模按压,一个成型的月饼就出来了。

  卫章没用过月饼模,新奇的很,按压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出来的月饼一半都是他压的。

  这些月饼等上炉烘烤过后,就是可以食用的月饼了。

  月饼还在炉灶上,卫章从后厨出来,洗干净了手,但是身上还有很多沾到的面粉,他想回住处换身干净衣裳然后去找霍宴,结果还没回到息夜轩倒是先在路上遇到了霍宴。

  卫章有点奇怪霍宴怎么会在息夜轩附近,不过也没细想,霍宴的视线扫过他身上沾到的面粉,挑了下眉梢问他,“你钻哪个狗洞里把自己弄成这样?”

  卫章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我本来就要去换衣服。”

  “换好了出来。”

  卫章抬眉,似乎在疑惑出来干嘛,霍宴言简意赅,“下山。”

  卫章的眼睛都亮了,“你要带我去玩吗?”

  “趁放假,决定下山去遛个老虎。”

  到县城时天色已有些暗了下来,本来各种庆中秋的赏月玩月活动也得等到天黑月出之后,这其中最多的便是登楼赏月饮宴,伴上笙箫歌舞助兴。市集买卖今夜能至通宵,还有许多已婚男子相信八月十五的月浴能有助孕得胎的作用,会在运河沿岸地势高处沐浴月光。

  霍宴和卫章在市集转悠了一圈,来到了离眠山不远的横塘渡附近,卫章的身上挂着一只头插金翎身披甲胄的三寸兔人,抬眼望向天际夜幕下星星点点升空的天灯,“我爹以前说,天灯是用来向天祈愿的。”

  霍宴道,“天灯是早年间战场上传讯息以及探风向用的。”

  卫章扭头盯着她,霍宴和他四目相对,卫章丝毫不肯让,好半晌后,霍宴道,“祈愿的。”

  横塘渡这里地势最为开阔,放天灯的人也最多,旁边好几个摊贩在卖做好的天灯,卫章提了一红一白两盏天灯,指着摊贩那里准备好的笔墨,示意霍宴可以往纸糊的灯面上写字,“祈求的心愿就写在这上面,再把天灯放上天去。”

  霍宴摇头不要写,卫章自己在一盏天灯的灯面上写了点字,他没给霍宴看他写了什么,把那盏天灯点燃,天灯在夜空中摇摇晃晃地缓缓飞了上去。

  那盏天灯越飞越高,慢慢就和夜空中的其他天灯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哪个是哪个了。

  霍宴看卫章还对着飞到上空的天灯闭眼合掌了一会,灯火映照之下,能看到他的长眼睫在脸上投下的小片阴影,很快卫章睁开了眼,举首戴目,望向天际的视线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殷切,霍宴没忍住问他道,“你写什么了?”

  卫章道,“我写了,寿终正寝。”

  霍宴哼笑道,“你这心愿还真是够朴实的。”

  过了会,卫章低头拨弄着另一盏天灯,抿了下唇,慢慢道,“是…和你一起寿终正寝。”

  霍宴呼吸一窒,心里漫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在了心头,又酸又疼。

  跟前卫章还在问,“你不放天灯吗?”

  霍宴摸起笔在另一盏天灯上写了几个字,放飞了天灯,她写字点灯的速度太快,卫章都没能瞄到她写了什么。

  书院照例有宵禁,她们没再在山下多做逗留,放完天灯就踏上了回去的路,路上,卫章问她,“你刚刚在天灯上写什么了?”

  霍宴给了他一个你别想的眼神,“不告诉你。”

  卫章嘀嘀咕咕,“不说就不说。”顿了顿,他又道,“不说我也猜得到。”

  卫章蹭蹭走快了几步,走到霍宴前面回过身,霍宴被他挡得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就听他道,“你的心愿,自然是先过常科试,再过金殿选试。”

  霍宴斜挑着眉眼看他,“我怎么觉着这是你的心愿?”

  “没有啊,这不应该是书院所有学生共同的心愿吗?苦读多年难道不就是等最后金殿高中那一刻吗?”

  卫章自觉自己猜的不错,到了书院两人要分道的地方,他捏着那个三寸兔人,小声对霍宴道,“谢谢。”

  “不用,我还挺喜欢…”霍宴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卫章心头一紧,她停了那一口气继续道,“…遛老虎的。”

  卫章一时恶从胸中来,抬起一只脚飞快地踩了霍宴一脚,他转头就要跑,结果被霍宴按住了肩膀,“每次干了坏事就要逃,你这是什么恶习?”

  卫章头也不回道,“踩了狗脚不逃会被咬的。”

  霍宴被他气笑了,“有你求着我咬的时候。”

  卫章没听懂,霍宴松开了按着他肩膀的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回去吧。”

  书院里,食堂前摆出来祭月的长案还没有撤下去,卫章回到息夜轩发现谢云瓷不在,循着亮光来到食堂,就看到了长案充当的祭月台,有几个女学生也在,谢云瓷冲他招手,“我们刚刚在猜灯谜,你去哪儿了?”

  卫章道,“下山去玩了。”

  不多时祭月结束,祭月台上的月饼、菱角以及瓜果照例会由大家一起分食,叶晗对其中一个女学生道,“你去住处把还在书院的人都叫来吧。”

  霍宴过来的时候,卫章手里正端着一只木碗,碗里面是两个月饼。

  卫章对霍宴喊他虎头、老虎的气性从来就持续不了多久,他看其他人都在长案边上没人注意后面,跑到霍宴跟前把那木碗递给她,碗里两个月饼,一个圆形一个鱼形,霍宴对这种东西一向兴致缺缺,随口问了句,“你做的?”

  卫章点头,霍宴想起早先的桃肉酥,把那句我不喜欢吃甜食咽了下去,她拈起一个圆形月饼,卫章注视着她把月饼送到嘴边,道,“里头的馅料除了甜酥油,还加了松仁和桃仁。”

  霍宴咬了一口,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她唇齿间炸了开来,甜腻又…难吃。

  霍宴艰难地咽下了那一口月饼,皱眉道,“真的是你做的?”

  卫章道,“对啊,我把调好的馅料包进面里,揉成团再用月饼模按出月饼的形状来。”

  霍宴捕捉到了关键,“调好的馅料,你调的?”

  “哦,那不是,那是叶夫子做的。”

  霍宴心道,上当了,难怪这么难吃。

  作者有话要说:  叶夫子表示他很想锤爆你的狗头

第27章 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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