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完结正文168

  但是这样的企划,一年也不过只有几个而已,并且因为严昶凌的特殊身份,不管是大是小,他总可以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东西。

  尤其是在严昶景有意训练的情况下,在很多时候,还会有专门的人过来跟他讲解企划进行的全过程。

  但是这一次………

  但是这一次,不对劲。

  严昶景离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他在青年与谢溯接触,拿到了那只文件夹的时候,就通过助理知道了消息,之后在黎温朝确定了那里面的东西之后,他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却不敢去见青年。

  他表面上说着是出差,实际上却是蹦着青年去的,在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本身便习惯在公司做事,还能在严昶凌面前稍稍隐瞒。

  但是在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之后,他做的那点遮掩,就和没有,没什么区别了。

  严昶凌对严昶景是很熟悉的。他们毕竟是兄弟。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严昶凌还是严昶景亲自看着长大的。

  严昶景对严昶凌很了解,相对的,严昶凌对自己亲哥也极其熟悉。

  虽然还没到眉头一皱就知道对方拉了肚子的程度,但在这会儿看出异样,却也不难。

  严昶凌其实在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但是那会儿他是信任严昶景的,这种信任足够让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浓烈的烦躁感几乎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呼啸着将人淹没在潮水之中。严昶凌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潜意识却在不断地朝他预警。

  要出事了。

  潜意识里呼啸出这样的不详预感,让人完全无法保持基本的理智。严昶凌在几年的磨砺中本来也沉稳了不少,现在却极难得的像是一个孩子。

  他无理取闹,几乎不可理喻。

  “给他打电话!”

  英俊的青年情绪失控,他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揭开,包括那杯刚刚被端过来的咖啡,文件和瓷器一起摔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夹杂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滚烫的咖啡泼溅开,助理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手臂被烫得一片通红。

  她皱起眉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到严昶凌“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他喘着气,说:“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系他。”

  助理想着上级的指示,咬牙道:“可是………”

  “联系他!”

  严昶凌忍耐着自己不要彻底失控,他焦虑得像是求生的野兽,完全被潜意识所操控。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眼圈通红,几乎下一秒就要流淌出眼泪。

  助理本来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她停顿了几秒,终于妥协了:“………好的,您稍等几分钟,我现在联系严总。”

  和严昶凌预料的一样,助理的确有着严昶景的联系方式——第一线的那一种,严昶凌在此之前自然也联系过很多次,但严昶景接了电话,要么敷衍 ,要么让他好好工作,或者完全不接听,把他排斥在事外的态度表露无疑。

  现在让助理去联系,就是严昶凌没了办法,只能用正式的方法去表明态度。

  助理也没有避开他,她当着严昶凌的面儿,拨打严昶景身边秘书的私人号码,但连拨好几次,都没有拨通。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严昶凌,示意性地举了举手机。

  “………再打。”

  严昶凌本来平复了一些的情绪再次生出波动,他勉强维持冷静,说:“打到他接通为止。”

  助理欲言又止,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又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于是只能垂下眼睛,继续拨打电话。

  又过了近十分钟,一直显示通话中的电话终于被拨通,秘书疲惫的声音传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她看见来自助理的那一叠通话记录,就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助理简略地说了说这里的情况,就听到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听不太清楚,却能听出其中有一个声音,是自己之前的工作对象。

  “严总说知道了,”一小会儿之后,对面又传来了声音:“辛苦你了,之后我和人事说一声,这个月的奖金翻倍,你现在先出去,帮小严先生买好最快的几趟机票,目的地是………”

  助理听着她的叮嘱,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退出去,但秘书那边话还没说完,严昶凌的电话就也响了起来。

  她于是松了口气,赶忙退出了办公室。

  严昶凌终于能和严昶景正式说话,他忍耐了一下,才勉强平复语气,问道:“你在哪里?”

  严昶景也没有再做隐瞒,他说:“之前在庆林——他拍摄的地方,现在我在往赤城县赶,你的助理会帮你买票,记得过来的时候拿上文件。”

  他哪怕在这种时候,说话依旧显得很有调理,严昶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怒火烧得更旺盛。

  他说:“阿余出事了?”

  “………………”

  那一头沉默了下来,在严昶凌看不见的另外一头,严昶景抽着烟,车内几乎烟雾缭绕。

  他将呛人的烟雾都吸入肺腑,等到香烟燃到手指间,才反应过来,掐灭了烟。

  “嗯。”

  严昶景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冷静。

  他说:“他自杀了。”

  在殷染钰走出超市,只带着那把水果刀进入别墅的时候,在各个地方守着他的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严昶景表面上说会把所有人撤走。

  但是他如果撤走,就是单纯的傻蛋了。

  而殷染钰如果真的信了,那他就是傻蛋二号。

  而除了严昶景之外,谢溯那边的情况又怎么样呢?

  他的人也一直围绕在青年身边,从来就没撤走过。

  甚至在青年刚刚露出了一点购买房产的意思之后,谢溯就用最快的时间买下了他身边一圈儿的别墅区。

  其中当然有已经被别人买下来的房子,但是只要给的钱够多,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包括殷染钰对面的那一户,也被谢溯买了下来,甚至在殷染钰就着明媚的阳光割开了血管的时候,就有人在对面监视着他。

  系统宿主有意挑选了阳光明媚的房间。

  阳光明媚,也就意味着太阳的光可以照射进来,而有太阳,也就意味着………玻璃。

  玻璃面广。

  殷染钰之前选择的,是有一面墙壁,全换做了玻璃的房间,与阳台相对,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享受明媚的阳光。

  既然房间里能看见窗外风景,那么窗外,自然也就可以看到房间内部的情景。在殷染钰割开手腕几分钟之后,就有人发现了房间内部的情况,鲜红的血液在地面上铺开,那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已经在赶来途中的老板——然后又集合了同行,有人去问物业要钥匙,也有几个试图直接踹门,最聪明的那几个在第一时间就拖了趁手的东西,直接从一楼把玻璃打破,顾不上被玻璃划伤的地方,翻过去就进了楼,一边打120,一边在第一时间做了急救措施。

  他们这边这么一闹,严昶景那儿的人当然也就得到了消息——于是也第一时间通知了顶头上司,同时窜出去帮忙。

  殷染钰就在这么一片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被送去了一家公立医院。

  他全程都出于昏迷之中,因为伤口是竖着的,血管被剖开一片,急救方法几乎没有作用,在他到了医院的时候,青年的脸庞已经苍白一片,红眼的嘴唇也变得青白,没有一丝血色。

  医生用最快的速度消毒、缝合,总算是把情况稍稍稳定了下来,开始为青年输血。

  等到谢溯被吓得魂飞魄散,终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年毫无生气的面孔。

  他风尘仆仆,眼底布满血丝,青年的面孔实在是太有辨识度,医生在缝合途中就发现了他的身份,然后被谢溯手底下的人第一时间封住了嘴,现在知道青年身份的,也就只有他和两个护士。

  在谢溯过来的时候,医生还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看见男人的神色,眼底的情绪变得极为古怪。

  他算是理智粉的那一挂,但是在看见谢溯的时候,也是忍了忍才没有质问出声。

  “病人现在需要静养。”

  医生皱着眉头,他用某种揣测挑剔的目光看向谢溯,说:“您是?”

  “………………”

  谢溯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整个人都是木木呆呆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反应过来。

  “我是………他的朋友。”

  他这么说。

  男人的声音略带着一些哽咽,他看上去疲惫极了,简直像是一位保养得极好的老年人,医生皱了皱眉,他满心惊怒,对青年现在的情况有着种种猜测,本来是想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些东西,但是看到男人现在的情况,又开始斟酌他能不能接受言语刺激。

  “你最好先休息一会儿。”

  医生冷漠地说:“一楼挂号,最好缓解一下情绪,不然病人可能会受到影响,挂二楼心理科赵大夫的号,她今天上班。”

  谢溯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谢谢。”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麻烦您了。”

  “不麻烦。”

  医生冷淡地应了一声,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床上的青年,又想了想外面守着的一排壮汉,没忍住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可能卷入了什么豪门恩怨,但是什么恩怨,能把人逼到自杀的程度,他帮青年缝合伤口的时候,手在一直发抖,生怕慢了一步………

  生怕慢了一步,青年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医生叹了口气,开门走了出去,去和同事换值班了。

  谢溯并没有像是医生所说的那样去挂号,疏解心理压力,他只是离开医院,去零零碎碎地买了点儿吃的,这一次谢溯没有让助理或者秘书去做事,他麻木地坐在车后座,等到回过神来,东西已经多到一个人难以拿回去的程度了。

  严昶凌这会儿还不知道青年自杀的原因,但是谢溯却再清楚不过,他头痛欲裂,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浑浑噩噩地回到病房,机械性地把食物一样一样地摆出来。

  甚至一直等到青年出声,才发现他已经醒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偏过了一点脸庞,他的声音很低,低到虚幻,几乎像是一团朦胧的雾。

  谢溯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似的,反应了过来。

  他说:“………阿钰?”

  他是很麻木的。

  神态与声音都显得很麻木,甚至让人听不出情绪,青年平静地看着他,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在这里。”

  “………………”

  谢溯便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些什么,或许是还抱着什么缥缈虚无的希望,所以才会不愿意对青年说出来自己这段时间的监视与安排。

  但是这样的沉默只是持续了小片刻,便被他自己打破了。

  现在还能再隐瞒什么呢?

  他想,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他开始一点点地解释,也不算是解释,只是疲惫且毫不保留地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安排都细细地说了,然后他像是词穷了,木木僵僵地说:“………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除了这一句,他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了,男人已经疲惫至极,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断的边缘,整个人都显得呆滞且僵硬。

  他又做错了。

  谢溯疲惫万分,也绝望万分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青年已经遍体鳞伤,他的攻略对象也已经精疲力尽,殷染钰没有再做什么刺激谢溯的举动,他只是动了动手臂,试图坐起来。

  ——谢溯马上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谨慎又怯懦地伸出手,把他搀扶了起来。

  他害怕青年会因为自己的触碰,露出厌恶的神色,所幸青年的脸色一如既往,他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几乎没有半点波澜。

  “我饿了。”

  他说。

  于是谢溯连忙挑挑捡捡,先试了试买来的老汤还热着没有,发现汤水还是温热的,便先把汤取了出来,说:“先喝一点热的,我买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提来的一大堆东西,确定了里面有,才开口道:“买了粥,你喝完汤再喝粥,你现在应该不能吃油腻荤腥,先养一养。”

  青年便平静地应了一声。

  他另一只手还在输血,举止做事都很不方便,于是谢溯便和以前一样,拿着碗,慢慢地喂他喝。

  明明已经隔了很长时间,但是他的举止却并没有生疏的意思,殷染钰垂着眼睛,慢慢地吃了点东西,才又重新躺下去,说:“谢谢你。”

  他这一声来得很突然,谢溯本来在收拾碗碟,这会儿听到他说话,动作停顿了一下,却完全没有喜悦的意思。

  反而只觉得一股股让人难挨的苦涩味道,从舌根处蔓延出来,他勉强笑了一声,说:“………你是认真的?”

  青年便慢慢应了一声。

  他说:“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不是被抱错的。”

  ——而是被卖掉的。

  他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情绪,那双一向显得黑沉沉的眼睛,居然清澈得像是两眼泉水。

  谢溯便不知道应该再怎么说话了。

  他感觉这样的现实荒诞得让人发笑,于是也就真的笑了出来,男人一边笑,一边却止不住地哽咽,他说:“为什么要自杀呢?”

  他几乎已经要泣不成声了。

  谢溯疲惫至极,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扭曲,他是想要笑的,但是眼泪却也再止不住地流淌,青年倚靠在病床上,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平静到冷漠。

  他这会儿的状态实在是太奇异了,就像是一片缥缈的云,你能看见他,却知道自己再也抓不住他了。

  青年说:“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像是在阐述某种真理,理所当然,显得冷静且理智。

  他是真的想死。

  而谢溯也知道这一点。

  他现在活着,就是为了死。

  他没问自己为什么被救回来了。

  是因为他哪怕被救回来这一次,之后也还能再尝试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一次能救回来,可是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他只要成功一次,之前的所有挽救便都显得没有意义了。

  每一个人的精神都是建设在某种事物上的,就像是在地基上造起的高楼,一旦地基塌陷,高楼便会随之倒塌。

  严余的楼,建立在他的生母身上。

  他痛苦吗?

  他是痛苦的。

  只是这样的痛苦太深,太重,来得太频繁,且无可反抗,他也就只能慢慢地,去习惯这样的痛苦。

  他的痛苦来自于“家庭”,于是在严家宣布家里的儿子被抱错了之后,这样的痛苦便在瞬间变成了虚无的泡沫,他去找了自己的生母,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于是少年开始在这份血缘关系上,笨拙地搭建起一座楼。

  他想。

  如果没有抱错,我现在应该很幸福。

  他想。

  如果没有抱错,我现在,应该就是阿凌那样。

  他想。

  如果没有抱错………

  那这一切,他就都不必经历了。

  这份血液关系包含了他所有的,贫瘠的,全部的对于美好事物的幻想和向往。

  但是在谢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这份向往便全部泯灭了。

  一直以来的地基悄然崩塌,青年心理最深处的自我保护防线就此溃败,他本来是在慢慢地变好的。

  如果再过几年,等到他彻底恢复——变成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的时候,他即便崩溃了,也是可以给自己找到新的心理支柱的。

  或许是演戏,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第146章 完结正文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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