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淮禾坐上车，才弄清楚这个试镜的来龙去脉。
沈小禾原本的经纪人冯明出国进修去了，在小半个月前，公司把沈小禾交给了胡汉奇带。
这件事对他本来是有利的，胡汉奇跟原主的接触不多，沈淮禾不容易穿帮。
但坏就坏在，胡汉奇有自己的艺人。
原本胡汉奇谈下来的这个试镜的角色，是给自己手下的艺人准备的。
在沈淮禾答应了试镜后，胡汉奇难得表情崩了一下，像是有些嫌弃和无语。
在公司经纪人眼里，扶不起来的原主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胡汉奇莫名其妙接了这个锅，也没打算用心培养。
谁知道沈淮禾兴奋地应了下来。
沈淮禾：“……”
有那么一丝丝自己是多余的尴尬。
胡汉奇说：“你愿意去也行，也好让你认清现实，公司不捧你，不管你以前有什么热度，现在的你在圈子里仍然什么都不是。”
“我没有冯明那样的手段，这次试镜也没有资本给你撑腰。全要看你的实力和表现。”
沈淮禾能听懂胡汉奇话里的深意。
原主之前全靠一个有资本的男朋友捧，现在闹翻了，就相当于归零重来。
沈淮禾头疼。
但时间紧张，再头疼也没用，还有更重要的事。
沈淮禾沉默了小片刻，说：“您能把剧本和角色发给我吗？”
胡汉奇瞪眼：“你没看到我快递送过去的剧本吗？”
沈淮禾：“……不好意思啊，可能弄丢了。”
胡汉奇：“我把电子版发给你。”
沈淮禾窝在椅子上开始看剧本。
胡汉奇让司机开车去接人。
沈淮禾注意力都在剧本上，满脸认真，让胡汉奇觉得惊奇。
他私下里没怎么接触过沈小禾，只从同事口里听说，对方实力不行，双商也低，说的通俗点，就是拎不清。
但一路相处下来，感觉是有点愣，话不多，但态度好，也挺礼貌，怎么看都是一个乖孩子。
不骄不躁，被他说了也没发脾气，跟那些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么一想，胡汉奇就想到对方被网友们的批评和质疑，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却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
胡汉奇原本质疑的目光软和下来。
他忍不住提点一二：“来不及看的话，可以直接看角色的档案，先研究角色的背景和成长经历，然后揣摩角色的心理。后面有主要的几场戏多揣摩一下。很可能被抽中作为试镜考核。”
沈淮禾往后翻了翻，果然看到他说的内容：“好的，谢谢您。”
胡汉奇对上他的目光，发现这个人的眼瞳颜色浅一些，是琥珀色。
胡汉奇摸摸鼻头：“叫什么您，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叫叔就行。”
沈淮禾点点头：“胡叔。”
胡汉奇作为接了烫手山芋的“接盘侠”，愿意给他这个尝试的机会，已经非常不错了。
剧本是个民国剧。
今天要试镜的角色，是个街头的小混混，叫张小山，设定是“相貌平平，灰头土脸”，会说话打趣还机灵，是有点贱萌的人设。
阵营是主角这边的，全部戏份大概五六集的样子，总体来说是还算讨喜的男配角。
但张小山的形象与原主过于精致的相貌和内敛的风格完全相反。
对于演技好有实力的演员来说，或许可以胜任，但对沈淮禾来说，要接下来，难度还是有点大。
那就当是去见世面好了。
沈淮禾剧本看到一半，外头进来一个男生，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刘博新是胡汉奇手下的男艺人，刚出道，还没什么名气，也没跟原主接触过。
胡汉奇介绍：“沈小禾，公司里的前辈。”
男生相貌俊朗，看着很朝气，闻言讶异地挑了下眉，笑了笑：“沈前辈好。”
这声前辈当不得。
沈淮禾：“不用不用，叫我沈哥就行。”
刘博新笑道：“我年龄还比沈哥大一点呢。”
沈淮禾反应过来，原主的年龄是22岁，刘博新要大一岁。
刘博新从助理手上拿了早饭，看了眼沈淮禾，问：“沈哥的助理呢？”
沈淮禾：“辞职回老家生孩子去了。”
刘博新：“哈哈哈哈哈。”
好惨，但是真的好好笑。
“哈什么。”胡汉奇拍了下自己没心没肺的艺人，“小禾还没吃早饭吧？有没有什么要吃的？来一杯豆浆，包子吃吗？”
车上气氛热烈许多，刘博新知道了试镜的事，没有生气，反而跟沈淮禾深挖揣摩了一下角色。
到了试镜的地方，两个人拿了号去等候室，一路上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自然是给沈淮禾的。
沈淮禾浑然不觉，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刘博新小声说：“我擦，这么多人抢一个角色。我好紧张啊……沈哥，你再帮我看看，我的这个淡妆，有没有那种，小混混的那种丧气的感觉？”
沈淮禾：“？？？”
刘博新大惊：“哥，你出门没化妆吗？”
沈淮禾：“我不会化妆。”
刘博新：“……”
虽然有专门的造型师，但出道这么久，还不会化妆的艺人真的不多见。
沈淮禾说：“张小山虽然是底层人物，表面上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实际上是个朝气蓬勃又热血的年轻男孩。”
妆容只能作为加分项，真正像一个人，是从内而外的气质和精神面貌像。
刘博新一点即通。
沈淮禾的号码在他前面，很快就被叫到。
他站起身。
旁边几个年轻男孩里，忽然有人笑着说：“哎呀沈哥还跟我们抢角色呢，稀奇了，你公司怎么没花钱给你买角色呢，最好直接包下整个剧组好不好啊哈哈哈哈。”
“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被他的金主一脚踹出门了吧。”
有人小声说：“被玩腻了吗？”
沈淮禾脚步一顿。
刘博新：“嘴巴不干净都说什么屁话呢。”
沈淮禾盯着面前的年轻男生：“你是哪个公司的？”
男生退后了小半步，沈淮禾声音不高，却很有力：“怎么，敢说不敢应？”
对方道：“干什么，你要报复我吗？！”
沈淮禾勾了勾唇角，嘲讽道：“我就想看看，是哪个公司里头乌烟瘴气的，才会出现你这样心思不正、整日想着这些的艺人。”
对方面色微红，有些羞愧。
刘博新：“哥！哥！你状态太好了，就这样保持，造作啊——”
沈淮禾：“……”
他平日里不喜欢跟人计较，但也不是个受气包。
他面色严肃，琥珀色的眼瞳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很能唬得住人。
大家顿时不敢说话了。
有人掀开帘子喊道：“二十七号沈小禾，人在哪儿呢？再不来就下一个了！”
沈淮禾忙跑过去。
试镜的房间挺大，专业设备摆了一圈，沈淮禾都没见过，只好先走到正中间。
他站定，抬起头，往前方看去。
不止导演、制片人，还有很多幕后工作人员，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导演挑了下眉，制片人睁大了眼睛。
年轻是第一印象，长得确实是好，不是那种阴柔的美，眉目如画，眼睛很亮，素面朝天，倒是朝气蓬勃，看起来很精神。
娱乐圈里美人一抓一大把，但导演还是被对方惊艳了一把，这是一张扛得住镜头放大的脸。
导演粗看了眼资料：“有演过张小山类似的角色吗？”
“导演好、大家好，”沈淮禾有些紧张，他鞠了一躬，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会努力把这个角色演好。”
导演：“先试一段。”
沈淮禾点点头。
他不太习惯这种被注视打量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是沈小禾，是一名演员，他要呈现一个全新的、另外一个人。
并且要让他们相信他就是角色。
他擅长伪装和迷惑旁人。
沈淮禾要演的戏是张小山去偷一封重要的信。
他穿过混乱的人群，偷偷潜入敌人的房间。
在剧本里，没有人发觉一个小混混不见了。
他在四处摸索，他心跳很快，偏偏要压着呼吸，放慢脚步，手上的动作却半点没停。
那种紧张的气氛仿佛一双手紧紧抓住人的心脏。
剧本上中间还有一段是屋外有人走进来交谈，张小山要藏到桌子底下。
但因为没有人陪他演，所以全靠沈淮禾自己数时间，等对方台词过完。
太早出来就显得急，太晚就会使得他后面的演不完。
半分钟后，他耳朵一动，脑袋有一个往外探的轻微弧度，眼皮微抬，目光机警而锐利，然后松了一口气。
导演点了点头，面露欣赏。
漂亮的青年将他从谈话里听到重要信息、心情有些雀跃和激动，却不得不继续强撑镇静的神态呈现了出来。
拿到东西，张小山不动声色地往四处望了望，然后混在人群里走出去。
同时，沈淮禾把手里的道具还给工作人员，回到灯光聚焦的地方，看着前方。
经过刚才五分钟的表演，他冷静许多。
没有台词的五分钟表演，他把所有张小山的情绪张力表演了出来，而且感染力很强，让周围的人都惊艳了一把。
制片人：“很好。”
沈淮禾望过去，他琥珀色漂亮的眼睛呈现在镜头里。
导演：“但还是不够。”
沈淮禾点点头，也没有多失望，他知道自己实力还不够强。
他鞠躬道：“谢谢。”
导演：“角色理解很深，那段戏的张小山就应该是你刚才表现的那个样子，演技不好以后可以提升。但是你不行，知道为什么吗？”
沈淮禾疑惑道：“不知道。”
导演：“你长得太好看了。”
一直面色冷静的青年难得露出了一点迷茫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可爱来。
导演试了一早上戏，正无聊头疼着，好不容易遇上个养眼的，想把人多留一会儿。
人们喜欢欣赏美，娱乐圈尤其，部分人的颜狗本质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刚才演趁乱进入房间，我没法从人群中不注意你，你存在感太高。”
导演打趣说：“你知不知道，我的助理，自从你进来，他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我现在想想问问他，需不需要我代他问你要个签名。”
小助理：“……”
制片人道：“实不相瞒，我也有点想法。”
周围人都笑，沈淮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摸了下耳垂，露出一个笑。
他的笑容并不羞赧，像是无奈，又像是在纵容，配上精致的五官，莫名有一种潋滟的风情在里头。
制片人又开始瞪眼，拉了一下导演的袖子：“灵，这个灵。”
导演闲聊道：“有没有什么特长？”
沈小禾想了想：“会唱戏。”
还会打架。
导演闻言一愣，制片人低声说：“捡到宝了。”
两人小声在聊，沈淮禾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了，摸了摸耳朵，觉得自己的回答可能不好。
演员会唱戏能干什么。
导演忽然开口：“剧本你都看过没有？”
沈淮禾：“看过了。”
导演：“里头有个配角是戏子，叫冷兰，很会唱戏，你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