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先生，请问怎么称呼？”店员见黎择晰觉得陌生，紧跟在他的身边问道。
黎择晰用余光注视着男人的背影，慢悠悠地念出，“我姓黎。”
果不其然，厉淮深在听见这个‘黎’姓，默不作声地朝黎择晰瞥了一眼，眸底晃过些许探究——
这家的正装定制价格不菲，能进来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
整个悉城圈的名流少爷，厉淮深都有所认识，但眼前这人姓黎？他怎么不认识有这么一号人物？
黎择晰再次对上了厉淮深的目光，心上一喜。
无论用什么办法，能让对方生出对自己的注意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很快地，厉淮深将又恢复了静坐的姿态，不再送给对方一个眼神。
他和黎择晰非亲非故，之所以有过两眼打量，也是因对方和恋人同一个姓氏的缘故。
“黎先生，请问，你想要的正装是要出席什么场合？”
店员完全没意识到两位客人的眼神来回，依旧秉持着专业的态度介绍，“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下。”
“商业性质的宴会吧。”黎择晰根据厉淮深的资料，随口扯了一个理由。
“请你跟我来。”侍者将黎择晰带到了一组衣柜前，根据他的身材样貌，为他挑选了几款西装，“这几款，你看看？”
黎择晰随手挑了一套，挪步到镜子前，装作认真比划的样子。
实际上，他在利用平面镜子来观察休息区里的厉淮深。
男人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持着平板，专注着望着上面的走势报表。侧脸的线条宛如雕刻般迷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成熟味道。
黎择晰眼色渐变，不自觉地看入了迷。
虽然他一早就调查过厉淮深，也从资料上看过他的照片。
但此时此刻，真人远超于那些‘死板’的影像。
毕竟，他才入社会没多久，对于厉淮深这样年轻有为、成熟迷人的男性alpha，总会不自觉地被带去吸引。
厉淮深一直是黎卿名义上的‘大哥’？想起来，黎卿可真够让人酸的。
“黎先生，你看这几套衣服，你喜欢吗？”店员见黎择晰迟迟没有反应，小心开口。
“稍等，我想要多参考些意见。”黎择晰回神解释，笑得温和。
店员见他的态度友善，点头回应，“当然，你请便。”
黎择晰拿着两套衣服，径直走到休息区。
他略微呼了一口气，这才尽量地放缓、放软嗓音，“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
厉淮深闻言抬眸，神情一片淡漠。
他利用等黎卿的时间选择办公查报表，现在突然被人打扰了思绪，说实话，内心有些不悦。
厉淮深对着外人总是这样的面色，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往外放，因此黎择晰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他将两套衣服提了提，笑容里藏着一丝故作的羞意，“店里只有您这一位男性客人，我想借你的眼光帮我参谋参谋，哪套比较适合我？”
“……”厉淮深目光微微下落，算得上婉拒，“衣服选择自己喜欢的，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说得也是。”黎择晰继续顺着话题，眼色无奈又纠结，“可我两套都喜欢。”
厉淮深见他不离开，冷冰冰地丢出一句，“既然喜欢，两套都买不就好了？”
他们同样都是客人，给选衣建议是礼貌，不给建议也是正常。
难道还等着他来选择、来付钱？
“……”
这下子，黎择晰总算察觉了他低沉的语调，唇侧的笑意隐约一僵。
都说厉淮深性子冷硬、很难亲近，如今一接触，果然名不虚传。
厉淮深算得上店里的高级会员，店员们对他的秉性都有所了解，立刻出来打圆场道，“黎先生，其实这两件颜色和材质都非常适合你。”
“您看看，您是要一件还是要两件？如果样衣不合身，可以按照你的尺寸专门定制。”
黎择晰想起黎广达给他的银行卡，眼波微晃——
都已经走到这儿，总得装装样子。整套西装而已，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那就两套都要了吧。”黎择晰下定决心，扬言应下。
店员听见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她冲黎择晰鞠了一躬，说道，“好的，这两套都是f国著名设计师的定制限量款，每款全球限定一百件。”
“黎先生，你这两套一共是……”店员拿出随身的计算机加了一下价，眼神越发亮了，“八十八万六千。”
她见黎择晰是新客，特意按照行业内的隐藏规矩，给他推荐的都是最昂贵的系列。
要是对正装有研究的客人，一眼就能看出大概价值，再根据自己的需求定制，往往也不会在意价格。
要是像黎择晰这样的年轻人，对于正装的研究不多，糊里糊涂地听了他们的购买意见。
只要花钱买下，哪怕只有一件的提成，提成也足够她们这些业务员吃香的喝辣的。
“……”
黎择晰听见这个价格后，眼色骤变，差点一口气没有跟上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没有当场说出一个‘不’字。
他打死都不会想到！这样的两件衣服居然高达六位数？！明明差不多的款式，网上几百几千就能买到了！
要知道，他进店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厉淮深，和他搭上话。
他平时可是连上百块钱的衣服都不舍得买，现在居然要花上这么一大笔？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一些！
“黎先生？”店员温声喊话。
厉淮深瞥见了黎择晰强作镇定下的窘迫，微不可查地无奈摇头，总算主动说上一句，“你才刚入社会？”
“其实这两件衣服的价格并不适合你，务实好过超额消费。”
这个社会的圈层阶级其实还是明显的，这几十万、几百万，在有钱人的眼里可能只是正常消费。
可在普通大学生的眼中，绝对是要奋斗上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天价。
没必要的事情，不要去做。
厉淮深看出黎择晰身上的普通衣服，算是好心提醒，也算给他一个‘不买’的台阶。
可黎择晰完全会错了意，他听见厉淮深的冷淡语气，当他是暗中瞧不起人。
没几秒，耳根子连着脸颊就涨红了些。他憋着一股无名的羞恼，勾唇逞强，“谢谢这位先生的好意，不过你看错了。”
“我买得起，并且一定要买！”
这后半句话更像是自我打气，他拿出银行卡，“刷卡吧。”
店员没想到黎择晰真能买下这两件定制，生怕他又临时反悔，连忙应下，“好的，黎先生，我先给您登记，迟点再为你测量尺寸，请稍等。”
厉淮深的确有些意外黎择晰的选择，眉梢不经意一挑。
说实话，黎择晰没有撑起这两件衣服的气场，反倒是穿在黎卿的身上会更合适。
只不过，对方竟然有拿钱出来买衣服的实力，他也不应该看低别人。
他看了黎择晰一眼，微微颔首，“是我失言了。”
说完，就将目光重新落回了平板上。
黎择晰坐在原地，藏在身后的右手几乎要将沙发抠出一个窟窿！
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在狠狠滴血！可更让他气恼的是，即便他坐在厉淮深的边上，证明了自己的财力……
对方依旧没有高看他一眼，只有不咸不淡的两句对话。
不，他就这么不起眼吗？
有店员走了上来，将饮品端到黎择晰的面前，“黎先生，请先喝点咖啡。”
后者抽回思绪，接过，“谢谢，我想先坐着休息一会儿，迟点再让人给我量尺寸吧。”
厉淮深一直静坐在店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要是他早早地买完衣服、量完尺寸，那他岂不是连和男人深入交际的机会都没有了？
“当然可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喊我们。”店员微笑回应，这才离开休息室。
黎择晰端着咖啡，用小勺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还时不时地用余光注意着近处男人的动态。
厉淮深很快就察觉了这道隐晦的目光，他眉心微蹙，侧眸看去，“看我做什么？”
微微眯起的双眸里带着冷沉而警惕的审视，就像是一把无形中的利刃，直直戳向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黎择晰被他骤然而聚的气场给震慑，手中的杯子一晃，差点没将咖啡给直接撒出去，“我觉得有点闷，想和你换个位置，离冷气通风口近一些。”
厉淮深眉心又拧了拧，保持着对待陌生人的冷淡作风，起身打算让位，更打算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远点。
哪知他刚起身，黎择晰就迫不及待地靠近而来，手中的咖啡不怎么的撒出，溅得前者的白衬衫一片脏渍。
“……”
厉淮深刚放下的眉头瞬间拧住，心中的不悦第一次显在了脸色。
麻烦、讨人嫌。
这是他自动为黎择晰加上的标签。
黎择晰见计划得逞，不作声地咬了咬后槽牙，半真半假地作出惊慌的模样，“对不起，我、我一时没拿稳。”
他拿起桌上的纸巾，企图往厉淮深的身上探，“实在是对不起。”
黎择晰是故意的。
既然厉淮深这冷冰冰的态度，难以用语言去沟通深入，那他就制造一些‘意外情况’，加重两人间的接触。
迟点也能借着‘赔礼道歉’的名义，再近一步地和男人攀谈。
哪知下一秒，厉淮深重重地拍掉黎择晰的手，明显地后撤半步，严厉禁止，“……别碰我！”
他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纸巾，全然不去理睬尴尬的黎择晰。
店员听见动静，连忙走了过来，“厉先生，怎么了？”
厉淮深随手拿起衣架上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完全不在意它的价格是否高昂，径直走入更衣室。
黎择晰愣在原地，脸上的无措和惊呼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不甘的懊恼。他看着被拍红的手臂，狠狠地呼了口气。
怎么会有厉淮深这般软硬不吃的人？难道自己就没有一点吸引力？
“黎先生，你没事吧？”店员被厉淮深冰到极点的情绪给吓坏了，她看着满地狼藉，只能试图朝看上去好相处的黎择晰询问。
“没事！”黎择晰磨了磨后槽牙，给出吩咐，“你先退下去，休息室这边迟点再打扫。”
“这……”店员不明所以。
黎择晰剐去视线，“既然我是客人，还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店员突然摸不着他的脾气，只能转身离开，暗自嘟囔，“什么嘛！冲我凶什么？咖啡又不是我倒的！”
……
几分钟后。
换好衣物的厉淮深从更衣室走了出来，没想到又是碰见了守在门外的黎择晰。
后者仍是一副慌张的无辜模样，“厉先生，实在是对不起。”
“要不，我赔你一套衣服，再请你吃顿饭？”
“刚刚咖啡有点烫，你身上有没有被烫伤？”
一句接一句的问候，落在厉淮深的耳中只显得聒噪，隐约间，他总觉得刚刚发生的那场‘意外’，也是黎择晰特意而为之的。
正想着，还没等他说拒绝的话，空气中，就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桂花香气传了过来。
厉淮深当即反应过来，垂眸一看——
黎择晰的脸颊有些发红，一双杏眼更是弥漫出一些生理性的水雾，看上去无措又无辜，“厉总，我……”
他的步伐晃荡了一下，呼吸变得有些灼热和急促，忽地双腿一软，朝着厉淮深的怀中倒去。
发/情这个戏码，他应该已经演得够逼真了！
虽然信息素的浓度和真正的发/情/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可黎择晰不相信，会有alpha不对omega的信息素发狂！
这是每个人藏在基因深处的本能！
既然决定了要让厉淮深为自己所用，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最疯狂的方式让他折服！
厉淮深侧身，躲过黎择晰的倾倒。后者完全没想到对方连碰也不碰，只能顺着惯性狠狠地摔在地上。
厉淮深的不悦终于彻底爆发出来，眼色又暗了些，“点到为止吧，有些把戏，别在我面前耍了。”
黎择晰发懵，显然没想到是这个情况，“……什、什么？”
厉淮深还是个alpha吗？居然对他的信息素没有一点正常的反应？
“你现在的样子，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一些吗？”厉淮深反问，不屑的情绪从眼角流露。
“……”
黎择晰无言以对。
在男人冷然的注视下，他自以为傲的镇定和心机仿佛无处遁形。
忽然间，一阵掌声传了过来，“啧啧，真精彩。”
厉淮深认出声线，抬眼望去的瞬间，冷沉的面色就消融了不少。
黎卿不紧不慢地走到倒地的黎择晰跟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勾唇，“好巧，我们又见面了，楚先生你这是……”
漫不经心的语调，总带着一种刻意的贬低。
黎择晰自然是知道黎卿的，全身心顿时被羞恼占据，脸色更红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青年！
“楚？”厉淮深立刻靠近青年，不解发问，“你认识他？”
“是啊，一个多月前，就在你们公司的电梯间，我遇到过他。”黎卿简单解释，“好像是要去面试吧？你是叫楚择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黎卿没想到，自己堵在路上的这半个多小时，居然被黎择晰钻了空子。
原书男主不愧是原书男主，在哪儿都能遇见书里的大佬。
刚刚黎择晰对着男人投怀送抱的那一幕，黎卿在外面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前者的‘白莲花’婊气，他是见识过的，自然也明白对方的行为代表了什么！
黎择晰将心思打在了男人的身上？也得看他乐不乐意！
“诶，他不是和二少爷同姓吗？怎么会姓楚？”有店员下意识地念了一句。
“姓黎？”
黎卿听见这话，眸光一闪。
这才过去多久，黎择晰已经改姓了？难不成，他已经开始造假身世了？
黎择晰压住心底的慌乱，快速起身，还是装作一副很难熬的样子，“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就好。”
什么计划都还没开始，他绝对不能让黎卿起疑心。
黎择晰刚迈出两步，就听一旁的黎卿突然发声，“店长，直接清场，把无关的人送走。接下来的营业时间，我包了。”
无关的人，显然是指黎择晰。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放，黎卿实在是不想看见对方扭捏造作地在厉淮深和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好的，黎二少爷。”店长迅速应话。
黎择晰显然没想到会这样，眼底的惊讶和不满交替闪过，“黎二少爷，我也是这家店的客人，总不能因为你来了，就让我离开吧？这算是什么道理！”
店长听见这话，连忙站出来解释，“黎先生，是这样的。黎二少爷和厉总，都是我们白名单里的头等客户，按照我们公司约定，他们拥有最高的享受权益，包括清场独享消费时间。”
面对厉淮深的一连严拒，再加上黎卿的突然出现，让黎择晰完全丧失了镇定。
他全身心都被不甘的怒意所占据，压重声线道，“白名单？不就是花钱成为会员？我也可以。”
反正已经花了八十多万了，也不差这点会员费！
店长的回答声依旧温和有礼，“黎先生，实不相瞒，像我们这样顶奢的定制专柜，有专门的豪门俱乐部的，只有通过我们俱乐部的审核，才能成为头等客户。”
换句话的意思，光有钱是不够的。
因为真正的豪门，除了钱，更有权势。
与其为了一个普通客户，去得罪豪门会员。还不如牺牲一个普通客户，来保住真正的豪门大客户。
生意和利益挂钩，而这就是现实。
“如果您需要升级客户权益的话，那我建议你可以先成为高等vip，一次性的充值费用是五百万，可以在全球内进行消费。”
店长又给出建议，“黎先生，介于您今天在本店进行了高消费，即便不充值升级，我们能为你联系客房休息，缓解身体不适，请问需要吗？”
“……”
黎择晰沉默着，没了反驳的底气。
他哪里是身体不适，根本就是哪哪儿都强烈不适！
有两名店员嘴角露出一丝笑，很快就收了回去。
黎卿和厉淮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前者是因为知道黎择晰的真实为人，所以不觉得过分。后者则是完全当成陌生人来对待，事不关己。
短短几秒，黎择晰的面色连带着脖子一片臊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豪门的差距竟是这样的鸿沟！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居然要面临如此的艰辛和耻辱！
他实在忍无可忍，快速逃离门店。
“诶，先生，你的衣服尺寸还没量！”有店员喊了起来，“这钱都付了呢！”
这才是赔进了钱，还半分没捞到呢！
“迟点想办法联系。”店长平静给出吩咐，转而又对黎卿和厉淮深说道，“厉总，二少爷，你们请先选购，有任何需要可以喊我们。”
“好。”
厉淮深等无关人员离开后，这才搂住青年，问，“你很不喜欢那个楚择晰？”
“他敢肖想我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黎卿挑眉，一字一句地反问。
厉淮深被他惹得发笑，“我这不是没让他得逞？”
“嗯。”黎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地亲吻了一下男人的薄唇，点评，“所以厉总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meatball*5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