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生病
再遇谢老板,陈白羽虽然想要替阿爸报仇,但是奈何她现在人小没本事,没人脉。虽然有点小钱,但也差不多全部投入到服装城。
只能看着谢老板三天两头的忽悠阿爸,想让阿爸接他手里的工程。不过阿爸以目前要做排水道为理由拒绝了。
听说谢老板已经找到了好几个小包工头,已经开工了。一个码头的大工程分成了好几部分承包出去给小包工头。
现在很多工程都是这样做的。
一些有人脉的人接下工程,然后再转手承包给别人。这就导致了很多工程的质量堪忧,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工人不专业,材料不合格,验收随意等等。
“哎。人才,人脉。”陈白羽坐在铺子门口,昏昏欲睡。
打个呵欠,好困。
外面太阳正大,外面的水泥路火辣辣的。
因为附近有建筑工地,运输泥土和材料的车进进出出,每次有车开过的时候,陈白羽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尘土飞扬。
铺子里装东西的玻璃罐,感觉转眼就布满了灰尘,她一遍遍的擦,还是感觉不干净。
“小五,要不要去睡一会?”三姐刚刚午睡起来,打个呵欠,“又困了。”天气太热,根本就睡不着。
再加上,他们现在住的是铁皮屋,简直就是个火庐。每次醒来都是一身的汗。
三姐特别怀念农场的大芒果树。
多少孩子的夏天是在大芒果树下睡觉度过的?
感觉在大芒果树下一点也不觉得热。
农场的人总说,这棵芒果树是他们村的祖宗,保佑着他们村的孩子茁壮成长。陈锦绣小时候还傻乎乎的以为大芒果树真的是他们村的老祖宗,受了委屈就找去大芒果树告状。
“总感觉东莞比农场热。”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建筑工地上的轰隆轰隆声给她的错觉。
“我做梦了,梦到我被架在火上烤。”三姐坐在陈白羽旁边,“有人正拿着刷子在我身上刷油,一层油一层盐,然后我的皮变得金黄酥脆。外酥里嫩。切开一个口,里面的肉直冒油......”
三姐把湿毛巾敷在脸上,“我正想吃一口的时候跳醒了。真的太热了。”三姐看了一眼铁皮屋他们乱花钱。后来,还是陈小五说‘钱生钱’的说法,阿妈才认同。
现在冰箱里塞满了各种汽水还有啤酒、雪条雪糕等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
“没事。我们先暂后奏。”等她买回来了,阿爸阿妈为了他们三姐妹也会用的。虽然,等他们回家后,爸妈可能会立刻把风扇收起来,但那时候都已经9月份了,天气也不像现在这样热了。
“小五,你真聪明。”三姐靠在陈白羽的肩膀上,“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天气谁会蠢蠢的在公路上找虐?
“三姐,你背书吧?”
“好。”
三姐在背书,陈白羽指正她的普通话。
虽然县城中学是用粤语教学,但陈白羽坚持让两个姐姐用普通话背书,不懂就查字典。他们现在用的课本是没有标音的,一般都是老师教怎么读就怎么读?
但老师多数是本地人,很多音都偏本地口语。
所以陈白羽让二姐三姐把每篇课文的字都标上拼音,然后用普通话背诵。这样虽然会显得另类,但对于以后选择大学有很大的好处。
陈白羽可不希望两个姐姐只能选择本省的大学,或者像她上辈子那样,考到外省去和同学们鸡同鸭讲,很难融入学校生活。
“三姐,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淤’是第一声,而不是第二声。其实你读的时候就有感觉,第二声会比较拗口。”
“妹妹仔,买瓶汽水。”
“好的。冰的吗?”
陈白羽笑容茵茵的做着生意,“汽水买三送一哦?要不要请老乡或者朋友喝一个?”
“不请。没钱。”
“天气这么热,一个人喝三瓶也不多啊。”
“妹妹仔,我一个人喝四瓶汽水,能直接去医院。对了,你们今天有什么凉茶?我买一瓶汽水送一杯凉茶吧?”
“今天有金银花还有罗汉果,这些都是一角一碗。还有蜂蜜橘红,是五角一碗。蜂蜜橘红能化痰止咳......最适合咽喉不适,特别是平时喜欢抽烟,喜欢大声说话的人。”
“你买一瓶汽水送你一碗金银花茶。如果想要蜂蜜橘红,要加三角。”
“蜂蜜是山里的土蜂,纯天然,连蜂箱都没有......村里的人找来自己喝的,最营养,最养人。橘红是野生的百年树上的果子......”
“妹妹仔,真会做生意。我就要一碗蜂蜜橘红。”
三姐看着陈白羽随意的和客人聊天,心里有些羡慕。这是她做不到的,她害怕,在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脑子打结或者咬舌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双手不知道怎么摆放。
总有些拘束,和不安。
每次和别人交谈过后,回想起交谈的内容,她总会发现原来自己有更好的说话方式,表达方式。
虽然会一次次的检讨,但关键时候总有些胆怯,做不到陈小五的自然和随意。
客人走了,陈白羽又和三姐一起背书。
背了语文又背英语。
“三姐,你的口语很......很粤式。听起来,有些拗口。你听我的。”
“是不是顺耳很多?”
两姐妹就这样靠在一起,背背书,说说话,做做生意。
因为是正中午,所以生意不好。
陈白羽也不在意,坐在门口,看铺子。
“小五,我们喝维他奶吧?”
“好啊。”
三姐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维他奶,姐妹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从小,阿祖就教他们,家里的东西想吃就吃,没有必要扭扭拧拧,也不用担心家里人会生气。
想吃就大大方方。
只要不浪费,能吃多少都是福气。
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物质生活有些匮乏,但陈白羽兄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精神文明的富裕。
两姐妹喝喝说说,然后相视一笑。
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幸福和满足。
陈白羽的肩膀往三姐的方向压过去,三姐也轻轻的撞过来,你碰碰我,我挤挤你,两姐妹一起往左往右,然后傻傻的笑。
一瓶维他奶,两姐妹能和一个多小时。
“小五,你说我们把冰冻的西瓜送到工地去会不会有人买?”也难怪阿妈担心。开铺子最担心的就是没有客人。
“三姐,你守一会。我给阿爸送凉茶过去。”
“你守吧。我送过去。”外面的太阳这么大,陈小五娇娇软软的,要是被晒中暑了怎么办?
陈白羽也不好三姐争。
每天,他们都会从家里给阿爸和辉叔送凉茶,顺便让阿爸休息一会。陈白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真的难为阿爸每天,用可乐煮姜丝能治感冒。”
陈白羽哭笑不得,“阿爸,我不是感冒。我就是累了。”再说,她才刚吃了姜丝薄荷粥好不好?
爸妈还有姐姐,进进出出,一会来问一次陈白羽感受。
陈白羽烦躁得想要大喊,让他们不要这样问来问去的,烦死人了。但是,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忍了。
爸妈和姐姐担心陈白羽,所以一会过来问候一遍,一人一遍就有四遍。
陈白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然后觉得好像有人在一拳一拳的捶打着她的头,好痛,好难受,她想要大喊,但却发现喉咙沙哑叫不出声来。
陈白羽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很重。
好像有人把她架起来烧。
好像有人给她泼了一盆冰水。
好热。
好冷。
冷热交加。
陈白羽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般的难受,身上好像压着一座大山,喘不过气来。
“小五,没事吧?小五?”阿爸拍了拍陈白羽的脸,想要摇醒她。
“陈小五?”阿妈很担心,看向阿爸,“要不,我们去医院吧。小五从小就身体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淋了雨。”
说起这个,阿妈就恨陈白羽的亲生父母。
什么时候扔孩子不可以?偏要在大冬天还下着雨的时候,这是多狠的心?她一方面希望陈白羽一辈子都不要遇上那对狠心的亲生父母,一面又想要遇到,然后她好好的问一问,为什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去医院。”
阿爸让二姐和三姐留在家里,“记得要锁好们。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就算是熟人敲门也不能开。”
阿爸用被单裹着陈白羽,抱着就走。阿妈跟在身后,提着暖水壶和万金油风油精还有藿香正气水。
“从里面锁好们。”
陈白羽觉得头很重,醒不过来。她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阿爸说要去医院,她想要说‘不用。’但是,她就是开不了口。
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像在睡梦中,很不真实。
陈白羽醒来的时候,还在医院,手上吊着针。阿妈正拿着一本旧杂志在给她轻轻的摇着,自己却满头大汗。
“阿妈。”
“渴不渴?医生说要多喝水。”阿妈给陈白羽喂些水,然后拿起杂志又轻轻的摇着。
“阿妈,阿爸呢?”
“回家去了。我们带的钱不够,你阿爸回去拿钱了。”他们知道医院烧钱,但不知道这么厉害。
陈小五就是中暑了,竟然要了三十多。
“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可不要浪费了这么多钱。”阿妈看了一眼旁边吊针的人,低声说,“医院太贵了。”
人送来,就问他们什么情况,听说是累的,然后医生就说是中暑,然后开始安排吊针。
阿妈总感觉不太靠谱。
想要再多问问,医生却一脸不耐烦的说‘说了你也不懂,被影响我工作。’
哎。
城市的医生怎么这么不靠谱?
陈白羽大概也猜到她是中暑了,“妈,我没事。打完针,就回去。”她很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也不喜欢医院。
每次从医院路过,她都能感觉都自己卷缩起来的心脏。上辈子,她在医院送走她一个个亲人,每次听到医生说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就恨得想要打人。
她讨厌医院,想要躲得远远的,想要一辈子也不要和医院打交道。
她怕。
怕上辈子那种无助的感觉。
“好。打完针,我们就回去。”阿妈摸摸陈白羽的小脸,“有些精神气了。”要知道刚刚真的把她给吓到了。
陈小五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是惨白的,整个人冷冷热热。
“以后要多喝水,多吃饭。养得胖胖壮壮的。”
陈白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拉着阿妈的手,“妈,我不热。你自己扇吧?”
因为是晚上,医院门诊只有一个值班医生,但病人却不少,差不多都是中暑。因为人多,所以针水室有些闷热。
阿妈额头上的汗摸了一把又一把。
“阿妈,你自己扇吧。”陈白羽看着阿妈满头汗的样子,很是心疼,“我现在不适宜吹风。”
“没事。我问过医生的,我轻轻的,不会让你着凉。”阿妈摸摸陈白羽的额头,“有些热。”
“我很快就没事了。”
“是。我家小五很快就没事了。”
在门诊打针没有床位,只有凳子。陈白羽和阿妈坐在一张长凳上,长凳的另一头是一个中年男人。
也是中暑。
因为不太重视,送过来的是有些严重了。
“我早就让他过来,他偏不听,想要省钱。现在钱没有是省着,倒是花费了更多。”中年男人的老婆在喋喋不休的埋怨着。
贫贱夫妻百事哀。
陈白羽看了一眼已经说了三遍想要喝水的中年男人,无奈的移开眼。
在中年男人说第五遍想要喝水的时候,他老婆终于给他倒了水。也不管水温合不合适,也不喂他,女人很粗鲁的把水杯塞在男人手里,还一边的埋怨,“真是的。钱没有赚钱,事儿一堆。”
阿妈摸摸陈白羽的耳朵,别人家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等阿爸过来把钱补上,陈白羽的针水也吊完了,在医院坐一会确保没有问题就能回家去。
阿爸背着陈白羽,说等她好了就带他们三姐妹去爬莲花山,看虎门看炮台,看林则徐。
“嗯。”陈白羽靠在阿爸宽厚的背上,又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陈白羽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觉得热了,爸妈拿着大葵扇给她扇风,觉得冷了,爸妈赶紧拿被子盖上。
冷冷热热。
热热冷冷。
陈白羽觉得折磨,爸妈陪着她一起折腾。陈白羽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好像在梦中,不真实。
“小五,给你买了包子。你一会饿了就自己吃。”
陈白羽好像听到阿妈的声音,她想说她不喜欢包子,她现在感觉口干舌燥的,想要喝粥。但是,这梦中的感觉让她很不真实。
“水。”
“渴了。”
陈白羽慢慢睁开眼睛,发现窗外已经大亮了。外面正传来各种嘈杂声,有人说要粉皮卷,有人说要瘦肉粥,有人说要维他奶......
外面爸妈正忙着卖早餐。
陈白羽想要坐起来,却没有力气,闭上眼睛继续睡。
听到‘索索,索索’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吵,陈白羽懒得睁开眼睛。
‘吱吱。吱吱。’
陈白羽有些烦,想要好好睡一觉,却总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只老鼠正在书桌上吃阿妈给她买的包子,正欢乐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身影,几只老鼠看过来,也不怕她,继续吃。
呵呵。
真当她是病猫了?连老鼠都欺负了?
陈白羽拿起床底的拖鞋砸过去,几只老鼠顿时四处逃散。
哼。
看着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包子,陈白羽哭笑不得。
算了。
不管了,爱吃就吃吧。
在农场要是遇到这么肥大的老鼠,早就成了人的口福。
农场很多人都会在晚上的时候到田里或者红薯地里去抓老鼠,要是遇到这么肥大的,会激动好一会呢。
但城市里的老鼠,爸妈从来都是遇到就打。
阿爸说,农场的老鼠吃谷子或者红薯长大,没有什么病菌。但城市里的老鼠不知道吃什么长大,被咬一口还要消毒。
早上十点,陈白羽醒来的时候,居然还有老鼠在啃包子,书桌上的包子已经被啃掉了一半。
陈白羽不管它们,站起来上厕所,那些老鼠瞬间就跑的跑,藏的藏。一会,又探出头来看陈白羽。
见陈白羽没有理会它们,又试探着爬出来,爬向包子的方向。
哎。
难怪别人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人生病了,连老鼠都欺负。
老鼠都敢在她口中抢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的人多了,总感觉城市里的老鼠比农场的要大胆很好,好像并不怕人。
陈白羽的病情反反复复,三天后才好。
这三天,她都是在吃薄荷姜丝粥,要么就是姜丝瘦肉汤,感觉她身上都快有姜丝的味道了。
因为病了,爸妈坚持不让她洗澡,所以整个人好像都馊掉了一般。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
虽然换了衣服,但还是感觉身上好像覆盖了一层泥,重了好几斤。
陈白羽生病的时候,阿爸买了个风扇在房间里吹。也不对着陈白羽,就这样乱吹,让房间不至于太闷热。
“感觉终于活过来了。”陈白羽伸伸懒腰,洗澡过后清清爽爽的,“真舒服啊。”
“你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病。”看到陈白羽好了,阿妈的心情也好了。这几天,她都在担心陈小五的身体,又要忙着卖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