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乡下人

　　因为要省下来回的时间拔秧，所以陈白羽的午饭也是在田头吃的。

　　吃完后赶紧拔掉秧。

　　陈白羽坐在小矮凳上，小手飞快的很有技巧的拔秧。眼看着小凳子要全部陷入泥巴里了，然后挪动一下。

　　腰疼，想要捶一下。

　　但想到阿公的‘小孩子哪有腰？没有的。’

　　既然没有腰，当然就不能有腰疼了。

　　其实，插秧比收割要轻松很多，只是手脚都被泡在水里有些丑而已。

　　每天回去，不管多晚，陈白羽都要用丝瓜络一遍遍的用力的擦双手双脚。丝瓜络是家家户必备的生活用品，洗碗，洗澡，擦锅底等等都少不了。

　　陈白羽觉得丝瓜络不够柔软，太粗糙，坚决不肯用丝瓜络来洗澡，然后哄着阿祖同意她剪了阿公不用的渔网。

　　坏掉的渔网，补补就能用。即使不能用还能卖给收破烂的，一张烂渔网能买一块五，却被陈白羽给剪掉做成了沐浴球。

　　阿公为此骂了陈白羽两天，说她败家，浪费钱等等。

　　那两天，阿公都是用眼角来斜视她，眼角的皱纹都写着不满，很不满。

　　再不满也只能瞪瞪眼，因为陈白羽又阿祖护着。

　　接下来的几天，陈白羽都是天不亮就跟着阿公阿婆出门，然后在月光洒满大地的时候披着光踩着影回来。

　　很累。

　　有时候手脚都是僵硬的。

　　但陈白羽知道阿公阿婆更累，所以即使累得想要躺在田里打滚，她也只能忍着。

　　经历过曾经的满目疮痍，看着一只只小鸟在田埂上跳动觅食，陈白羽觉得即使累也是幸福的。有时候，累了，恶作剧的抓起一把泥砸过去，小鸟顿时鸟兽散的飞进附近的果园或者橡胶园里。

　　因为担心鸟儿伤了禾苗，所以一般都会在插好的秧田里立一个稻草人。有些小鸟会站在稻草人的肩膀上叽叽喳喳。

　　上辈子大学的时候，陈白羽曾经看过一篇散文《想成为一个乡下人》，说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穿着白裙子戴着稻草帽行走在绿草茵茵的田埂上。

　　微风轻轻吹，迎面吹来带着泥土味的芬芳。

　　当时陈白羽就嗤之以鼻。

　　真正的乡下人怎么可能日出而作？早就太阳出来之前就已经开始劳作了。

　　而且，所谓的白裙子在田埂上走一圈，绝对会变成花裙子。

　　真正的乡下人是少不了汗水和泥巴的。

　　一身的泥巴，一身的汗水，还夹杂着肥料的味道。

　　哪来的芬芳？

　　再浓郁的花香夹杂在牛粪味里也是臭的。

　　在鸟儿一声声的‘早禾早熟’中，陈白羽家的田终于插完了。

　　看着一根根小秧苗在田里迎风而立，陈白羽心口荡漾着满足。

　　陈白羽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里走，伴着连路边盛开的小野花和绿油油的臭气草，路两旁的果树已经挂满了花，知了正在树上热热闹闹的唱着歌。

　　清风徐徐。

　　果花飘香，然后零零碎碎的落下。

　　小路铺了一层细细小小的果花。

　　踩着这些小花，陈白羽不仅没有觉得文艺，还觉得脏，硌脚。

　　突然听到一声鸟叫，情不自禁的抬头看，然后感觉有水落在头上，伸手一摸，居然是鸟粪。

　　啊。

　　陈白羽要哭了，听说被鸟粪砸中是要倒大霉的。

　　第70章 太作

　　“阿祖，我被鸟粪砸了。”

　　阿祖正在搓艾草，现在的艾草正嫩，是做艾团子的好时候。

　　“被鸟粪砸了？要倒大霉的啊。”

　　阿祖看着陈白羽笑，“别怕。一会我给你化难去。”

　　化难顾名思义就是化解灾难。

　　被鸟粪砸了，家里的老人就会提着一个小布袋到各家各户去要一小把米，然后把要来的米熬粥喝掉。

　　传说，这样就能把霉运分摊到各家各户，化大为小。

　　也叫帮运。

　　各家各户齐心协力，帮助化解被鸟粪砸而带来的霉运。

　　洗了三遍头的陈白羽捧着小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甜滋滋的糖粥，眉头眼角全都是满足。

　　“阿祖，村里这么多鸟飞来飞去，为什么很少有人被鸟粪砸？”陈白羽一直都很奇怪，想不明白，难道鸟儿也会看人拉屎？

　　“南来北往的。聪明着呢。”阿祖躺在摇椅上，龙眼树上的知了正在‘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然后阿祖给陈白羽讲关于鸟儿聪明的故事。

　　多是鸟儿给红军送信带路之类的具有想象色彩的小故事。

　　“丽花堂姐？”陈白羽有些惊讶的看着双眼红肿的丽花堂姐，大着肚子，一手挂着包袱，“出什么事了？”

　　阿祖也惊讶。

　　丽花堂姐结婚后，很快就怀孕。

　　怀孕的丽花堂姐没有出去打工，而是留在家里和公公婆婆一起生活。

　　婆媳本是天敌。

　　而且，丽花堂姐和婆婆在结婚前就因为聘礼和嫁妆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再加上丽花堂姐喜欢漂亮的衣服鞋子，而这些在婆家人看来不实用。

　　有钱还不如存着盖房子用。

　　一个喜欢买买买，一个要存存存。

　　一个大手大脚，一个扣扣索索。

　　生活理念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没有矛盾才见鬼。

　　但像丽花堂姐这样三天两头的就回娘家也不多见。

　　阿祖也不高兴，“又有什么事？大着肚，就不能多想想孩子？都是结婚的人了，还这样娇气，怎么过日子？”

　　阿祖对丽花堂姐不合时宜的娇气很看不上眼，丫鬟的命却偏长了一颗好高骛远贪慕虚荣的心。

　　“他们就没有把我当一家人。”丽花堂姐在看到阿祖的时候就哭了起来，“我就想吃口肉，怎么了？呜呜。我还大着肚子呢......他们不当我是一家人，我......没有人陪我说话。呜呜。大家都欺负我。”

　　“他们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钱是我男人赚的，我就要卖肉怎么了？凭什么能让小姑子读书，不能让我儿子吃口好的......”

　　阿祖摆摆手，不想和丽花堂姐说话，让她找自己妈去。

　　丽花什么德行，阿祖一清二楚。

　　就不可能是别人的错。

　　阿祖叹口气，养出这样的女儿，真是前世不修。

　　好好的家风门风都被丽花一个人给败坏了。

　　有谁刚结婚就三五天一趟的回娘家？

　　因为和小姑子吵架，回娘家；因为一件新衣服，回娘家；因为一口肉，回娘家。

　　也不怕别人笑话。

　　“阿祖，我就想吃肉。还有，凭什么不让我买衣服？都说了，小丫头片子不要读书了......就他们家的女儿金贵......”

　　陈白羽撇了丽花堂姐一眼，一个字：蠢。

　　刚结婚还没有融入家庭就想要以一己之力挑战‘婆婆、媳妇、小姑’的三角关系，想要一人独大，也不怕被虐死。

　　丽花堂姐又回娘家了，大叔公还有大堂伯都骂丽花堂姐不会做人，搅风搅雨的搅事精。

　　梅姨也头痛。

　　丽花说婆家的人太抠，而且排外，还赌气说要在娘家养胎生孩子。婆家的人说丽花太作，太娇气，脾气太差，无风能搅起三丈浪。

　　矛盾重重。

　　梅姨两头跑，跑了娘家，跑婆家。

　　劝这家，哄那家。

　　来来往往。

　　用梅姨的话说就是鞋子都跑破了两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