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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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句流氓话, 用池故冷淡的嗓音说出来,就少了很多味道。
奈何林听脸皮薄。
不需要太多情绪, 他这话一说,小姑娘呼吸暂停了几秒。
淡淡的粉从耳尖往上蔓延,最后爬满整个耳朵,并且有继续往脸和脖子蔓延的趋势。
说话都磕巴了:“你、你说什么?”
“……”
电话那边安静小几秒, 池故说:“没什么。”
而后电话挂断。
林听抓着手机, 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她迟缓地想,确实……从来没见过池故的……
后面那个词对她来说有些难以启齿,小姑娘把手机放回去, 捂了捂脸。等脸上热度消退得差不多, 她才轻呼一口气,把储物柜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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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故挂了电话, 按了按眉心。
到医院时彭寒刚接诊完一只焦虑症的猫,送走主人和猫之后就倚在前台跟人聊天。
池故牵着阿瑞斯进门, 彭寒稍稍站直了点儿:“池院长,今天挺早啊。”
池故睨他一眼,在前台打了个卡:“你也挺闲。”
“我这不现在没什么事儿吗。”
池故打了卡就往里走, 彭寒也不跟前台聊天了, 跑了几步跟上来:“最近怎么样啊?”
池故没理他。
彭寒:“你现在怎么都不看监控了,怎么,关了?”
池故冷声:“不然?”
“稀奇了嘿,我随口说了声变态你还真当回事儿了啊,难得啊池院长, ” 彭寒笑了声,鼻子动了动,“你最近身上烟味儿还淡了很多啊。”
“在戒烟。”池故说。
“……我没听错?”
池故没再回话。
彭寒一路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哎对了,你之前不是接了只猫吗,从我这儿转过去的,主人姓盛的那个。”
池故从衣帽架上取下白大褂套上,动作一缓:“怎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问他小猫的情况。你不是说那猫体质弱吗,我定期关心一下,那位盛先生应该是第一次养猫吧,没经验,”彭寒不客气地往旁边沙发一坐,抱着手臂奇怪,“但是吧,他跟我说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想预约你?”
池故眉头轻蹙。
“你到底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药,我以前觉得你这样子的斩女也说得过去,搞半天你还斩男是吗?”
池故抬眸看他。
彭寒举手:“我就说说,我直的。”
池故轻嗤;“我怎么知道。”
彭寒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这句知道是针对的自己哪句话,最后手一挥:“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头一回他那猫也不是我看的,他之后要继续找你也正常,我就跟你说一声,他要是真要找你应该会联系你预约的。”
进办公室后池故就把阿瑞斯的狗绳松开了,彭寒伸手摸了摸它,时不时瞥一下池故,满脸欲言又止。
池故抬眼:“没事就出去。”
彭寒:“急什么啊,反正现在也闲着,聊会儿天还不行了。”
彭寒大剌剌往后一靠,语调悠悠地提起另一件事:“咳,我那房子……还挺好吧?”
池故面色如常:“你的房子好不好,你自己不知道?”
“……要点儿脸吧池院长,我的房子我自己都没住过,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彭寒无端被嘲讽,气到跳脚,“不跟你聊这个了,跳过跳过,跳过这个话题行了吧?”
彭寒觉得自己活该,真的,明知道池故不是个说话好听的,他还非自虐要来触这个霉头。
他气呼呼地准备离开,池故却在这时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行,聊点别的,”他曲着食指敲了下桌面,脸上情绪不明,“问你个事儿。”
彭寒莫名感到气氛凝重,不由摆出几分正色:“什么?”
“你对前女友,耍过流氓么。”
“这当然没——”彭寒说到一半,“对谁?”
池故没什么耐心重复第二遍:“前女友。”
“……”
彭寒面无表情:“谁他妈会对前女友耍流氓。”
池故抬了抬眼皮,扫他一眼。
彭寒:“……”
彭寒顿悟了什么:“兄弟,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池故耐心尽失:“没你事了,滚吧。”
“别啊,”有热闹看,彭寒不走了,“你还会耍流氓呢哥,我以为你这样的没把姑娘吓跑就不错了——哎等会儿,你前女友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前女友呢?”
池故还没说话,他自己也从记忆里找出了突出的人:“不会是那个现在跟你住一起的姑娘吧?我操,我就说你这怜香惜玉都不懂的人怎么就突然绕这么一个大圈子跟人姑娘一起住,我还猜测这是你什么特别的缘分,搞半天你是要旧情复燃?”
池故被他吵得头疼:“滚。”
彭寒咧嘴一笑,凑到他办公桌前:“说正事儿说正事儿,你跟人耍了流氓,然后呢?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说吧,兄弟能帮到你什么。”
彭寒人开朗,长得也算不错,不像池故整天板着张阎王脸,再好看都没有女孩子敢接近,远远看看就够了。因此阳光帅哥型的彭寒在实际接触的异性缘上远比池故好得多。
池故沉默一下,说:“她脸皮薄。”
彭寒:“嗯。”
“说几句话就脸红。”
“嗯。”
“还可能会跑。”
“嗯……嗯。”
“……”
彭寒等了好一会儿:“就这?”
池故:“不然?”
彭寒无语:“不是,你这么说,是要我给你出谋划策什么?怎么追她吗?”
池故沉着声:“你用你的脑子回忆一下,我一开始跟你说了什么。”
彭寒闻言还真倒带回忆了一下,懂了:“哦——所以你对人小姑娘耍了流氓,她脸皮薄,可能接下来会躲着你,对吧?”
池故不置可否,强调了一句:“是个意外。”
彭寒自动把他的不置可否理解为默认:“也甭管是不是意外了,反正事情发生了,你要想让她不躲着你,这边的建议是你买点小礼物道个歉哄哄她——俗话说得好,放长线钓大鱼,对于你这种闷骚和小姑娘那样的薄脸皮,一切不可操之过急。”
池故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他表情还是冷冰冰的,眉间倒是微微折起一点折皱,彭寒就当他听进去了。
彭寒斟酌片刻,给出进一步的建议:“或者——以后你时不时明着骚一下下,一小下下就好,提高她的接受上限。”
不过他不知道池故骚起来能有多骚,所以没把话说太满,先划定一个最小范围。
他说完,池故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
半晌,他开口:“谢了,没你事了,出去吧。”
真是温和。
“滚”变成了“出去吧”。
彭寒边往外走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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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林听收拾东西要离开舞蹈中心。
她今天总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可想找的时候那股视线就没了。
单怡松说:“正常吧,你今天正式入团第一天,上午说《瑶姬》剧本的时候还重点提到你,肯定会有人好奇的,没事儿,放宽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林听觉得那股视线不是“好奇”这么中性的立场。
让人浑身不舒服。
舞团的人相继离开,林听比单怡松先换好衣服,坐在等候区等她。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有人吗?方便进去么?”
江有梨的声音。
单怡松嗓门亮:“可以!进来吧!”
门谨慎地打开一点儿,江有梨半侧着身进来,合上更衣室的门,再转身才看见坐在等候区的林听。
她一愣,上身不易察觉地挺直一点,下巴也微微抬高,像是一个反射性的动作,原本稍显温和的气质尽数被高傲填满。
扫了林听两眼,她也没打招呼,径直往里走。
单怡松换好衣服拎着包出来,和江有梨打了个照面,对她笑笑点了点头。
江有梨回以颔首。
出了更衣室,单怡松摇摇头:“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江有梨。她人真的挺傲的。”
林听“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不过她进来前居然还会问一问,又有点出乎我意料,”单怡松摸着下巴,“怎么感觉这么割裂呢,有礼但是又很傲慢。”
林听随口道:“她家境不是很好吗。”
“也是,”网上的各种八卦单怡松都吃了点,“毕竟富家小姐,虽然是假的。”
两人一起走了一段,到地铁站就不顺路了,分开各坐各的线。
夏天天黑得晚,林听到家半颗夕阳还挂在远处楼顶。
她边想着冰箱里的菜边计划做什么吃,结果开门就看见阿瑞斯端端正正坐在玄关边等她。
见她回来,叫了一声。
像在提醒谁她回来了似的。
池故不是说晚上不回来的吗?
想到这个,林听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他电话里那句——“前男友的肉.体”。
耳朵又开始发热。
她捏捏耳垂,把钥匙揣回包里,换了鞋往里走,边走视线边在屋里扫荡,没发现池故的身影。
一楼晃悠了一圈,林听鬼鬼祟祟扒在厨房门口往里看,这是最后一处,还是没看见池故,她莫名松口气,下一秒就听见响起池故的声音:“在找什么。”
小姑娘像只炸毛的猫,肩膀弹了一下,身子一转,后背半贴在厨房推拉门上。
长睫眨了两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你不是……晚上不回来吗?”
“回来一趟,办点事儿。”池故说。
“噢……”在池故似乎含着某种执着的注视下,林听小声补上一句提问,“什么事啊?”
男人抬起手——林听这才看见他手上拎着一个小盒子,看上去是蛋糕盒。
“回来路上顺手买的,”他一停,颈部线条不自然地绷紧,“中午的事——”
中午还能有什么事儿,两人就打了通电话。
“前男友的肉.体”电话。
两人距离有些近,林听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隐隐觉得和之前有点不一样……烟味变淡了。
“林听。”
听到他的低唤,林听回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蛋糕。
她抬头看他。
男人身形颀长,在她面前笼下阴影,眸子比平时颜色更深浓。
“就当,我在贿赂你。”
林听:“……贿赂?”
“贿赂你,别躲。”池故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