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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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人, 猫狗也不在,池故说阿瑞斯在彭寒那儿。
下午才去舞团, 林听回家后又睡了会儿。
中午起床吃饭时收到喻思禾的微信消息,是这么说的:【牛,三班同学聚会,来不来?】
三班——这就像一个应激符号, 林听看到的时候指骨僵了一下。
高一时三班对她来说是个牢笼, 连带着学校也成了令人恐惧的地方,高二重新分班后才好很多。一个是因为池故凶名护体,另一个原因就是班上的同学几乎大换血, 排进来的许多生面孔都是不错的人, 而三班的那部分原住民很快形成新的朋友圈子——人群伴随着跟风,当整体环境中没了带头起哄的人, 大多数都是吹不起来的风。
林听回复道:【什么时候?】
金喻良缘:【还没定,在征集意向。你没加班级群, 我跟班长说你回来了,她让我问问你。】
林听对高二三班基本没什么阴影。
毕竟同窗时间其实也没多久,就一个学期, 后来她就走了。
林听:【时间没定,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有空。】
金喻良缘:【那我先帮你报上,到时候没空再说。】
林听:【唔,也行。】
过了会儿,喻思禾想起来什么:【哦对,你不知道吧, 高三的时候杜恒考到三班来了。】
林听以为自己看错了,好好回忆了一下她离开之前杜恒和纪淮梁的成绩,没记错的话当时杜恒的成绩比池故还差,三个人里纪淮梁反而是成绩最好的那个。当然这个好跟大众认为的好是不同的,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她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金喻良缘:【是不是难以置信?他分到咱班来的时候我也很震惊,池子玩儿命学习把那俩烂泥也扶上墙了。】
烧烤那天晚上林听没喝酒,倒是有听说他们现在的工作。
杜恒在一家广告设计公司上班,日常被龟毛的甲方爸爸们磨得一个头两个大,林听刷朋友圈时看到最多的就是他对各种奇葩甲方的崩溃吐槽。
纪淮梁比较特别,消防员。那天是休假外出,大伙儿临时决定聚一次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太难得见他一面了。
时间洪流里翻涌着无数变迁,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的。
七年前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下午,林听回到舞团。
舞剧的进度不可能因她一个人改动,明明只缺席了一天半,落下的东西不少。于是她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很紧迫,补上昨天的排练进度,还得跟上现在的进度。
舞剧的第二幕即将排完。
第二幕的重点便是瑶姬之死到化灵复活这一段,也就是决定主演时林听跳的那一段。正式编排里这一段有所改动,当时由于考核,那一段是独舞,但现在这一段扩充之后和其他演员有了对手戏。
瑶姬是炎帝之女,因病弥留之际,炎帝看着女儿生命逐渐枯萎却无药可医,心痛如绞。
这一段有一个高难度动作,奚哲需要单手托起林听,而后单膝跪下。
这个编排设计刚提出来的时候副团长和另一位排练老师都不太同意,因为单手托举的难度系数已经很高,林听在被托举时的舞蹈动作也不简单,奚哲要是再加一个跪下的地板动作,有些危险。
“如果要追求演绎和情感表达的最佳效果,这个动作我认为很有必要。”张念媛说。
三人在这件事上产生了一点分歧。
分歧是林听请假的时候发生的,下午来舞团听说后,她和奚哲商量了会儿,对张念媛说:“张老师,先让我和奚哲试试看吧。”
说着“试试”,张念媛却从她明亮的眼里看到胜券在握的自信。
从张念媛的描述里,林听其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她的自信源于对“一定要做到”的执着。
在这一幕里瑶姬病得很重了,林听举手抬足间带着病弱的柔和美,当奚哲扶住她的腰将她托举起来时,张念媛三人都紧张了一下,多少有点被她演绎出来的病弱感染。
就连奚哲也低声说:“要是觉得不行及时跟我说,我放你下去。”
“我可以的,”林听说,“你稳住就好。”
奚哲闻言没再分神。
到跪下的动作时,张念媛心提了一下。
托举动作很讲究配合,光是奚哲手部力量稳健还不够,被托举的人也要去配合他稳住身形,绷紧身上的肌肉。
林听感受到奚哲正往下蹲,浅浅调整一下呼吸,控制住身体的力量。
——这一套设想中的动作实现得很成功。
张念媛叫停,长长舒出一口气,笑起来,不由自主地抬手鼓掌:“太棒了你们!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林听的肩背这才放松。
接下的排练还算顺利,林听和奚哲的这段对手戏后,就衔接上了主演考核时的那段独舞。
张念媛对她的水平达到了一个新的放心高度,增加了几个极需技巧的动作。林听沉吟片刻,在排练时根据自己的想法稍稍做了些改动。
这些改动让张念媛眼前一亮,结束后毫不掩饰地连连赞赏,末了感慨道:“你当初如果没有学芭蕾,对舞蹈界该是多大的损失。”
林听鬓发微湿,狡黠地眨眨眼,难得俏皮:“我也觉得。”
张念媛被逗笑。
“《双子星》剧组那边的安排应该出来了吧?”张念媛问。
“出来了,”今上午唐导就往群里发了个文档,是拍摄期间每场戏的时间和进度计划,“唐导说考虑到舞团这边我要跟排练,需要拍摄舞蹈动作的剧情都往后安排了。”
张念媛点点头:“行,这边就剩第三幕了,等第三幕排完,时间上会宽裕一点。”
和张念媛分开,林听回更衣室换衣服离开。
单怡松这两天有别的演出工作,不在团里,路惜茜很少会单独找她,通常都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蹭过来聊聊天。
林听今天回林家吃饭。
池大米在林舜华和万琪那儿借宿了好一段时间,万琪今天还发消息说再没人去领它它都快闹翻天了。
小猫咪脾气不小。
回林家的地铁口在另一边,途中林听接到万琪的电话,让她回家时顺便带瓶生抽酱油。她接到电话时已经到站下车,只好找了家附近的超市。
超市对面是一家药店,林听走出超市把酱油放进包里,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药店里出来。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女人纤瘦的身子晃了晃,然后直直栽倒下去——
“虞箐姐?!”
-
医院。
消毒水味涌进鼻腔,轻微刺鼻。走廊上很安静,偶尔有护士推着车走过。
“低血糖加上营养不良导致的晕厥,”医生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你记得看药水叫护士来换。等她醒了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林听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你是她家属?”
“不是,同事。”
“联系一下她家人吧,她这个状态看上去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了。”
话是这么说,可虞箐没带手机,身上只有一点现金和一串钥匙,林听联系不上她家人。
只好退而求其次,联系了张念媛。
“我知道了,你辛苦点,在医院照顾会儿她,我现在就过去。”张念媛说。
林听挂了电话,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虞箐最近都没在舞蹈中心露面——自从舞蹈节没报上名,她几乎不怎么来舞团了,林听问过一嘴,张念媛说她最近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
虞箐现在确实不像身体舒服的样子。
她本来就瘦,现在面颊更是凹陷下去,有往骨瘦如柴发展的趋势,脸色苍白,眼底一层淡淡青黑,不知道多久没休息好过了。
比起刚见面时的温柔美丽,她现在像一个生了重病的人。
——林听曾经见到过另一位如此模样的芭蕾舞者。一模一样。
林听看着她,心情沉重而怅然。
手机铃声打破无声的压抑。
林听路上已经打过电话给万琪,这个电话是池故打来的。
她接起,池故问:“在外面?”
“嗯,”林听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刚回。”
林听“噢”一声,说:“我现在在医院,今晚上应该挺晚才回去,待会儿去我爸妈那儿吃饭。”
池故抓住她话里不同寻常的一个词:“医院?”
“啊,我没事,”林听解释道,“路上遇到舞团的一位前辈,她晕倒了,我送她来医院。已经联系我们团长了,等团长来我就可以走了。”
“嗯。”听上去像松了口气。
“哪所医院?”池故问。
林听没做他想:“宣医附属医院。”
说完她一愣,这是离虞箐晕地点最近的一家医院,她送虞箐来时急急忙忙,都忘了——盛向礼就在这家医院。
他在精神科。
明明一路上没有遇到盛向礼,住院部大楼和精神科还隔了两栋楼。
然而意识到这件事后,冰凉的被窥视感如潮水般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林听不自在地动了动,望向窗户,迟疑两秒,伸手把窗帘拉上。
池故听出电话那头微妙的异样:“怎么了?”
“没,我刚走了下神,”林听不想让有关盛向礼的事情牵扯到她和池故之间,这时张念媛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外,她忙道,“我们团长来了,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
池故望着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短暂沉吟,放下手机。
车子掉了个方向,往宣医附属医院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谈啥恋爱啊谈!谈恋爱不如跳舞
所以今天我们就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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