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今天这个饭局，来的路上陈越给他发了几条语音简单的说过。

　　宇金手里有一个剧，宋阳手底下有几个艺人想试镜，恰好陈越也是这样想的。

　　陈越没明说，但是宴九大概能猜出来这人是在给自己找资源。

　　只是这时候他有些烦躁。

　　玻璃杯在手中转了个圈，宴九侧身低头，“我出去抽根烟。”

　　陈越微愣了愣，“早点回来。”

　　陆燃就坐在他对面，他推开椅子站起来的时候扫下视线，陆燃并没有看他，于是那点烦躁便溢了出来，从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店里有专门的吸烟区，宴九走进去，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就放在手指上，看着它烧。

　　有很多想问想知道的事，偏偏一句话问不出来。

　　饭店里吵的人耳朵疼，吸烟室门被人打开的那一瞬间，声音全都涌了进来，又在一秒钟之后被隔绝在外。

　　宴九眨眨眼睛，转头。

　　“里面闷，出来抽根烟。”陆燃说。

　　宴九有些怔愣，吸烟室里就他们两个人，他看见陆燃点了一支烟，然后靠着墙安安静静地吸完了，中途一句话都没说。

　　“回去？”陆燃把烟蒂按在一边，抬眸问他，眼睛里难得有些不加掩饰的不悦。

　　宴九一时分不清楚他这个不开心冲的是谁。

　　“不回去。”宴九摇头，“你怎么来了？”

　　听陈越的意思，原本就只约了宋阳跟那个黄总，陆燃显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的，他怎么来了。

　　闻言陆燃倚着墙垂下头，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你怎么……什么局都敢来？”

　　用问题回应问题，宴九懂了，“宋阳跟你说我在？”

　　陆燃挑眉，不应。

　　“操。”宴九难得爆了句粗。

　　陆燃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之前的不开心一扫而空，嘴又皮了，“操.我呢？”

　　宴九耳朵一下通红，白了他一眼，问：“你还回去吗？”

　　陆燃耸肩，“看你。”

　　两个娱乐公司的高层，一个业内有名的经纪人，这俩人躲了饭局在吸烟室问对方还回去吗。

　　宴九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过了半晌，他笑了，摇头，“我不喜欢那个黄总。”

　　陆燃垂在身侧的手很轻微的握了一下又松开，“那走吧。”

　　路过收银台的时候陆燃让宴九等等，顺手就去把账结了。

　　背对着宴九，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只能瞥见陆燃付完钱手顿了顿，像是在台上拿了些什么。

　　转身往外走到一半，宴九胳膊被人碰了碰，他扭头过去，陆燃伸手。

　　他掌心躺了两颗糖。

　　“不是抽了烟吗，散散味。”

　　宴九挺想说又不接吻，散味儿干嘛，眉梢挑了挑，还是没多说，伸手拿走一颗。

　　指尖碰到陆燃掌心，温热，肌肤底下肌理明显。

　　陆燃眼底闪过一瞬复杂的情绪，又散开，低头提醒了一句戴口罩，才继续往外走。

　　宴九伸手掏了掏口袋，顿了一下，“丢包厢了。”

　　陆燃口罩戴到一半停了下来，索性也给摘掉，“那走楼梯下去吧。”

　　陈越选的这家店在商场里面，绕过前门往后就是安全楼梯，不怎么引人注目，但是耐不住这两人都出名的不像话。

　　宴九一迈出店门，周围就围上来几个粉丝。

　　再一步走出去，他听见远处一声尖叫。

　　再走一步……

　　好的，他走不动了。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宴九逃跑未半而被堵在门口。

　　他有些惆怅，脸上笑意却是一点没松下来。

　　就算被人挤得差点撞在门框上他也记得要微笑。

　　可是身后那个人明显不这样。

　　陆燃慢他一步，一打眼瞧见宴九几乎被人往门框上怼，两个人中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一皱眉沉声道了句“借过”，就推开拥挤的人群赶到宴九身边，自然而然地抓起了他手。

　　见到他，粉丝就更激动了，手机闪光灯一个个怼到脸上，陆燃脸色不善，但也说不上臭脸，原本想将宴九搂到自己身边，一想起场合，顿了顿，改成牵过来，确保他不会再被挤到。

　　“抱歉，我们今天就是私下出来吃个饭，不太想有大动静。”

　　陆燃说他的，粉丝挤粉丝的，他还想说些什么，手心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

　　陆燃低头，身周人群拥挤，宴九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他低声道：“我刚刚要工作人员帮忙找了保安。”

　　“话别多，容易出事。”

　　陆燃一怔，突然有些恍惚。

　　宴九刚出道那会一身的脾气。

　　上个节目能被黑子找出十七八个黑点，一个个罗列剖析，放到网络上给他鞭尸。

　　宴九心理素质挺好，被黑还能面不改色的去看那些话，但陆燃受不了。

　　有的时候看见这人没事自己刷微博，没忍住就把他手机抽了过来，反身坐到他对面笑开，“手机有我好看吗？”

　　宴九那时候再是一身的脾气，在陆燃面前也收着。

　　软的不像话。

　　闻言便愣愣的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

　　陆燃笑意更深，凑近他唇边几乎骗走一个吻，语意低沉，刻意装出几分委屈，“那为什么不看我。”

　　他每次都用这招，宴九总能给他撩的脸红心跳，也就忘了网络上那些抨击的不堪入目的话语。

　　他们组团出道被人这样挤不是一两次的事，宴九每次都能记着不能黑脸，每次到最后都忍不住压了唇角，冷淡淡地扫一眼周围，好像下一秒就能蹦出来一句“挤够了吗，滚。”

　　每到这时候，陆燃就会捏捏他手指，唤他回神，再低低地说一句：“跟我身后，别多说话。”

　　然后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偷摸着递给他。

　　时光在他们中间偷走了三年，陆燃知道宴九会变，却还是会无可抑制的心疼。

　　直到商场保安赶到，陆燃和宴九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应急通道下了楼。

　　陈越在包厢内也听见门口动静，给宴九发了个消息，宴九回了段语音，顺嘴就把自己跟陆燃先走了的事交代一下。

　　这么多粉丝围了过来，这饭也吃不下去。

　　不出十分钟就会有狗仔闻风追过来，陆燃一下楼就问，“你开车来了吗？”

　　宴九点点头，便见陆燃摊开手心，“钥匙。”

　　宴九二话没说递了过去，直到那辆亮粉色跑车消失在停车场出口的时候，他才抓了抓被挤乱的头发，吐出一口气。

　　陆燃坐他旁边，分过去一个眼神，转手开了冷气。

　　“你助理呢？”陆燃问他，从昨晚在酒吧楼下见到他到现在，陆燃都没看见他助理。

　　宴九：“放假了。”

　　一般他放假的时候就会给助理放假，除了跟组没时间自己处理一些事需要助理以外，宴九本来也就不喜欢别人过多的干涉自己生活。

　　说着他抬了眼皮，反问：“你助理呢？”

　　陆燃：“辞了。”

　　“？”

　　“之前是公司给我配的，出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请。”

　　宴九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问了一句：“哪个公司？”

　　薄荷糖的味道还在嘴巴里，宴九看见陆燃喉结很轻微的滚动了一些，吐出两个字，“宇金。”

　　宴九“哦”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反问：“我记得你出道之后就签了盛和？后来组合解散，个签也留在了盛和。”

　　“嗯。”

　　“那宇金为什么要给你配助理？”

　　“有合作关系。”

　　北京难得的没堵车，他们这一路上除了几个红绿灯，顺的不行，宴九没问他要去哪，也没关心车外路线，安静很久，毫无征兆的笑了。

　　笑意未达眼底，他缓缓开口，问他：“你当初不管不顾一定要丢下我一个人出国这件事，有没有一个解释？”

　　陆燃没说话，宴九换了个坐姿，用自己最舒服的坐法半靠着，手里拿了个解压骰子，防止忍不住揍人。

　　“那我换个问法。”

　　“你出国那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或者说，有多少关系？”

　　陆燃扯出个笑，“没多少关系。”

　　“哦。”宴九点点头，“那我再换个问法。”

　　“你敢说你当初不是因为我才走的吗？”

　　陆燃不说话了。

　　手机在口袋里响个不停，宴九拿出来看了一眼，郭健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问今天什么情况。

　　宴九随便滑了滑，看见群聊里面一张图片。

　　拥挤的人群里，青年站在自己身边，眉头微微皱起，一直以来温和的形象被打破，浑身上下透着丝抓不着的戾气。

　　就挺像第一次在seeu的休息室里，他看见的那个一头红发的少年，张扬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说一句不是我就不生气了。”宴九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摁灭，懒散散地开口，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再一次跟他提起这事，“我不骗人，你只要说一句不是因为我，我就真不生气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带了些哑意，语气却还是散漫，“不说话吗。”

　　“哥哥。”

　　这两个字一蹦出来，陆燃慌了神，扭头看他，恰好对上宴九双眸，从暗处浮上血丝。

　　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如三年前。

　　·

　　17年春夏之交的那段时间，S-seven忙的不像话。

　　组合最后的时间，除了大型活动，每个人都是单飞的状态。

　　宴九那时候在北京，赶完一个通告，宋阳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一趟宇金。

　　宇金是业内老牌娱乐公司，拍过很多出名的电影电视剧，手底下的艺人一个个也都是一二线。

　　宴九懵了懵，问：“什么事？”

　　宋阳：“那边投资了国外一个大制作，缺一个亚洲面孔，你先去看看。”

　　这话一出来，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宴九当时来不及多想，加上一身困倦，随口应了声，靠着椅背睡了一觉。

　　等被助理喊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到了宇金楼下。

　　这里不像盛和或者嘉图，每一个部门都有很完善的运营，公司内部就有专门的录音室表演间，以及训练生的训练场所。

　　他挑了挑眉，乘电梯上楼，宋阳在休息室等他，一见他过来便带着人去会议室。

　　会议室在拐角的地方，一大片的透明玻璃，宴九一开门，觉得一阵冷意。

　　四月初的天气，没几个人会开空调。

　　他怔了怔，宋阳在一边说：“黄总怕热。”

　　太冷太热都容易让人心情不好，宴九“哦”了一声，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缝让热气进来一点。

　　他倚着墙玩手机，顺便发消息。

　　-宴九：我一下通告就给宋哥抓走了，你一会直接回家吗？

　　-宴九：我今天那个活动赞助商真的是个傻逼，非把他小侄女推上来跟我互动。

　　-宴九：这里好冷啊，谁四月份开冷气啊，冻死我了。

　　什么都发，那边应该在忙，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宴九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很黏陆燃，他知道。

　　没等几分钟，门开了。

　　宴九站直了身子，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瞟到打头两个字他就笑了。

　　-lu：宝宝，去借件衣服套上。

　　-lu：我这边迟点就结束了，晚上给你煮汤，别又吃外面的东西。

　　-lu：想你了。

　　他很黏陆燃，陆燃也从来不吝啬对他的宠溺，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几乎都给了他。

　　宴九勾唇，听见宋阳做介绍，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安安稳稳地半鞠了个躬。

　　他看见那个秃头男人点了点头，问宋阳，“宴九？”

　　宋阳：“对，粉丝基础很大，我跟他说了去国外的事。”

　　黄居山眯起了眸子，打量他。

　　宴九站在窗边，不太喜欢这样赤.裸.裸的打量，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做些小动作隐藏内心的烦躁。

　　然后黄居山便说：“你愿意出国去拍戏？”

　　宴九多长了一个心眼，“还没看剧本。”

　　黄居山一下笑了，“剧本不重要，这戏肯定赚钱。”

　　宴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便听见他说：“不过先说好，出去之后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你要在国外分公司发展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