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更合一

  不止是景行之懵了, 朱达也忍不住看向李华穗,怀疑李华穗是不是被谁给上身了。

  要知道李华穗当初要弄景行之,那可是积极得不得了,现在朱达却听到李华穗亲口说——景行之好,景行之人品上佳?

  朱达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所以才听差了!

  他呆呆地看着李华穗, 嘀咕道:“李华穗你说景行之……人很好?”

  李华穗挺直了腰背, 冷漠地回望朱达,反问道:“朱兄不觉得?”

  朱达很想说, 他可不觉得。但他……不行。

  因为只要带脑子, 都知道这时候胡乱说话会坏事, 朱达只好沉默不说话。但他目光很微妙地扫向了同样没被李华穗选中的张凯威,看见张凯威那张宛如吃了两斤菜叶子的脸,心里立马舒畅了些许。

  李华穗已经被逐出书院了,肯定不知道张凯威是背后的黄雀;但李华穗还是没选张凯威, 这说明张凯威果然不讨喜啊!朱达两厢一对比, 觉得自己也不算最惨。

  方启晨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景行之和李华穗二人,面上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因为这个结果他意外,但他莫名觉得还不错。

  “李夫人觉得呢?”张明雨抢着开口。

  他对李华穗没选张凯威有些不满,心里甚至觉得这个李华穗, 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选一个害得自己被逐出书院的人。

  听到张明雨问起李母, 张凯威立马也朝着李母看去。

  张凯威记得,他为李华穗说话时李母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虽然之后没怎么关注李家人,可三人里, 只有他是为李华穗减轻惩罚说话的。三人里,李母选他的概率应当最大!

  相较于张凯威的期待,景行之还有点不在状态。不过懵着的他也知道,就算李华穗选了他,李母应该也会选为李华穗说过好话的张凯威。

  毕竟,母亲对儿子的关心,是可以超越很多东西的。虽然景行之生命中没有这个角色,但他见过不少母亲身份的伟大的人。

  李母被所有人目光集中关注,一时有些怯怯地看向方启晨:“我也觉得这位景公子最好。”

  她声音不大,可就是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跌碎了一地的眼球!

  李母说完,就和目光发直的小公子对上了眼,她对着小公子笑了笑。笑容里有歉意,也有发自内心的喜欢。

  李母想,哪一个做娘的会不喜欢这样的好孩子呢?长得好,读书好,教养也那么好。

  李母对景行之本就怀着愧疚,如今能帮上忙,她当然要选景行之了。不然,难道要去选那个看起来很凶的?或者去选那个大儿不喜欢的?李母宁愿哪个都不选都不会选这两人的!

  章通咽下一口口水,也咽下了满心的疑惑,他问道:“李夫人觉得这少年郎哪里好呢?”

  章通清楚地记得,他问出景行之名字时,李母表情那般复杂,分明就是知道景行之是让她儿子被逐出书院的人。

  可如今,这个农家妇人竟然还选景行之?难道她刚刚表情复杂,只是诧异而已?章通陷入对自己察言观色本事的怀疑之中。

  李母心想是因为她猜大儿对不起人家小公子,她想着弥补一二,可这话当然不能放到明面上。于是李母只好看了一眼大儿李华穗,说道:“我儿和他们是同窗,既然华穗觉得好,那肯定是好的。”

  她这样说,放到张明雨和章通眼里,就是一个纯粹的无知妇人了。儿子选哪个,她也没有主见地跟着选哪个。

  可如此一来,一个妇人的无知,把他们和方启晨的赌约玩坏了啊!

  本来李母带着一家人,是根本进不了书院的。但是当时章通和张明雨正在游说方启晨收徒,方启晨想着皇上还为他一个老头操心,本身就有些意起,正好那会李母带着两个儿子撞了上来,所以方启晨就随口答应拿李家人来试试目前的三个人选。

  其中听说有个小孩跟来而生出的恻隐之心,就不必多说。

  正好三人,还都是李华穗这事里的一环,在众人眼里这事还算有点意思。

  景行之三人就被招来,问了同一个问题,分别听了答案,让李家中的李母和李华穗各选一人。再有张明雨和章通,他们二人各选一人,此为四票,得二票者可以被方启晨列为弟子考虑人选。当然若是方启晨有特别满意的,也可以选自己最满意的。

  这于三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围绕着小辈的玩耍之作,但这结果可算是让每个人都意外了。

  张明雨和章通都以为李母愚钝,唯有方启晨注意到了李华穗的蜕变,以及李母眼里藏着的愧疚。

  站在一边的李华敏看大人们都没说话,突然缩着脑袋看向景行之,小声说道:“我也选这个哥哥。”

  童声清脆,就好像一道潺潺的溪水,突然叮咚地响了起来。

  方启晨听得心里愉悦,笑着逗弄小孩:“那你为什么选他呢?”

  李华敏得到了回应,眼睛一亮,认真答道:“这个哥哥,我见过的!”

  章通听完小孩这一声,觉得心里一口气咻地没了。他故意捣乱,却根本没用,人家早就见过。

  他又蓦地想李母听到少年郎名字时的表情,章通细细想了下,发现从细节上来看,李母等人肯定和少年郎不熟,说不得只是一面之交,不然不知道名字也说不通。

  但就是这一面之交,决定了今日他们的选择!那一面之交的时间里,少年郎做了什么呢?

  章通陷入沉思,心想聪慧有时候无用,但日常如何做人,好似真的有用处?

  张明雨则是哼笑了一声,道:“原来认识啊,倒是巧了。”

  李华敏胆子不大,被身上气质看起来突然凶了的张明雨吓到,默默地往后挪了一步。

  李华穗揽住弟弟的腰,望向决定收谁为徒的决定人方启晨,解释道:“我母亲和弟弟今日是头一回来书院,他们只在路上见过景行之一面罢了。”

  方启晨点点头,摸了一把胡白色的胡须,一双肿泡眼都笑没了。

  “老夫知道了。你们都选他,老夫哪能不给面子!”方启晨收住笑,努力地睁大眼,问景行之:“景行之,你愿意入老夫门下吗?”

  景行之被问得一脸懵,他心里是真的觉得哪儿不对劲。竟然真的就被选中了?

  不过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吃还是要吃的。不吃,可对不起做面饼的、做馅料的、包馅饼的、丢馅饼的,要对不起好多人。

  景行之一向是个好人,所以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欣喜脸道:“弟子愿意!”

  张凯威心如死灰,他费尽心机,还牺牲了朱达这段关系,结果没用。看着景行之的笑脸,张凯威只觉得讽刺无比,凭什么什么都让这个贫家子占了?他分明比这人聪明多了!

  朱达心里也不开心,不过他学会了特别的调剂心情的小窍门。他看了看张凯威的面色,心里立马高兴了,还有比他更惨的。白莲花,敢算计他,自己也落空了吧!

  不过朱达再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他自己也落选了啊……

  方启晨身体到底不怎么好,他摆摆手:“那今日就如此吧,明日辰时初小景你来草庐找我。劳烦启文你送李华穗和他家人出去,凯威你跟你二叔走,朱达你送送章大人。”

  方启晨一张口,就把人明明白白地安排了。

  景行之觉得方启晨这安排还有意思,竟然把比较隐晦的这个章大人和朱达的亲近直接点了出来。

  感受到张凯威和朱达又一番飘过来的或嫉妒或羡慕的眼神,景行之有点飘了。让人尝柠檬,只有自己吃橘子,这感觉还不错嘛。

  “弟子告退。”

  “学生告退……”

  一片告退声里,景行之跟着众人一起离开草庐。

  一出了草庐,那自然是各往各的出处去,就连下后山的路,都各自隔开一段,好像要讲悄悄话一样。

  可景行之不仅眼睛好,耳朵还好,他不用细听就能听到前面后面的人在说什么。

  前面的张明雨在训张凯威,说张凯威简直浪费他一番心思,回头还是回京城去官学进学吧。

  这话一出,让景行之心里方启晨给的橘子又甜了一点。京城的官学,那可是翰林夫子遍地走的地方,师资上比环水强出半个京城来。如此一比,方启晨可不是足够有诱惑力,才勾得张凯威跑来环水另走偏道。

  前面的张明雨说了两句就不想说了,后面的章通显然话更多。

  章通笑着跟朱达说,朱达运气挺好,但是遇到了运气更好的景行之,就是差了点运气。

  接着他又温和小声地说起娴妃来,表示朱达要是不想继续在环水镇待,也可以去京城进学,将来一定可以早早地中举人,成进士,一定可以很快出头。

  章通的语言艺术,那是能在宫里混出头的。因此朱达听了,心里的不高兴一下就没了,变得踌躇满志,整个人意气风发,好像下一刻自己就能变成状元。

  等一通安抚过后,章通又简单说了下方启晨拿李家人试三人的事,告诉朱达他本来很有希望的。因为如果没有景行之这个意外,就算李家人都选了张凯威,方启晨依然不会选张凯威,那样就是朱达了。

  只是奈何,既生瑜何生亮。撞上了,没办法了,继续努力吧。

  朱达听完,迅速从可以去京城官学进学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差一点,就是差一点,没被选上就是没被选上,这种落差感让朱达变得沉稳起来,心里暗下决心没有下一次。

  朱达头脑还算清楚,知道自己如果更优秀,那肯定没有这么多事了。他比李华穗更早就明白,他的家世往上攀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有足够强的能力才能支撑他以后更加风光。

  景行之听完了前前后后的对话,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让李家人来选人了。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方启晨一时兴起,张明雨和章通各自算了算,觉得不错就把人拉来试了。

  古代人,可真会玩啊,景行之在心里感慨道。

  *****

  张启文带着李家人最先离开,也就最快下了后山。

  下了后山,走了几步,李母面色为难地喊住了张启文:“这位夫子。”

  张启文疑惑,问:“怎么了?有事?”张启文觉得李家人来,既然求情成功了,就应当没事了才是。

  李母看看李华穗,道:“夫子啊,我想让华穗去找那位小公子道个歉,您看行吗?”

  张启文想到那日,回想李华穗当初的道歉确实不是特别诚心。他看向李华穗,问他:“李华穗,你想去?”

  李华穗想了想,点了下头,显得有些沉闷寡言。

  不过李华穗刚刚夸过景行之,张启文对他还算放心,只以为他是知错羞愧。

  张启文抬眼一看,山道上的景行之马上快下来,就道:“那你在这等着吧,反正你认路。我带着你母亲和弟弟去前院的茶馆坐坐,你莫耽搁太久。”

  张启文特意把李母和李华敏带走,是因为他知道家人在,李华穗可能会有些挪不开面子。就算是知道错了,当着家人的面一点面子都没有,那也是极度难堪的。

  李华穗听完,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发现张夫子其实还是那个好说话的张夫子。同时他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不要欺负好说话的人。

  *****

  另一边,景行之走下后山后,发现下午也不用上课了,因为他错过了上课的点。

  再一想明天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还得去草庐找方启晨,这等于明天又不用上课了,景行之心情特美地往饭堂去。

  时间点已经到了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

  景行之走出去一段,就发现了特意在必经路口等他的李华穗。

  景行之停下步子,眉头轻蹙,等着李华穗主动开口。

  李华穗看了看景行之,上前两步,弯腰至和地面平齐,诚挚道:“景行之,之前的事,很对不住你。”

  景行之看见他这样道歉,心情复杂。因为他不可能跟李华穗,你想道歉的人都不在了。

  假若当时景行之没穿过来,李华穗等人的局不过是对着一个意外去世的人。

  意外离世的人,会去偷银子,多可笑?

  所以原谅不原谅的,想想是真没意思。

  不过景行之猛地想起,李华穗和朱达等人亲近,想来应该是知道是谁把人推进水里的。

  他问李华穗:“把我推进湖里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华穗想到此事,回想起自己还曾恶劣高兴过,一边厌恶自己,一边如实道:“是朱达推的。”

  “我知道了,多谢。”景行之点点头,又把目光落在李华穗身上,神色淡漠道:“至于你,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结果了。”

  “若是没其他事,我先走了。”景行之说完,提步往饭堂走。

  独留下李华穗站在原地,有些发怔。

  李华穗低着头,捏着拳头,心情没有自己料想到的难堪,甚至也没有一点儿难受。

  他未曾想到过,景行之会如此云淡风轻。

  换做是他,大概先是仇恨,接着就是恼怒,最后哪怕自己成了山长的弟子,也不会放下的吧……

  因为他始终在意,被人伤害过,他会仇恨别人的恶意,会认为那些恶意不公。可景行之却好似超然物外一般,做自己想做的事,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好。

  自己道歉不道歉,影响景行之什么呢?不影响,一丝也不影响!

  李华穗握紧拳头,目光紧盯着景行之的背景。

  他心道:“你我日后,必会再会。”

  待到景行之背影消失后,李华穗转头朝着书院外走去。

  书院里其他学子正在上课,因此路上都是空荡荡的,李华穗越走越快,生怕自己走得慢了。

  直到走出书院内院,到了只住着书童和一些杂役的外院,李华穗才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去了外院招待学子家人的茶馆。

  说是茶馆,不过是一间比较大的屋子,摆放着十来套桌椅。柜台前还有个小二,负责卖茶水。

  张启文给李母二人点了壶茶水,因为有人找他有事,结过账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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